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惰天使
“人之一生，离不开吃喝拉撒，吃饭便是头等大事。”
上杉太郎负手说道：“食物会反应时代，饮食才会是一种文化，因此饮食也能反应人生……儿时些许零花钱，换得几颗麦芽糖甜润童年，少时手头拮据，一周乃至更久才能品味一次眼中的美食，中年精力不济，事务繁忙，对食物的要求仅限维生——剧名不叫人生一餐，那你认为该叫什么？”
“人间一餐。”
白影答道。
“好！这名字更有烟火气，更符合小店一期一会，一人一事的故事节奏和场景设置，当真是神来一笔……”
一个中年人忽然从店里的柜台后冒出来，大喜道：“你就是白影吧？恭喜你被录用了！”
“录不录用这得另说。”白影诚实道，“目前我还没有灵感，也不知道能不能写出剧本。”
三川木：“……”
你们这些搞创作的都什么毛病？
第八十五章 两个编剧……
直接一见面拍板录用不行，至少得先把面试流程走一下。
将白影带进屋子，让他坐下，顺便放下手里提着的包。
旋即导演、编剧和主演在前方落座，神似答辩现场。
“白编剧写的《他们》我也曾在电影院观赏过，你的加盟真是雪中送炭。”
“三川导演，我们是在面试。”上杉太郎略微皱眉，“如此直接拍板，未免太过唐突。”
“白编剧先前说的新剧名，就已经展现出精湛的本领。”
三川木侃侃而谈道：“此前我总觉得人生一餐的剧名，多少有些不合胃口，但一时又说不上哪里有问题。白编剧一言，我瞬间恍然，比起说教和抽象意味更多，宛如空中无定云彩般的人生一餐，人间一餐更加具体些，就像一块灶台里的石头，沾上柴木灰烬，留下熏烤灼痕，更有人间烟火之气。”
上杉太郎微微摇头：“两者算不上什么高低差距，只是意境不同。”
“客观而言，白编剧是有实力的。”三川木哈哈道，“面试什么的不用吹毛求疵。”
“呵。”上杉太郎微抖八字胡，淡淡道，“你的主观符合我的主观，确实十分客观。”
“胆敢揶揄我？！”三川木亮出导演的权威，“是谁写不出剧本需要找外援的？”
上杉太郎一时语塞，转口道：“白编嘤剧不也说暂时没有想法吗？剧本能不能出来，还得边走边瞧。”
“两位，暂停一下。”
白影举手打断，疑惑道：“不是说一切以我为主，剧组拍什么，怎么拍，谁来拍，我都可以为所欲为吗？”
上杉太郎：“？”
三川木：“？”
两人回望的目光都一个意思——你是否清醒？你是投资方的爸爸？
“咳咳。”一直没说话的主演，樱岛麻衣小姐微微咳嗽一声，笑眯眯地说道，“白君可能是理解错了，这是我作为主演的承诺，与剧组其他人没有关系。”
白影当场一挥手：“好！下一集就由你来表演通马桶，马桶橛子抽不出货就NG！”
“我不同意，我才是导演！”
三川木额头冒出一串黑线，该说不愧是会在网上和网民论键的编剧吗？
“白先生是来面试的，那我们就略过寒暄吧，请问你对本剧了解多少？”
“《人生一餐》，勇者plus主演的电视剧，日本电视剧是一边拍摄，一边播放的连载形式，会根据播放效果与反响进行剧本修改、演员更换、仓促结尾……当然，也会有拍摄中途卡住，恐有逾期之危的状况。”
白影当即侃侃而谈：“我不懂拍摄方面的事情，但从剧情和演出效果上来说，本剧采用单个场景的单元剧形式，大体流程为客人点餐-料理制作-客人用餐，添加些许奇幻要素，方便解释一家深夜饭馆有多种料理，其实这一点大可不必。”
“嗯？你为什么觉得不必要？”上杉太郎问道，“稍微奇幻一些的元素，能让年轻人接受程度更高吧？”
“相比于‘这是家神奇的店，能拿出各种料理’的设定而言，‘深夜饭馆什么都能拿出来’的槽点岂不是更有趣？”白影说道，“相比于苛刻地追求逻辑和设定上的完美，将故事打磨成光滑的圆形，不如在边角处留下明显的裂纹，观众自然知道这是电视剧，也知道这不是推理故事，不去解释和编排的有趣缺陷，反而能够成为一种议论调侃的点。”
“有趣的小花招。”
上杉太郎不置可否：“细枝末节的地方可以留到之后，你对电视剧主体的了解如何？”
“以食物为切入点，再通过食客与食物的结合，从而引动出一个故事。目前电视剧总共播出三集，分别为童年的味道，生活的味道，故乡的味道，切入方式各有不同，而在目前播放的三集故事之中，我比较喜欢第二集·生活的味道。”
上杉太郎微微端正身体：“怎么说？”
“忙碌加班到深夜的客人，饥肠辘辘又精疲力竭，他忽然想要吃一些美味的食物，因此难得奢侈一把，在饭馆里点了一份豪华海鲜套餐。”白影语气振奋，悠扬婉转地描述道，“他大快朵颐，用三分钟的狼吞虎咽解决饥饿，然后味同嚼蜡地继续进食，最后都快吃不下了，想着自己点餐花的钱，又强撑着把豪华套餐吃完……”
他说至妙处，拍着大腿朗诵道：“我为寻求美好的味道而来，迫切地满足饥饿，麻木地咀嚼食物，痛苦地咽下最后一口，到头却不知是否尝出了美味——这大抵便是生活的味道。”
“好！”上杉太郎当即点头，满意道，“你被录用了！”
“？”
三木川强调道：“我才是导演！白先生的面试……”
“先前你叫白编剧，现在又叫白先生，前恭而后倨，岂不滑稽？我们编剧的事情，导演是不会懂得，你就等着剧本出来拍就行了。”上杉太郎很有气势地怼了两句，他主动起身离座，热情上前道，“来来来，白编剧，我们去房间里细谈剧本……”
三木川瞠目结舌，我前恭后倨，岂不滑稽？那你前倨后恭，岂不是更滑稽？
“上杉编剧客气了，就让我们一起为电视剧的精彩添砖加瓦吧。”
白影也很热情地回应，两人一边聊着‘剧情结构’‘生活的主题’‘以吃饭寓意人生’‘人为何自找苦吃’等话题，一边相见恨晚般走向编剧房间。
我作为导演的权威，受到了挑衅呀！
三木川面容沉凝。
“看来应该不会有推迟更新的风险了。”樱岛麻衣笑道，“三木先生觉得如何？我找来的外援不错吧。”
噫？我能说需要再考核一下吗？
三木川微微僵住，人气主要演员，剧组唯一编剧，纷纷支持新编剧的情况下，结果似乎已经被确定，自己竟忽然孤立无援，大权旁落？！
“还、还行吧……”
“不过……应该不会出意外吧？”
樱岛麻衣担心地喃喃自语，起身走向编剧房间。
三木川有些疑惑，好奇地跟上去。两人尚未走进房间看看情况，房门内就传出两只编剧的欢声笑语，高谈阔论，互相吹嘘。
“以饮食文化为切入，酸甜苦辣是味道，也是人生之味，免不了运用通感……”
“上杉编剧以吃的动作和感觉来暗喻生活，确实颇为高明。”
“哈哈哈哈，过奖过奖，白编剧的诠释，可谓提炼全篇，化为一语的绝妙，可惜第二集已经播出了……唉，真想让导演在拍一次，把这句话重新加进去。”
乱臣贼子，密谋害我？！
三木川眼角一抽。
樱岛麻衣微微歪头，嗯？自己所想的状况没有发生……
“导演确实可以重拍一下，第三集的故事明明很不错，偏偏结尾落于平庸。”
“……哦？平庸在何处？”
“客人扶着墙，慢腾腾离开饭馆，这不够悲剧，不够扎心，不够刺得人浑身一抖！”
“生活无声，偶有噪音，离开的客人将会继续咀嚼生活，故事虽然平平无奇地结束，但回响却留在观众心中……”
“应该添加一点厄运——例如，从未奢侈过的客人，也从不知道自己会海鲜过敏，再加上暴饮暴食、熬夜加班对身体的压迫，他忽然猝死便是一件非常合理的事情。”
“这也太奇怪了吧？！”
“第三集不是叫生活的味道吗？意外是生活少不了的味道。”
“荒唐，死人已经偏离电视剧主题！”
“可笑！又不需要盖棺定论的说他已经死了！一辆救护车，一抬担架，几名表情平淡的白衣人，渐渐远离小店的救护车铃声……足矣！”
“你的这种剧情设计太非常识了，剧本主旨就是从寻常的吃饭为起点，自然地牵扯出寻常人生的故事——老旧的粗点心屋，廉价又闪闪发光的零食；当肚子被满足之后，麻木又填满了什么的生活；漂泊在外，吃了一份故乡的特色食物……人生抽象，但能描摹在一餐一饭之上。人生每一餐，只道是寻常，这才是电视剧的主题！”
“我的剧情设计很常识，每天都会发生，只是发生过的人无法发言，是社会运转中的正常损耗，是每个人都会无视的合理指标。寻常之事的闪光点，更应该擦拭得更加明亮，擦拭出足够锐利，足够击穿人心的锋芒！”
三川木表情古怪，小声说道：“他们不会打起来吧？”
“似乎编剧都这样。”樱岛麻衣回道，“我以前拍《他们》的时候，黑粉君和冲田导演就经常辩论冲突——嗯，冲田导演主要是也会做编剧工作。”
这个三川木倒是清楚，毕竟自编自导，随身携带小黑屋的导演，在演艺圈里也是相当很炸裂的。
“争论反而是好事哦。”
樱岛麻衣笑眯眯地说道。
“你这就有点极端了，这并不符合剧本的基调。”
“什么？剧本难道不是应该符合编剧的基调吗？！”
“白先生，我才是编剧！”
“上杉先生，你卡文写不出东西，而我是外援编剧！”
“怎么？外来的和尚念经更好听？”
“总好过哑巴和尚。”
“说得好像你能念经似的。”
“老人家，我能熬夜创作，不畏苦暗！”
“小伙子，我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
“原来是高血压患者——话到尽头，各凭本事！请！”
“年轻人，还没到你接笔的时候！”
上杉太郎气势凛凛地走出房间，背后房门砰一声关上，他眼中仿佛有一只老狮子在喷吐火焰，正好看见三川木和樱岛麻衣。
走廊里安静了几秒。
上杉太郎沉声道：“三川导演，我会竭尽所能，提交剧本！”
三川木愣了几秒，欲言又止道：“呃……加油，但你出来干什么？”
上杉太郎眉头一皱，陡然转身杀了回去。
“这是我的房间！”
白影气势汹汹地走出房间，背后房门砰一声关上。
“导演！我争取在下周一之前将剧本交给你——这里有空的房间吗？我已经迫不及待准备创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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