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五四四五五
一姬从新上杉家臣团中出列,伏地行礼。直江景纲一见,心中叫糟,此姬是山本寺家的次女胜长。
山本寺家是旧守护上杉家的分家亲族,府中长尾家灭亡了旧守护上杉家,她家被迫降伏。
在上杉辉虎接受幕府的关东管领役职,继承山内上杉家后。山本寺家听从辉虎养母上杉宪政之言,开始真心投效上杉辉虎。
这家虽然实力不强,却代表旧守护一派与上杉辉虎的和解,是府中长尾家转化为山内上杉家的道义标杆。
山本寺家督定长育有两女,长女孝长,次女胜长。这次犯事的是胜长,乃是刚才元服初阵的雏鸟。
初生牛犊不怕虎,这山本寺家的小丫头青涩幼稚,竟敢在参与大评议的时候毁谤君上。
山本寺定长见次女犯事,头上冷汗渗出,出列作土下座姿态。
“非常对不起,这是我家次女胜长,刚才元服不懂事,礼节有亏。
是我管教不严,还请殿下息怒。”
上杉辉虎冷着脸看向跪拜的两姬,沉默不语。山本寺定长吓得魂飞魄散,拉住次女一齐土下座,不敢抬头。
上杉辉虎冷视半晌,大喝一声。
“滚出去!”
山本寺家督带着次女鞠躬谢恩,狼狈逃出幕府。虽然丢了面子,但好歹保住了次女。
直江景纲刚才松了口气,上杉辉虎已经冷笑开口,对新上杉家臣团骂道。
“你们这些鼠目寸光的东西,以为谦信公在盐田城受困,便出卖了你等利益?
我呸,你们懂什么!谦信公为我越后费心费力,要来了大好处!
有了这一纸和约,武田家必然南下找今川家晦气,越后的关东攻略才会更顺利,才能少死很多人。
你等愚蠢武妇再敢对谦信公不敬,休怪我上杉辉虎翻脸不认人,勿谓言之不预!”
斯波义银与直江景纲相对苦笑,两人把责任都往幕府身上推。上杉辉虎反倒是不嫌麻烦,硬要往自己身上盖。
义银心中恨恨,老子不管了!这特么怎么帮!
直江景纲无语,她有点看出家督的心思,但这还真不是能随便说出口的缘由,干脆装傻。
上杉辉虎是怎么想的?她就是急了。
义银把污水往幕府,往自己身上泼,是能把她从责任里摘出来。双方如果是单纯的合作关系,上杉辉虎喜闻乐见。
但她的心思不单纯啊,她想撬将军的墙角,把义银娶回家,那就不能将责任全部推到义银身上。
斯波义银越代表幕府,越被新上杉家臣团反感,上杉辉虎就越娶不到他!
义银希望双方是纯粹的利益关系,上杉辉虎要的却是公私不分,责任不清。
就因为出发点不同,导致两人争相背锅,让在场诸姬顿时无语。
这一摊子烂账,看不懂的就看不懂了,看懂了得装作看不懂。
难得糊涂嘛,总不能把主君们的小心思扯出来分析清楚吧?不要命了?
直江景纲硬着头皮,扯起嘴角干笑道。
“家督说的是,御台所立下的条款,的确大益于我家攻略关东平原,我来细说与诸姬听听。”
到了这份上,她只能把条款说清楚。虽说各家都得到了消息,但从直江景纲嘴里说出来,才算是盖棺定论。
义银只觉得脑壳痛,他是有心背锅。没想到上杉辉虎会一怒之下,违反两人之前私下谈好的方案,冲出来抢锅。
这下情况就麻烦了。
要是能说服新上杉家臣团最好不过,可要是说不妥这事,大家都没了回旋的余地。
上杉辉虎出面硬抗,说是斯波义银为越后武家争取到了利益,也就失去了幕府这层遮羞布来缓冲。
如果这些条款不能让新上杉家臣团满意,这话怎么圆?斯波义银为首的幕府方,帮着武田家欺负上杉家吗?
趁着直江景纲念条款,义银偷偷瞪了上杉辉虎一眼。
如今之计,只能寄希望于善光寺平的商利能打动新上杉家臣团,莫要节外生枝才好。
第六百四十六章扬北众发难
随着直江景纲将具体条款念完,幕内诸姬神色不一,气氛凝滞。
上杉军中分为斯波众,北信众,上杉众三支势力。
斯波义银麾下面对条款毫无波澜,她们本就没参战,只要主君没事,所得所失与她们无关。
唯一受创的御台人扬北众,她们厮杀血战,结果因为弃主一事,虽没有受到处罚,但恩赏全无。
斯波家拿到的好处全给了御台人真田众,只有色部长实明升暗降,丢去海津城当城代。等同于踢出决策圈,发配边疆。
北信众听得惊喜万分,村上义清与小笠原长时对视一眼,皆撇开视线。回不去原来的领地,但北信在手中,两家家业不失。
虽然要交出幕府役职,失去对信浓国的名义统治权。却可以赎回忠于自己的谱代,豪族,这买卖不亏。
村上家与小笠原家争斗百年,双方嫌隙不小。小笠原长时被迫臣服于村上义清,也是被武田家的兵锋逼上绝路,无奈低头。
如今外患已去,小笠原长时当然愿意独立一方。
村上义清也清楚,没人希望看到她吞掉小笠原家。干脆顺水推舟认可,不要把事做绝。
对条款最不满的是上杉众,这次出战的主力。
参战各部分为,直江景纲等家臣团,柿崎景家等上越众,斋藤朝信等中越众,以及半独立的扬北众。
她们苦战流血,结果一点好处没拿到。只给了一个远处的画饼,有利于关东攻略推进?
我呸!
上杉众各部还没跳起来,先忍耐不住的却是扬北众。
新发田长敦出列鞠躬,说道。
“御台所在上,幕府待武田家太厚,轻薄我等忠臣!
武田家肆虐信浓,我等听从您的敕令南下,拨乱反正。
如今武田家占据信浓大部,又是拿到信浓守护,又是免费的食盐,还要开善光寺平给予优厚的商品供给她们购买。
凭什么!”
这句凭什么,说出了在场上杉众的心思。虽然平日里各部相互看不上眼,但此时却是同仇敌忾,定要讨个说法。
新发田长敦第一个出来挑事,实在是她咽不下这口气。她的妹妹,新发田家的继承人白死了!
新发田重家被岛胜猛斩首,她勉强忍了。可为什么本庄繁长能逃脱处罚?只是轻轻一句失察就过了关?
斯波义银的处罚结果,彻底打破了扬北众的美梦。她们本想卖了一个本庄繁长,然后舞照跳,歌照唱,日子照样过,好处照样拿。
可斯波义银偏偏不照规矩来,对本庄繁长轻拿轻放,对色部长实明升暗贬,让御台人扬北众一齐受罚背锅,谁受得了!
新发田长敦不是一个人,她敢出来说话,必然是有底气发难。其身后,色部胜长双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色部家在扬北众中不显山水,但没人敢小看这家的实力。
扬北众看似是中条藤资与本庄繁长争锋,但色部胜长却是低调做人,拿了很大好处,势力稳固。
这次本庄繁长翻船,她的嫡女色部长实明摆要上位,色部家会更进一步,已经引发中条藤资的警觉。
可本庄繁长去斯波义银跟前请罪,带回的处罚却让扬北众目瞪口呆,色部长实成了最大输家。
色部胜长城府再深,也忍不下这口气啊!
色部长实如果不能在这次关东攻略中建功立业,色部家下一代如何再上一个台阶,制霸扬北众呢?
她暗中向新发田长敦表示支持,让她勇气大增,敢于直面两位主君,对议和条款叫板叫屈。
中条藤资看在眼中,笑着心里。色部胜长到底还是沉不住气了,她的压力反而骤减。
本庄繁长已经不足为虑,出卖扬北众这个污点,怎么都洗不掉。
即便她继续坐在御台人扬北众首领的位子上,扬北众中也没几个人会再鸟她。
随着本庄繁长自绝于扬北众,在扬北众内部,中条藤资最大的挑战者变成了色部胜长。
低调的色部胜长远比本庄繁长这个年轻人可怕,斯波义银保护本庄繁长,排斥色部长实的行为,中条藤资乐见其成。
本庄家失势,色部家遭打压。对中条藤资来说,真是笑掉大牙的好事。
所以她沉默不语,静静欣赏新发田长敦表演,看色部胜长愿意为她作保到什么程度。
新发田长敦的指责直指斯波义银,几乎是撕破脸闹事。上杉众诸姬谁都不可能比她更激动,更敢说,干脆一齐冷眼旁观。
斯波义银看着大呼小叫的新发田长敦,不理会她,直接问向中条藤资。
“扬北众还有没有规矩了?”
新发田长敦作为新发田家督,地位不低,但也要分场合。
今天是大评议,理论上大鱼小虾都能参与。但有资格开口说话的就那么几家领袖,新发田长敦算老几?
扬北众有意见,需要中条藤资与色部胜长两位大佬发话,本庄繁长也算有资格。可派新发田长敦出来挑事,这算什么意思?
上杉辉虎呵呵一笑,目带凶光说道。
“在御台所座前咆哮失仪,真是没了规矩。”
中条藤资伏地请罪,身后色部胜长跟着鞠躬行礼,说道。
“新发田姬太过急切了,确实失礼。但她所言也有道理,我等心存疑惑,难免举止失措。
恳请御台所海涵,原谅她这一遭吧。”
色部胜长开口,义银便知道是谁给新发田长敦的勇气。
他早料到自己贬斥色部长实会有麻烦,只是没想到色部胜长这么刚,直接就出来硬顶。
看到色部胜长出面,上杉辉虎瞳孔一缩,面上严肃。
色部胜长智勇双全,又是上杉家两代老臣,身份横跨谱代众与扬北众,威望势力皆不容轻视。
上杉辉虎还在想,该用什么态度对待这位发怒忤逆的老臣。
斯波义银却是早有对策,呵呵一笑道。
“新发田长敦不懂规矩,色部大人也不懂吗?
我可是许了你家色部长实,海津城代要职,别人说薄待也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