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五四四五五
周遭奉行众皆用羡慕的眼神看她,这是大熊朝秀提前给了恩赏。
只要这趟差事做好,这名奉行就能管理麻布这一重要市场,手指缝间松一松,好处能吃到打嗝。
有了这份激励,这名奉行必然会全力以赴,把这件事办得妥妥当当。
大熊朝秀点点头,坐回自己的位子,看着麾下跃跃欲试的奉行众,忍不住哈哈大笑。
可算等来了今天,这次不把上杉家臣团剥下一层皮来,老娘这些年受的罪算是白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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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熊朝秀一系摩拳擦掌要给上杉奉行众好看,同城不远处的本庄繁长却是面色阴沉。
她同样在召开评议,指责麾下的扬北众御台人。
“今日山中大人亲临现场,观摩操练,你等为何不用心!”
众姬冷眼看着本庄繁长。还是她的亲信看不过去,捧了一句。
“秋去冬来,正是回家窝冬的日子。刚才从北信撤回来,大家有些疲乏也是正常。”
本庄繁长继续说道。
“已经定了你们回家探视的时间,就等不得这几日了?
关东侍所的吃食丰富,可是你们在家中吃糠咽菜可以相比的?不识抬举!”
底下有人嘟哝一句。
“我们出来又不是为了当狗刨食,而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我们?
那些个步操口令如训狗一般恶心,照着做就不错了,还想怎样?”
本庄繁长大怒,骂道。
“是谁!出来说话!”
一人无惧出列,是色部家的旁支子弟。
“我说错了吗?待罪之身安坐高堂!我等用心奉公,一无所得!”
本庄繁长上前一脚把她踹翻,见她要起来反抗,拔出打刀架在她脖子上,阴冷说道。
“我知道你不服。”
本庄繁长抬头扫了一圈,见众人骚动不安。
“我也知道你们都不服!那又怎么样!我是御台所任命的首领,你们就得听我的!
扬北众在下越繁衍数百年,人丁的确兴旺,可土地也不堪重负。你们不在关东侍所奉公,吃什么!
你一个色部家的旁支下人,有什么资格在我宗家家督面前逞能!
今日,我就算宰了你,色部胜长也没话可说!”
那色部家子弟低头不语,口服心不服,但她知道本庄繁长真敢杀人。
本庄家是扬北众秩父党宗家,就算暗地里与色部家已经闹翻,面上还是要讲尊卑,这是武家的处事原则。
本庄繁长此时砍了她,色部胜长也不会为她讨公道。死了白死,她当然不会犯傻。
可是她,连同在场扬北众御台人都不服气。
随着斯波义银在川中岛大放异彩,这些扬北众御台人对御台所是敬佩不已。
这次恩赏剥夺,她们不敢恨斯波义银。可是对本庄繁长这个卖友求荣,背弃扬北众底线的叛徒,的确是不服气。
特别是色部家一支,更是对色部长实被本庄繁长出卖,遭到贬斥一事耿耿于怀。明明色部家就要崛起,硬是被一盆冷水浇得透心凉。
本庄繁长能怎么办?当然是借着斯波义银的大旗压住她们。
她何尝不是心中凄凉。
原本在扬北众中威望甚高的本庄家,被搞成现在这样孤立无援,本庄繁长也郁闷啊。
但她已经走出了这一步,就只能紧跟斯波义银的步伐,彻底拆散扬北众这个团体。扬北众不散,本庄家迟早要被清算。
她用心镇压扬北众御台人,就是希望关东攻略能够成事,杀出越后封建一方。不再让本庄家困在下越挨人白眼,被当成叛徒羞辱。
山中幸盛是斯波义银亲信,担任关东侍所执事,必然要新官上任三把火,建立自己的威严。
她把步操口令当金科玉律用,就是想杀鸡儆猴,打压不服她上位的姬武士。
本庄繁长能怎么办?只能配合!今时不同往日,她本庄繁长已经没资格说话,只有低头听话的份。
扬北众御台人不服从,板子只会打在她身上。
如果没了控制扬北众这个价值,本庄繁长对于斯波义银还有什么用?无用之人只会被抛弃。
所以,就算把刀子架在这些扬北众御台人脖子上,本庄繁长也要逼着她们听命做事。
打骂一阵,用斯波义银的威势把她们吓住,本庄繁长宣布散会。
还未松一口气,身边亲信见人都走了,对她低语一声。
“最近会津那边来了许多商队车马,有些古怪。”
本庄繁长眼中厉光一闪,问道。
“都运去了哪里?”
亲信摇头。
“我们人少,盯不住太多人马,只知道去了中部。”
本庄繁长不语。
她这次在川中岛的所作所为,等于撕毁了扬北众抱团的默契,必然被当做叛逆看待。
仇视倒也罢了,最怕有人不忿,直接灭了本庄一族。
所以她回来之后,命令本庄家中小心谨慎,一直盯着下越的风吹草动。
未曾想到,还真就瞅出一点异常的状况。
第六百七十一章直江津事急
本庄繁长沉思半晌,说道。
“有古怪。冬季将至,下越大雪马上就要封路。这时候不守在家中过冬,运输往来做什么?
直江津的海路已经害怕冻港停了下来,下越那边又没有货物过去。
况且,就算是商队往来,也是相互输送,哪有会津方面一个劲送货的道理。”
北陆道商路到了越后直江津,继续往关东贩卖,主要走三条路。
其一是走妙高高原去信浓国,这条路刚才打完川中岛大战,还未开通。
其二是中越走上野国,直入关东平原。关东武家大多不富裕,关东平原算是有钱的,大多数货物就是去了那里。
其三便是下越通往会津,直接输入北方的奥羽两国。
这条路最远,赚得也最少。平日里都很少有商队走动,何况是大雪随时会封路的现在。
大量物资输入下越中部,那里是扬北众中三浦党与佐佐木党的地盘,是谁在囤积物资?
本庄繁长察觉到一丝诡异,说道。
“命令家中暂时放弃其他事务,集中力量探查这件事,查清楚这些物资到底运去了哪里。
最好把物资的品种也搞清楚,我要知道运进来的是什么东西。”
“嗨!”
亲信匆匆出去办事,本庄繁长脸色阴阳不定,有种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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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入冬,海风转冷。
海洋中吹来的寒流从越后平原呼啸而过,又被越后山脉阻挡,在平原上回转。
在这收拾收拾准备熬冬的关口,一支七八人的骑马姬武士一路疾行,来到直江津港町。
早已得到消息的直江兼续,在町外守候了好一会儿。看到直江景纲骑马抵达,上前帮忙勒住缰绳。
“岳母大人,您来得真快呀。”
直江景纲冷着脸下马,并未与自己的赘媳客套,劈头就问。
“现在情况怎么样?石田三成还是不肯让步?市面上的麻布生意还剩下多少?青麻上布的收购呢?”
直江兼续苦笑说道。
“我与她交涉三次,她死咬着不松口。
市面上的麻布生意已经清空了七成,我估计这两天就会跌掉九成五。
青麻上布的交易完全停滞。
自从有了斯波家的海运便利,越后已经没人组织商队上洛京都,售卖青麻上布。
大家都在观望,奉行众那边急得跳脚,一天找我三回。我已经不敢回关所办公,闹得我头疼。”
直江景纲将缰绳连同马匹丢给身后的侧近旗本,与直江兼续往里走,咬牙切齿说道。
“她们现在知道怕了?
本庄实乃也是个糊涂蛋,镇守后方,竟由着这些混账乱来!
扬北众五十贯,大熊朝秀一百贯,她们有没有脑子!
现在对方的报复来了,知道怕了?早干嘛去了!”
直江兼续跟着点头,无话可说。
直江景纲与大熊朝秀都是一方大佬,平日也不可能一直在直江津盯着。
上杉斯波两家的北陆道商路对接,具体的事务是由双方的副官监督,协调,也就是直江兼续与石田三成两人负责。
两家有心合作开拓关东平原,自然不会在商利上下套坑人,两人的差事无非是日常对账。
到港的货物份额分配,高三成收货价,低三成出售价的具体敲定,就是些琐事。
直江津商务正在上升期,日进斗金。反正钱是越来越多,排排坐分果果,不争不抢大家都有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