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五四四五五
关东武家以幕府将军与管领之间关系类比关东,称呼山内上杉家为关东管领。”
义银听到此处,心跳已经加速。
如果关东管领是役职,那么就是守护体系中的一员,受将军辖制。
如果关东管领只是一种荣誉尊称,那山内上杉家就是关东将军的家宰,也就是家臣身份。
以封建社会的规则,家臣的家臣,不是我的家臣,将军与关东管领就没有了从属关系。
义银从中闻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继续听大熊朝秀说。
“后来,关东将军以关东十国之力掀起叛乱,对抗幕府,但是被足利将军强力镇压下来。
随后,来自幕府的文书开始出现关东管领的称谓,与关东武家的尊称遥相呼应。
山内上杉家为了抬高自身家格,也没有否认此事。几代以后,后世武家皆以为关东管领是役职。
我能知晓此事,是因为大熊家世袭越后守护上杉家内政庶务,有家传文书提及此事。”
话尽于此,大熊朝秀闭口不言,伏地叩首不起。
义银听得意犹未尽,脑瓜子飞速转动起来。
之后的话,大熊朝秀是不敢说了,只能靠他自己去推测。
如果关东管领不是役职,其他人不知道也就罢了,足利将军家,关东将军家,山内上杉家三方必然是知道的。
足利将军家当初以文书抬高山内上杉家的地位,想是要挑动她家的野心,给关东埋下隐患。
近幾的将军与管领为了幕府大权斗了那么多年,内乱无数。
如果关东出了关东管领,自然也会与关东将军争夺权柄。
那么就可以祸水东引,让关东内部关起门来狗咬狗,免得她们再来近幾闹事。
足利将军有意引导,关东十国本就私下流传这种称呼,关东将军家想否认,也没道理严厉制裁。
这种夸赞的尊称怎么辟谣?越是禁止传得越快。
关东将军家没法子,干脆不管,山内上杉家得了好处,闷头偷笑,不会澄清。
几代之后,关东管领的尊称也就慢慢模糊,大家都以为这是役职。
义银心里冰冷。
到了这一代,关东将军被北条家豢养,山内上杉家灭族,只跑了上杉宪政。
随后她来到越后找上杉辉虎,以山内上杉家的家名诱惑她,让她与北条家去拼命。
怕上杉辉虎嫌弃份量不够,干脆添上了不存在的关东管领役职。
北条家肯定也不知道关东管领役职是假的,不然一定会出面澄清,不会让政敌占据政治上的制高点。
那么关东将军呢?她没告诉北条家此事?
吃着北条家的供奉,睡着北条家的公子,暗自冷笑看着北条家与上杉辉虎的新上杉家准备拼命。
两家都以为关东管领的役职是真的,新上杉家拥有对关东平原的管理权,自然要厮杀出一个结果。
知情者躲在后面看笑话,说不准借着此事,上杉宪政日后还能把新上杉家玩出个内乱来。
那么足利义辉呢,她又为什么授予上杉辉虎关东管领役职?她也应该知道这役职不存在的!
刚才拿了她的御剑,对她起了几分暖意的斯波义银,心渐渐冷了下去。
将军家,关东将军家,山内上杉家都落魄了,但这些家督就没简单的,一个比一个黑。
如果上杉辉虎与北条家斗个两败俱伤,是最好不过。
假设上杉辉虎势弱失败,北条家也要警惕越后山脉另一边的大敌,无力拓展家业。
万一上杉辉虎坐大,只需要翻阅卷宗,忽然发现关东管领的役职不存在,顺势剥离,她就失去了占据关东平原的法理依据。
不管结果如何,只要关东平原稳不住,对足利义辉就是最好的结果。
义银心沉似水。
原来我还没出京都,关东攻略就已经被足利义辉留了后手制约。
她不知道我有要帮上杉辉虎还关东一个清明世界这个任务,必须重整这里的秩序。
她只是站在足利将军的立场,希望关东永远混乱下去,不要被任何人整合成功。
第四百六十六章冲突
义银沉思不语,大熊朝秀也不敢起身。
她赌了一把大的,用自己的猜测与一些陈年旧事联系起来,当投名状递给了这位少年御台所。
她敏锐的感觉到,御台所来到关东,却不知道关东管领役职的真相,一定是哪里不对劲。
是足利将军与御台所之间有嫌隙?还是上杉辉虎与他有所勾结?又或者他自己野心更大呢?
不论如何,揭露此事的大熊朝秀是彻底倒向了这位御台所,表明了自己的忠诚和立场。
她伏地叩首,双目炯炯有神,闪烁着异样的光。
御台所,说出此事我就没了退路,只能站你这边。我是您的人啦!求收留!
半晌,她听到义银悠悠的声音。
“起来吧。”
“嗨!”
她直起身子,因为长时间以头点地,面色充血泛红。
义银朝她点点头,说道。
“你很好,非常好。随我做事吧,我不会让你后悔今天的选择。”
大熊朝秀喜出望外,恭敬行礼谢恩。
义银叹了口气,他还是太天真了。以为自己混了一年京都,总算是看清了一些事情。
谁知道脑子还是不够用,竟比不上足利义辉那个铁憨憨,气人。
好在这事是坑上杉辉虎,如果发生在自己身上,也得摔下去。
义银本想成为幕府和越后的桥梁,为上杉辉虎遮风挡雨,制造有利的政治环境。
如今看来还是太天真,只要关东攻略顺利,足利义辉那边绝对会给上杉辉虎找事添堵,不留情面。
义银为了系统任务,必须将关东的秩序理顺,这就和足利义辉的策略产生了不可妥协的严重矛盾。
义银叹了口气。
本来借用御剑还有点愧疚,回了京都悔婚,是自己吃完抹净不认账,理亏。
如今看来,玩政治就得心黑皮厚!
足利将军,关东将军,上杉宪政都没通过气,三方默契一起坑上杉辉虎,玩得贼溜。
他有了心理准备,以后自然不会遇事误判幕府反应,算是心里有了底,也就安心了许多。
果然谁都靠不住,这世道,还真得靠自己,都特么是王八蛋!
义银平复心绪,对大熊朝秀宽慰几句,让她回去大熊军势准备,明日随自己回转枥尾城。
大熊朝秀的心思,他当然是一清二楚,这姬武士看来对上杉辉虎极度失望。
知道义银一时不会离开,这就坚决靠拢过来,投名状交得够狠。
区区地方豪族,竟敢对两足利家的内幕指指点点,妄加揣测,这是拿命赌。
人才,可用。
将她哄走,义银闭目养神,用右手食指拇指捏着鼻根两侧的穴位,缓解心事。
此时,幕府外传来声音。
“臣岛胜猛,求见殿下。”
“进来吧。”
义银看着身材高挑,步伐稳健,自带韵律的岛胜猛走进来,眼中闪过欣赏之色。
岛胜猛比一般姬武士高挑,但肩膀不宽,身材玲珑,走路似雌豹觅食,看似平静,气魄却是吸睛夺目。
这位姬武士是一把出鞘利剑,藏不住自身的锋芒。
义银柔声道。
“岛姬,有事?”
岛胜猛见义银疲态毕露坐在主位上,有些心疼。
她的本意是来劝诫主君,切勿总在阵前逞强。战阵上阴损事多,万一对方起了恶意,冷箭难防。
之前众姬皆在,她不好多说什么,只好私下来见。
可如今见义银的模样,心底起了怜爱之意,责备的话到了嘴边,却是说不出来。
义银见她如此,忍不住一笑。
“怎么了我的忠直大将,什么时候变成了思前想后不敢明言的审时度势之辈?”
岛胜猛面上一红,主君误会了,但她总不好说自己是怜悯殿下,这意思更加僭越。
“当不得主君赞誉。
只是殿下每战必先,战场上刀剑无眼,铁炮箭矢难以预防。
贵人不立危墙之下,请您谨慎。”
义银明白她的意思。
其实他一贯苟得很,敢在两军阵前装b,实在是因为外挂太好用了。
反正没有性命危险,这种主帅在阵前喊话,带头冲锋的事,又拉风又抬高士气,让人欲罢不能。
但他不好明说,看着岛胜猛思索怎么应答。
岛胜猛见义银不语,心中忐忑,以为伤了主君自尊,走近座前。
她单膝跪地在义银面前抬头,诚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