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五四四五五
武田义信一愣,她一个装成熟的小孩子,哪里说的过上杉深雪这个真大人,只能无奈点点头。
“老二说的有理,可我担心老三这一跑回去告状,会惹父亲大人不快,父亲大人是希望我们团结的。”
上杉深雪心中呵呵一笑,这本就在她的计算之内。
老娘可是要当二代将军的未来之星,好好发育很重要,但让老爹看见自己在好好发育也很重要呀。
自己愿意把妹妹当自己人,才会认认真真教育妹妹,老爹知道了前因后果,开心还来不及呢,又岂会恼怒?
上杉深雪拍着胸脯,装作大义凛然说道。
“父亲大人问起来,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会连累长姐的。”
武田义信皱眉道。
“你这是什么话,你我是亲姐妹,两个妹妹发生矛盾当然是我这个在场长姐的不好,我自会和你一起去承担责任。”
上杉深雪吐吐舌头。
自己这个上杉谦信的女儿是装耿直的腹黑女,但武田义信这个武田信玄的亲闺女却是真厚道。
也不知道武田信玄那个狡猾的女人,怎么会生出武田义信这样的宽厚孩子来的,难道是基因突变?
上杉深雪一边啃着唐果子胡思乱想,一边拿起盘里的另一个唐果子递给武田义信,说道。
“长姐也请用。”
武田义信不想拂了上杉深雪的好意,只能苦笑接过唐果子。
现在盘子里只剩下属于由比滨团子的那个唐果子,孤零零得看着可怜,就像它跑路的主人一样孤独寂寞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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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三小只闹得不可开交,不远处的另一处院子里,义银正在听奉行众汇报工作。
改制革新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利益再分配也得见人下菜。
谁的好处可以动,谁的利益不能碰,怎么让利益受损的人接受现实,又怎么让得利者不要太过分。
大力推进改制革新的同时,还必须小心翼翼得走一步看三步,搞得义银这半年是心力交瘁。
政治上,关东侍所的大评议统战众将取代京都幕府的评定众,这一改变已然引发了幕臣反弹,让义银感到头疼。
羽柴想要给圣人泼污水破金身,圣人也想要足利义昭随身带着的御剑金印。
御剑号令武家,金印对外交涉,这就是岛国的传国玉玺,代表武家政权传承的道统大义。
可这两样东西,当年义银给出去容易,现在收回来却难。
最好是顺天承运,干干净净接过来。万一搞得血淋淋,日后史书难看得紧,统治正义性也容易受到质疑。
而经济上,斯波粮票体系将交给奉行众具体运作,更上层的调控由斯波联储负责。
以粮票为核心的财政制度有利于斯波神裔,但如何让各地有力武家接受盘剥,却是一个难题。
地方武家虽然不懂现代金融,但她们不笨,不至于连自己手上钱粮越来越少的事都察觉不到。
此刻在议事厅内,控制堺港斯波土仓的大藏长安正在发言。
“地方武家的领地运转,主要依靠年贡,徭役,天下乱了之后又多了段钱,栋别,再加上临时加税。
就算嘴上喊着五公五民的赋税,其实也只是单指年贡一项,其他七七八八的加起来,地方名主至少能收取领地每年收益的七八成。
斯波粮票体系全面铺开之后,必然要大改税制,统一标准,这就触动了地方武家的核心利益,很难办。”
义银点点头。
年贡就是田赋,武家的税收主要依靠压榨土地资源为主,四公六民都算得上仁政,其实就是让底层贱民半饥半饱不饿死。
从大体来看,关西武家普遍使用四公六民,五公五民,而关东武家普遍六公四民,甚至有收到八公二民的暴政。
北条家能以外来户的身份在极度排外的关东站住脚,其中一个很大原因就是坚持四公六民的仁政,收买了底层人心。
所以,就算北条家势力范围内的名门贵胄造反,她们麾下的中小领主也有很多姬武士心向北条,在北条内部就很难掀起大风浪。
徭役有八十天,也有一百天,这是自带干粮的免费劳动力,但也不能过分压榨民力,还得避开农忙时节,否则就等着来年绝收吧。
所以在战国之前,大多数武家的动员力并不强,太过依赖年收的田赋与免费的徭役,征伐作战有着很强的季节性。
第1972章粮票制税改
而为了提高自身的军力,战国之后的各地武家都在想办法改革,尽可能压榨领地资源。
这就出现了替领主搞建设的段钱,按照住房计算类似人丁税的栋别税,以及各种行业特种税。
上山砍柴要收税,行商坐贾也要收税,反正领地内所有的资源都属于领主,领民出门七件事,税税税税税税税。
而这些税又是以怎么样的形式成为武家领主的动员力呢?这就涉及贯高制向石高制的税基转变。
贯高制是将土地产出换算为铜钱的一种税制,但在实际使用中因为渡来钱,精钱,劣钱的币值混乱导致贯高制难以操作。
所以,以土地产出换算石高作为税基的石高制,就渐渐取代贯高制,比较准确的囊括了领地产出。
当前情况是各地税制不一,有些地方武家还在使用贯高制,而有些地方武家已经开始使用石高制。
现在,斯波家要对麾下武家强制使用粮票,等同于是用斯波粮票再重新换算一次土地产出的税基。
就算地方武家自己关起门来继续使用贯高制或者石高制,但自给自足的庄园制经济已经走向崩溃,对外交流是不可避免的。
坚持不换粮票制,就会在对外交换生产物资的汇率中损失巨大。
但如果地方武家使用粮票制,就等于是被斯波联储控制了自己领地的资源,通过铸币税剥一层皮。
斯波神裔集团可以通过粮票逆回购的利率调节,把地方武家的资源或抬高或廉价,高买低卖不断吸血。
如何让地方武家接受这一损己利人的新税制,这是一个让人头疼的问题,也是斯波奉行众们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义银揉着太阳穴,也觉得这个问题很麻烦。
他当然可以硬逼着地方武家使用粮票,但这种明抢的行为会极大消耗他的个人威望,智者不取。
最好是能让地方武家心甘情愿使用斯波粮票,可谁又会傻到平白无故替她人做嫁衣?
义银问道。
“奉行众既然提出了这个问题,那么有没有办法解决?”
义银是没招了,但大藏长安既然敢当面把问题挑明,就必然要给出一个方案,这是当下属的基本操守。
如果只是把问题踢给主君,让主君解决,这群家犬算是白养了。
大藏长安鞠躬道。
“各奉行机构已经一起开会评议过好几次。
想要驱逐其他货币,让斯波粮票成为斯波家势力范围内的主要货币,甚至唯一货币,就必须在税制上做文章。
统一税率,建立以斯波粮票为换算标准的税制改革,将极大刺激地方武家存储使用粮票的需求。
对此,半泽直义大人提出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建议,就请让她亲自向圣人您解释。”
义银看向坐在大藏长安后面的半泽直义,这家伙明明是廉政系统的代官,怎么扯上粮票和税制了?
见圣人的目光投向半泽直义,大藏长安也是暗自松了口气。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她坐到了高田阳乃曾经的位置,才知道这个火山口有多烫屁股。
仅仅只是继承了高田阳乃的部分权力,大藏长安就被搞得头皮发麻,也不知道高田阳乃这些年是怎么撑下来的。
斯波土仓就是十口锅八个盖,玩着拆东墙补西墙的买卖,别看过手的流水成千上万,真算起来却是欠了一屁股债的亏本生意。
这就类似现代银行。
存款是银行的负债,是需要支付利息的。
贷款才是银行的收益,却需要承担风险。
存款贷款之间的息差,就是银行的利润,所以为了尽可能的多赚钱,银行必然要加杠杆。
任何银行都禁不起挤兑,因为银行不可能把所有存款都放着等人来取,平白给付利息,必须拿出一部分去放贷赚钱。
所以存款永远不够所有存款人全部提取,更何况银行为了赚取息差还要加杠杆,实际现金流更少。
因此,信心最重要。
只要市场对银行有信心,不挤兑,银行就能活。
反之,一旦信心彻底崩溃,银行怎么做都没用,完犊子了。
粮票危机,堺港之乱,说到底就是一次市场信心崩溃的预演,只是因为圣人威望太高,一旦圣人宣布介入,市场立马就恢复了信心。
但现实中那些问题依然存在。
高田阳乃搞了一个不属于中世纪的金融怪物,只是分到一部分控制权的大藏长安搞清楚其中原理之后,马上吓尿了。
斯波土仓入不敷出,其实就是靠信心支撑,这对量入而出的古人来说太刺激了。
可是大藏长安好不容易东山再起,她肯定不愿意投降跑路,那么就得为斯波粮票的平安运转寻找更多底气支撑。
税制改革,让粮票土地产出的计算标准以粮票为单位,这将大大增加粮票的使用范围,而不再是局限在商务范畴内。
这个想法很有创意,但问题在于怎么让地方武家接受从此以后收税不算铜钱不算粮食,全归结于一张薄薄草纸上的数字。
这是控制斯波土仓的大藏长安躲不过去的一道坎,而半泽直义主动跳出来帮她背锅,大藏长安自然是大喜过望。
这事如果成了,大藏长安不但有功,而且权力大涨。这事搞砸,半泽直义是首要责任,大藏长安也有回旋余地。
而站在半泽直义的立场,她更想做些实事,倒不在乎个人得失。
被绑在神裔由比滨家身上的半泽直义,其实比当初孤身走暗巷,对峙过绝望的时候更有底气。
大藏长安可不是什么神裔的后见人,提不起半泽直义这份敢为天下先的心气。
此时,半泽直义面对圣人询问的目光,鞠躬说道。
“这办法说来也很简单,就是不动地方武家现有的利益,只取未来的增量。”
义银眯眼思索一下,说道。
“具体展开说说。”
半泽直义侃侃而谈道。
“地方武家恐惧斯波神裔集团夺走她们手中的利益,所以不会愿意配合粮票制。
但土地产出是相对稳定的,在固定的土地上,田地,矿产,木材等丰年灾年收入其实是可以计算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