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五四四五五
真是织田信长一句话,丹羽长秀跑断腿。
织田家对伊势的征伐尚未收尾,她已经快马翻过铃鹿山地,进入南近江,接手织田家在近幾的情报网。
织田家的触角刚才进入近幾不久,情报来源混乱稀碎。好在织田信长最不缺的就是决心,肯撒钱。
有了钱,近幾商人,甲贺忍众,山野恶党,村落地头都愿意交换情报,这才让丹羽长秀迅速了解到近幾目前的情况。
当收到足利义昭这个足利双生女去往越前国的消息,丹羽长秀敏锐察觉到一个天大的机会。
她快马赶到北近江,面见织田信长之弟,已经嫁入浅井家的织田市君。通过他,拜会他的妻子浅井家督,浅井长政。
浅井长政对于京都事变也是忧心忡忡,织田信长这个姻亲关心近幾局势的态度,她当然不排斥。
足利义昭就是通过北近江去往越前国,浅井家与朝仓家又是多年盟友,浅井长政很清楚足利义昭的政治意图。
于是,她全盘告知丹羽长秀,并写了一封信帮忙引荐和田惟政,这才有了丹羽长秀前来拜会之事。
与和田惟政搭上线的丹羽长秀,发现朝仓家竟然没有答应帮助足利义昭上洛,这其中酝酿的际遇让她怦然心动。
她耐心说服和田惟政,请她帮忙安排,觐见一回足利义昭这位贫乏公方。
跟着走入室内,丹羽长秀抖擞精神,对主位上的女子伏地叩首。
“拜见公方大人!”
足利义昭听得眉头一颤,她虽然被外人嘲讽为贫乏公方,其实只是一个戏称,还未上位成为将军。
可织田家使节这句斩钉截铁的公方大人,却是让她浑身舒畅,顿时对眼前人产生了好感。
她原本冷峻的面容柔和了许多,纠正道。
“起来吧,切勿胡言乱语。我只是一个流离失所的可怜人,并不是什么将军。”
丹羽长秀见她文质彬彬,不似武家,倒是像文化人。心里明白,眼前此人尚未从得道高尼的身份中挣脱出来,还有那么一点要脸皮。
要脸就好办,比较好忽悠,最怕还是遇到被政治染缸浸泡的黑心厚颜,不好对付。
丹羽长秀心头思绪万千,脸上却是肃然起敬,说道。
“公方大人过谦了。
这天下是足利将军家的天下,您是将军家的正统血脉。当今天下除了您,还有谁配得上将军之称?
三好逆上弑君,祸乱京都,必不得好死!您迟早是要回归京都继承大统的,早一日晚一日称呼将军,又有什么区别?”
丹羽长秀这段话,是真真挠到了足利义昭的痒处。听得她眉开眼笑,几乎绷不住上位者的矜持。
足利义昭拍案感叹。
“没想到尾张乡下竟然有你这样的人物,见识不凡。”
足利义昭下意识的一句尾张乡下,让丹羽长秀心中泛起了一丝波动,也让和田惟政与细川藤孝为之侧目。
这位贫乏公方开心过头,开口失了尺度,不小心露出心里话,她就是看不起尾张来的乡巴佬嘛。
丹羽长秀怀揣图谋而来,当然不会在意这些小节。她装作没有听见足利义昭的蔑称,鞠躬说道。
“公方大人谬赞,我哪有这般见识。这是我的主君,尾张守护代织田信长殿下的看法。”
这时候,足利义昭也反应过来,知道自己失言。但她还没来得及尴尬,就被丹羽长秀的话头引起了兴趣,问道。
“哦?织田大人是这么说的?”
丹羽长秀正色道。
“岂能有假?
我家主君听闻京都事变,三好弑君,悲愤得几度哽咽。日日痛骂三好三人众不为人女,不得好死。
听闻您平安无事,足利将军家后继有人。我家主君欣喜若狂,命令我日夜兼程赶来,请为公方大人效犬马之劳。”
丹羽长秀的话,在坐的和田惟政与细川藤孝一个字都不信。从京都事变,到她们决定来越前国找朝仓家,一共才多少天?
织田信长远在近幾之外,她能有这么快的反应速度?
两人看着眼前侃侃而谈的丹羽长秀,为织田信长感叹,这个使节找得好。一嘴哄人的谎话说得义正言辞,和真的似的,这是本事呀。
足利义昭也感觉有点不对劲,织田信长的使节来得太快,说是专程为自己而来,是不是有点假?
她问道。
“织田信长大人远在域外,对近幾之事如此了解?”
丹羽长秀猜到她起疑,却早已想好托词,说道。
“我家主君与浅井殿下乃是姻亲,双方关系亲密,书信不断。
自从得知近幾出事,我家主君就一直恳请浅井殿下关注足利将军家诸事。
所以,我才能及时赶来,觐见公方大人。”
第一千零九十四章织田家忠义
这么个说法,骗骗寺庙长大的足利义昭已经足够。她点点头,不好意思说道。
“不要一口一个公方大人,传出去像什么话,显得我擅自僭越。
先叫殿下吧,待我回归京都继位,到时候再改口不迟。”
丹羽长秀恭恭敬敬领命,和田惟政与细川藤孝听得一愣一愣,对足利义昭的好忽悠,又加深了一层印象。
之前足利义昭还口口声声说织田信长以下克上,行为不端,不愿意见她的使节。
这会儿被几句好话哄着开心,竟然轻信对方使节的托词。政治上的城府格局,实在是太嫩了一点。
一番客套下来,足利义昭对织田家的印象不错。她自持身份,不方便开口求援,递给和田惟政一个眼色。
和田惟政微微点头,表示明白,于是出面说道。
“丹**人,你刚才说织田殿下命令你前来效力,只你一人而已?”
丹羽长秀严肃说道。
“听闻京都事变,将军薨逝,我织田家上下皆是义愤填膺。
只是蛇无头不行,鸟无翅不飞。
织田殿下身为尾张守护代,守土有责。若是没有足利子嗣出面主持大局,织田家也不好举义兵上洛为将军复仇。
如今有足利殿下在,我们这些忠诚幕府的武家,可算是找到了主心骨。”
丹羽长秀低头垂泪,和田惟政跟着用衣袖抹眼眶,两人都是一副找到擎天之柱,喜极而泣的模样。
其实她们之前接触,早已相互探了探底,各自心里有数。
和田惟政想要利用织田家的雌兵上洛,丹羽长秀需要足利义昭的旗号帮助织田家势力渗入近幾。
双方各取所需,一拍即合。
只是和田惟政与细川藤孝,为足利义昭谋划了朝仓家之旅。想要顾全颜面的战略转向,总得走个过场,今日算是把这个流程补上了。
足利义昭好糊弄,她在寺院长大,对武家之间的虚伪是一知半解,说动她并不难。
可细川藤孝就不好忽悠了,她是和泉细川家继承人,在京都幕府政坛里泡大的人精。
和田惟政配合丹羽长秀把一场戏演完,眼神飘向细川藤孝,只见她一脸阴沉,心里咯噔一声。
细川藤孝代表细川三渊两家前来,双方还在紧密合作,一起为足利义昭寻找强势大名,上洛继位。
可朝仓家这边受挫,让两人猝不及防。好在柳暗花明,织田家主动送上门来。
但是,细川藤孝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她不乐意织田家掺合进来?
和田惟政有点想不明白。
足利义辉旧党,细川三渊两家,织田家,三方的利益暂时应该是一致的,就是扶持足利义昭上洛成为将军。
即便日后翻脸,那也是在事成之后。细川藤孝这时候为什么不满?没理由啊。
细川藤孝见和田惟政对自己探头探脑,压下自己心中对织田信长的厌恶,勉强对她笑了笑,算是认可此事。
她不能因私废公。
细川三渊两家的实力不足以独立完成上洛,这件事需要外域有力大名的支持。
不管织田信长曾经对斯波义银做过什么,织田家是足利义昭现在可以找到的最好帮手,不能错过。
有了织田家的加入,再带上她家的姻亲浅井家,足利义昭上洛成功的把握就大了。
细川藤孝收拾心境,说道。
“织田殿下忠君之心,我甚是感动。只是我们上洛的时间有些紧迫,织田家能否配合得上?”
丹羽长秀点点头,她与和田惟政私下沟通,已经知道这帮人的打算。
她们想要踢开斯波义银,自己完成上洛,这样才能获取拥立新将军的全部政治红利。
开春之后,斯波义银随时可能从关东赶回来,时间上的确有些紧张,但这也符合织田家的利益。
斯波义银在近幾的影响力太大,如果这次上洛之事由他来主导,其他人等于白忙活一场,连口汤都喝不上。
织田家想要借助上洛把势力挤进近幾,就必须抢在斯波义银回来之前,才能获取最大利益。
细川藤孝的问题,也是足利义昭最关心的事,她盯着丹羽长秀等待她的回答。
丹羽长秀从容不迫说道。
“请足利殿下放心,我家主君得知京都出事之时,已经接纳北伊势诸武家的降伏状,回领准备就绪。
织田家的军势一直在等待为将军复仇的时机,随时可以动员军势进入近幾,保护您上洛继位。
只是上洛的路线,需要做一些规划。”
足利义昭听得似懂非懂,她不通军事,只是知道织田家耽误不了她的大计。
而细川藤孝却似抓到了什么,追问道。
“织田家与浅井家是姻亲,从不破关进入北近江,绕琵琶湖北岸走比良山地突入京都盆地。
这条行军路线,丹**人觉得如何?”
丹羽长秀微微一笑,说道。
“细川大人不知,我家主君已经从斯波家手中接管了铃鹿峠,也有考虑走南近江一线。”
细川藤孝微微皱眉,看向和田惟政,见她点头,就知道这是织田家帮助足利义昭上洛,索要的实际收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