作者:臊眉耷目
黄忠身后的骑兵,纷纷将弓收拾妥当,重新执起马槊,一个个血脉喷张,无不鼓足心底的激动和杀意,将凝聚起来的战力在这一刻全部爆发。
在黄忠率先奔出的同时,他身后的骑兵从喉咙中发出撕裂般的吼叫,高举马槊紧随其后。
尽管黄忠身后的骑兵仅十八骑,而敌阵的守军足有数百,但这十八人却无一人感到忧虑和惊恐。
对面纵然人多,却是乌合之众,不懂排兵布阵,也不懂抓战场时机,松散无纪,又何需惧?
十九骑快速的冲进了那些重整队形的骑兵阵,他们并不纠缠,只是迅速向前突进。
贼骑刚刚重整了队伍,突然又被黄忠突入,一时间昏了头,没有了死拼的战意,只能尽量固守阵势,减少伤亡。
因此黄忠很快就冲破了敌军的骑兵队。
如此一来,摆在他面前的就是张虎和陈生的那两颗头颅了!
但百步穿杨取人性命,绝非容易的事,更何况还是在颠簸的马背上,非得是极精箭术者而不能为之。
黄忠屏住呼吸,端稳弓身,用心感受座骑颠簸的频率和幅度。
然后便是迅速的弯弓搭箭,瞄准目标,这个瞄准过程不可久持,不然劲力全泄。
就在一刹那,黄忠松开弓弦,羽箭划破空气飞射而出,犹如一道流星。
“啊——!”
一声痛苦的悲呼,黄忠一箭射中了陈生的眼窝!
他没有射对方的心脏部位,只因恐其有甲胄在身,而不能一箭透心,因此独独瞄准其目。
但正因为如此,才显示了他箭术的恐怖。
那一箭由左目射入,直透后脑,将整个头颅贯了个通风,陈生只是痛苦的嚎叫了两声,接着便从马上跌下,连人带命被马蹄下的黄沙吞淹。
“陈兄!”
张虎又是愤怒,又是惊恐的叫了一声。
随即,他的心中涌上来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怖。
那是被死亡笼罩的恐怖。
但黄忠并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
“区区贼寇,焉敢在荆州为恶,看某再射他一人下马!”
说罢,黄忠迅速再取出一箭,弯弓搭箭,瞄准了张虎。
陈生落马之后,张虎的第一反应就是往人堆里躲。
黄忠的嘴角浮出冷笑。
弦至满月时,黄忠并没有放箭,而是故意大喝了一声——“中”!
其声音甚大,直冲九霄,如同滚雷,竟是盖过了场中其他所有声响!
几乎令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听见,包括敌阵中人。
陈生的惨状,可不是只有张虎一个人看到了,他的眼睛被射了个对穿,所有贼寇尽皆目睹。
这天下间,也非只有张虎一人怕死!
黄忠一嗓子喊出,对面的贼众几乎都是下意识的仓惶躲闪!
而就在那躲闪的瞬间,张虎的身躯被暴露在了黄忠的射程之内!
黄忠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手中拉满的弓弦这才被他松开,那支利箭直奔着张虎而去!
第二十四章 羞愧无地的蔡瑁
作为一名统帅,身为一名战将,除了要懂兵知兵,善阵识势之外,还有一项重要的素质,那就是审时度势,善于制造并抓住战机。
说的笼统些就是能够随机应变,见微知著。
在这一点上,黄忠是一名合格的战将!
他在瞬息之间,便想出办法让敌人露出了破绽,并在这破绽露出来的一刹那,抓紧时机快速置对方于死地,毫不拖泥带水,不让对手有任何翻盘的机会。
如果说陈生被黄忠射死是因为对手出其不意攻其不备,那张虎的死,则完全怪他自己。
怪他自己的心智不够沉稳,怪他没有审时度势的机变,没有临危不乱的能力。
他死就死在应变能力不足,仅此而已。
张虎和陈生连续被射杀,这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无论是蔡蒯两家的将士,还是他们自己的兵卒,都被惊骇到了。
从古至今,在战场上被射杀掉的主将可谓凤毛麟角,而在同一场仗中被射杀的主将达到两人,可谓闻所未闻。
这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要么黄忠太勇,射术太精湛,要么张虎和陈生太过废物。
没有了主帅,那些本就操练松散的贼军,更是变成了乌合之众,此时他们既组织不成像样的反击,也再无心恋战。
贼兵们的心中本就没有什么义理和信念,他们之所才站在战场上打仗,要么是为了生存,要么是为了满足私欲,要么是被主将威压逼迫,但不论他们属于哪一种情况,主将的阵亡都足以将他们的战意瓦解殆尽。
不用几盏茶的功夫,城外的江夏贼便犹如商量好了一样,极为默契的四散逃窜,甚至连张虎和陈生的尸身都不管不顾。
而对于刘琦来说,这自然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但良机一般都是给予有准备的人。
“堂兄,立刻率兵去取张虎和陈生的尸体,然后分兵从襄阳四门进城,用二贼首级受降贼兵,并掌控襄阳城防。”
刘磐摩拳擦掌,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立刻将早就分成四屯的兵士分别交付于麾下的四名军侯,其亲自指挥调度,各屯按照战前演习的既定战术,开始向襄阳城行进。
就在这个时候,蒯越打马来到刘琦身边。
他骑马的速度很慢,似乎是在犹豫着什么,其脸上虽挂着笑意,然那笑容颇显僵硬。
“不想公子执兵,竟有亚夫之风,审时度势且不论,单冲这份果决应变之能,便世所罕有,不但是将知兵,兵亦是知将也!”
刘琦是从后世来的,在社会上混的时候最善于揣摩这话中的深层次含义。
而蒯越的话该如何形容呢?
不但有弦外之音,而且还有点酸。
什么兵知将?
傻子都知道刘琦麾下的兵马大多是刚刚被收降的宗贼私兵,岂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做到兵将相知?
摆明了事先有安排。
蒯越这是在赤裸裸的挤兑。
但刘琦并不在乎。
他与蔡、蒯两族合作共灭宗贼,利益均分,而且蔡、蒯两家的家主也都得刘表委以要职。在刘琦看来,刘氏对蔡、蒯两家,可谓仁至义尽,并无薄待。
是蔡瑁人心不足蛇吞象,自持功高当面驳斥自己不说,还要强行受降张虎和陈生的兵马,抢夺襄阳城的防务!
他就是让张虎弄死,也是活该。
襄阳的城防若被蔡瑁占了,那刘氏父子的性命今后也等于置于蔡家之手。
这就好比刘氏父子将自己家门的钥匙交给一个外人,这个外人随时可能会将屋子内的财物尽皆搬走,或是半夜悄悄开门,将屋中的人杀死。
是个正常人也不会这么做的吧?
对于这种侵权式的行为,刘琦若是不予以反击,就这么妥协的话……今后荆州七郡到底是该姓刘,还是姓蔡?
权力这东西,是会让人疯狂的,你若不拿生命守护它,回头便会被它收去生命!
……
刘琦看向蒯越,并不出言解释,就是那么平静的看着他。
不见喜,也不见怒,更是不见他出言辩解。
他是荆州的少主,他和其父刘表是襄阳名正言顺的主人。
身为主人,有必要对手下去解释辩白么?
蒯越被刘琦那镇静的眼神看的浑身不自在。
“公子,您这是……?”
“异度公,稍后我们便可以入城了。”
刘琦只是说了这一句之后,便不再多言,转头看远处护城河边——黄忠和黄叙父子在场间指挥调度,诛杀张虎和陈生的败军。
“诺……”
蒯越小心翼翼地应了一声,心中却翻起了惊涛骇浪。
自己终究还是有些小瞧这少年了。
他原本以为这少年随和健谈,平日里又喜谈笑,虽然智计深远,诡计多端,但本质上应是柔和之人。
但直到今日,蒯越才发现这些浮于表面的东西,统统都是假象。
荆州的这位少主,对于权势和地位的欲望,应该是比任何人都要强。
这样的人,平日里和他怎么样玩笑嬉闹都好,可一旦触碰了他权力的底线,那后果……
蒯越的额头上,不知不觉滴下了一滴汗珠。
他转头看向被护卫搀扶回阵,颇为狼狈的蔡瑁,心头微微跳动。
适才张虎那一刀,若非蔡瑁闪避的及时……他是不是就真的死了?
蔡瑁来到阵前,迎上了众人的目光,满面羞愧,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刘琦翻身下马,快步走到了蔡瑁的跟前,关切道:“蔡将军,可伤着了么?”
蔡瑁羞愧无地:“蒙公子关怀,瑁并未被张虎贼子伤到,只是适才跌落下马,撞伤了后腰,此刻难直立矣。”
刘琦脸上露出怒色,声音中饱含着戾气:“张虎和陈生这两个蟊贼,假意归降,却包藏祸心刺杀蔡将军,欲毁我荆州柱石……幸苍天保佑,奸贼诡计未得逞,将军若有差池,琦当如何向严君交待?”
“嘶——”
不远处的蒯越听了刘琦的这番话,不知为何,浑身一阵恶寒,口中竟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呻吟。
那声音中的情感,极是复杂,显得既无奈又酸楚。
蒯良不解地看向蒯越,奇道:“二弟,你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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