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五四四五五
山中幸盛虽说在下层眼中也是高阶姬武士,但在最顶级武家贵胄心里,只是好用的工具而已。
上杉辉虎竟然会关心斯波家工具的下场,看来对她的印象相当不错。
见义银不解,上杉辉虎哈哈一笑,比划自己的腹部,说道。
“你是没看到那天她的样子。
在我面前大吼大叫,拿着刀子在自己肚子上画圈。只求切腹之前明白事情真相,要为您讨个公道。
做法是蠢了点,但这么忠心耿耿的姬武士真不多了,令人记忆深刻,我这才提及一句。”
斯波义银摇头苦笑。
“山中姬眼界浅薄,手段差了一些,让您见笑。”
上杉辉虎摆摆手。
“不碍事,这种人用着安心。手段可以历练,眼界阅历随着年齿总会长进些。
但人心难测,有心为君而死,无怨无悔者,万里无一。
只要不殃及你我安危,使劲用她便是。无非是多死点人,总能历练出来。”
斯波义银听得若有所思。
他本对山中幸盛有些失望,虽然没有惩戒的打算,但也不太会想着去重用她。
两人之间有一夜之缘,这姬武士又好看得紧,义银怎么舍得惩罚她呢?要惩罚,也是回到屋里改个法子使劲处置。
可上杉辉虎一番话,是从武家大名的视角给了他一个新的领悟。
山中幸盛忠心耿耿,不用可惜。斯波家家业日大,不交给忠心的臣子,难道让扬北众那些个王八蛋去祸祸?
左右就是犯点错,学得慢,多死些人而已。只要不伤到主君,乱世里多死几个人又算得了什么呢?
斯波义银本就不想惩治山中幸盛,顺势说道。
“有你这位越后之主为她开脱,我总不好扫了你的面子,不罚她便是。”
上杉辉虎笑盈盈将斯波义银送出本阵幕府,幕布外山中幸盛呆立,见主君出来,只是低头跟上。
义银见她一身活泼气息皆无,像是抽去了精气神,全无青春活力,也是有些心疼。
只是此处不宜深谈,告别上杉辉虎后,义银回到斯波自己营地。
他一面下令召集重臣议事,一面借着间隙无人,与山中幸盛私语几句。
山中幸盛在斯波幕府内与义银独处,有心开口,却沮丧得不知从何说起。
倒是义银看她萎靡不振,心中疼惜,柔声道。
“山中姬不必自责。
战阵无常,这次的事不怪你,我也没想着罚你。”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安慰,顿时点起山中幸盛的愧疚,内心澎湃再忍耐不住,伏地痛哭。
义银上前将山中幸盛的头枕在自己膝上,轻抚她的头发。
“这些天吓坏你了吧?一切都过去了,我回来了。”
“殿下!”
义银越是待她好,山中幸盛越是心中难安,感觉自己所作所为配不上主君的柔情。
岛胜猛虽然讨厌,但她所言句句在理,这次的确是山中幸盛做错。特别是去盐田城不带主君旗本众,这赤裸裸的羞辱,谁堪忍受。
山中幸盛自觉在斯波家中抬不起头做人,只想等主君回来,便切腹谢罪,以明心志。
她咬咬牙,从义银膝枕起来,抹去面上泪痕,正坐坚毅道。
“主君大义!赏罚分明!岂可为我这无能之人,自断义理!
山中幸盛恳请切腹,若主君怜悯,求您为我介错!”
义银看她梨花带雨,悲中又带三分俏。山中幸盛要他介错,他怎么舍得砍下这美少女的头颅?
留下有用之身,以后还要慢慢用啊!
义银冷着脸,一巴掌打在山中幸盛右面脸颊,声音脆响,却是有声无力,连个红印都没留下。
看似惩戒,更像调情。
“胡闹!”
山中幸盛低声抽泣。
“殿下,我没脸再侍奉你。”
义银右手捏着她的下巴,嘴巴在她唇上蜻蜓点水,随后双颈相交拥抱,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我不准你死,我要你永远陪着我。”
山中幸盛瞪大双眼,泪水不断,她喃喃道。
“殿下,我不配,我何德何能。。”
义银双手扶正她的脑袋,笑看她的貌美如花,斩钉截铁道。
“你的好,你自己不知道,但我清楚。”
你真是美的冒泡,迟早超过高坂昌信,你晓得吗?你不晓得!
山中幸盛红着脸,甩开义银的手,垂头轻声道。
“殿下又来哄我,也不知道看重我什么。”
她心中迷茫,找不到自己作为姬武士的优点。可主君对自己深情款款却是溢于言表,让她欢喜让她忧。
这份情意难道真是因为那一夜醉酒之孽缘,主君才对她再三容忍,想着招她入赘斯波家?
真是羞煞人也。
山中幸盛胡思乱想,义银近看少女情羞。两人之间暧昧浓浓,一声咳嗽从幕布外传来。
山中幸盛如小鹿般跳开义银数步远,低头端坐。
只见岛胜猛缓缓走入幕布,直入主君坐前,伏地行礼。
第六百三十九章让利抚人心
岛胜猛目不斜视,但山中幸盛总觉得她在看自己。
不知道之前与主君亲近,被她看去多少,真是羞煞人也。
斯波义银也是尴尬,撩妹时刻被另一个妹子当场撞破,咋整?好在生涯不犯特效护体,总不会遭遇修罗场吧?
岛胜猛在外呆了片刻,早已怒不可遏,这山中幸盛真不要脸!
两人窃窃私语,她当然听不清楚。但从外形来看,必然是山中幸盛拉着义银衣衫苦苦哀求。
武家尊卑严苛,哪有这般失礼的姬武士!有错就认,有罪就罚,人人都这样讨饶求情,天下岂能不乱!
岛胜猛对山中幸盛越发厌恶,明明两人都是偏向义理的姬武士,结果却是水火不容,难以共处。
好在场面没有走向失控,随着岛胜猛入场,斯波各方重臣纷纷到来。
岛胜猛,山中幸盛,大熊朝秀,真田信繁,连蒲生氏乡都被义银叫来,给了个位子。
唯有本庄繁长入幕之时,义银双眉倒立,哼了一声骂道。
“你也配进来!秩父氏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混账!有辱祖先的东西滚出去!在幕外等候发落!”
本庄繁长苦笑出去,跪在幕布外心中凄凉,她已经没了选择。
扬北众内部达成共识,要卖了她挽回少壮派的名誉。不论斯波义银如何处置她,只要不涉及扬北众的利益,没人会替她说话。
想到本庄家即将在她手中走向衰败,她如何有脸去死,与祖先诉说自己的愚蠢。
不知不觉中,她伏地跪拜,手中紧捏着一撮泥土,心中渗出一丝恨意。她不想死,本庄家不能毁在她的手中。
幕府内,斯波义银坐在主座上,向各位臣子微微一鞠。
“这次战场失联,全赖诸姬维护斯波家体统,才没坏了大局。
斯波义银在此谢过。”
众姬一齐低头回礼,连声不敢,御台所万福金安。
义银笑笑,说道。
“岛姬,大熊姬,你们迅速来援辛苦,我记在心里。真田姬救我性命,我亦是不会忘记。
恩赏之事不急,当务之急,是让上杉家臣团接受议和条款,不再节外生枝。”
大熊朝秀出列鞠躬,说道。
“御台所,以上杉殿下的威势,上杉家臣团不敢不听命。
您刻意提起此事,应该是不想与上杉家臣团产生嫌隙?”
义银点点头,无奈道。
“上杉殿下为了救我,条件答应太快。还未经过家中评议,便一意孤行。
上杉家臣团必然不满,我怕两家合作的关东攻略会因此受挫。”
大熊朝秀说道。
“此事我与直江景纲聊过,善光寺平之商利,可以让给上杉家臣团,以获取她们的谅解。
但直江景纲不敢提起,还得您出面分说。”
义银点头认可。
直江景纲算得上新上杉家臣团头号重臣,但越后武家圈那个混蛋劲,动不动就叛乱。
她必然不敢开口,只能当个陪衬帮忙托一把,具体说辞还得义银出面。
义银问道。
“我会以关东侍所名义敕令两家罢战,将合议条款归结于幕府下令,想来能为上杉殿下开脱。
至于条件能不能打动上杉家臣团,还得看善光寺平的商利是否丰厚。
大熊姬,你给我一个准信,此事可行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