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五四四五五
足利将军家的崛起,是依靠血亲的协助,但彼此分家多年,其实相互之间的利益联系已经不够紧密,只能算是源氏武家联盟盟主。
但义银不一样,只要他放弃男人的矜持与名节,就可以利用男性生理上的优势,迅速开枝散叶。
与强大的武家大名诞下子嗣,用血脉连接神裔家族,再用宗教形式加固彼此之间的利益关系。
在武家们看来,斯波义银真是一个政治天才,只可惜卿本佳人,奈何做鸭,日后的历史评价少不了荡夫两字。
为了家业传承,忍辱负重到这般地步,也是千年难得一见,斯波义银不愧为绝世奇男子。
在这种封建社会的思想环境之下,当北条家拥有了斯波义银的血脉子嗣,整个世界就豁然开朗,不用再纠结什么。
从现在起,北条家不再是架空关东将军,杀害两上杉家,冒领北条苗字,背负无数骂名的外来户。
而是能与上杉谦信继承的山内上杉家,武田信玄继承的甲斐武田家平起平坐,无可争议的关东顶尖名门。
乱世治平的交替时期,正是反贼洗白成为权贵的最佳时机。
足利幕府体系之下光耀照人的山内上杉家,甲斐武田家,那都是旧时代的眼泪,即将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在未来的新时代,神裔上杉,神裔武田,神裔北条,这三家斯波义银的血脉都是贵人中的贵人,北条家自然不会再低人一等。
北条幻庵与大道寺盛昌嘴里喊着祖宗创业不易,看似对眼前的现实不满,痛心疾首,好像北条家当不了关东霸主就是对不起老祖宗。
但那都是口嫌体正直,其实她们比谁都清楚,就北条家这个造反起家的底色,能洗白上岸就偷着乐吧,关东霸主哪里是那么好当的?
人呀,要认清自己的处境,要懂得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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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条两老妪在南门城外密谈,义银此刻却在西墙看着被洪水泡塌的城墙,唏嘘不已。
他带着甲斐君站在墙边,身后蒲生氏乡,小田氏治,妙印僧等人恭谨侍立。
义银叹道。
“疾风识劲草,板荡见忠臣。今日见此危墙,才知你们这十一日来,守得有多不容易。”
甲斐君笑道。
“义父算错了,从前天起,敌军就已经停止攻城,昨天便仓皇北撤,满打满算就守了九日而已。”
义银看了眼甲斐君,笑骂道。
“你说话太实诚,小心被麾下将士怨恨。死守孤城十一日,日夜煎熬,结果硬生生被你削掉两日,少了军功恩赏,你给补上不成?”
甲斐君摸摸脑袋,哈哈一笑。
“义父教训的是,大家鏖战了这么久,总不能让人流血又流泪,还请义父忘了我的唐突,十一日,就是十一日没错。”
义银就喜欢甲斐君这豁达性子,与前世的男子类似。如果他此刻学起这世界男人的吐舌可爱,义银可就要恶心了。
看着甲斐君英武的样子,义银越发欢喜,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生子当如甲斐君,妙印大师,由良家有福气呀。”
妙印僧此刻慈眉善目,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哪里还有守城时候的阴狠毒辣。
他双手合十作揖,恭谨道。
“这是托圣人洪福,甲斐君拜入您的门下之后的确长进不少。”
就在此时,远处有同心众跑到蒲生氏乡身边,在耳边嘀咕一句。
蒲生氏乡上前鞠躬道。
“圣人,岛胜猛大人到了。”
义银一笑。
“她倒是个急性子,估计又是带了几个人,快马加鞭跑来的。
行吧,我们回居馆议事,派人去城南通知北条军的诸位大人,一同前来军议。”
“嗨。”
义银与甲斐君说说笑笑走在前面,蒲生氏乡刻意落在后面,拉住井伊直政,低声问道。
“你今天是怎么回事,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井伊直政勉强一笑。
“刚见面就让你看出来了?”
蒲生氏乡白了她一眼。
“就你这臭脾气,谁看不出来?怎么?又惹圣人生气了?”
井伊直政没好气道。
“我哪里敢呀,只是被圣人教训了一顿。
之前佐竹义重前来国府台城请罪,圣人竟然对她礼遇有加。
我一想到此人掀起叛乱,毁堤淹田的丧心病狂,气就不打一处来,出言顶撞了佐竹义重几句,被圣人狠狠教训了一顿。”
蒲生氏乡嘲笑道。
“你是活该。
佐竹义重再如何卑劣,那也是源氏名门出身,手握四十万石的大大名,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姬武士,有什么资格去谴责她?
也就是圣人一贯宠着你,骂你几句就算了,换做其他大名,要求你切腹谢罪都是轻的。
你这还不知足,还好意思在我面前埋怨,真是不知好歹。”
井伊直政撅起嘴。
“圣人待我如何,我自然心里有数,这辈子为圣人做牛做马也报答不尽。
我只是苦恼这乱世黑白颠倒,佐竹义重这种人竟然都能逃脱罪责,真是岂有此理,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蒲生氏乡眉间一动。
“佐竹义重逃脱罪责?此话怎讲?”
井伊直政看左右无人,低声说道。
“佐竹义重为圣人出了个对口帮扶的主意,制衡关东侍所那些贪婪之徒。
圣人许她事成之后改易羽州,四十万石家格门楣不坠。”
蒲生氏乡面色肃然,但看见人群已然走远,已经来不及细问,便说道。
“我们先办正事,晚上你再与我好好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井伊直政点点头,两人快步跟上队伍,一同向居馆而去。
第1717章论功行赏不宜迟
小金城的居馆之内,议事厅坐得满满当当。
义银在主位上扫视过去,就属北条一系的姬武士最多,连千叶高城等地头蛇也规规矩矩坐在大道寺盛昌后面。
令义银意外的是,北条幻庵竟然已经到了小金城,这会儿正与大道寺盛昌坐在一起,参与军议。
岛胜猛是最后入场的,她一身风尘仆仆,脸色莫名苍白,看得义银有些心疼。
在她行礼之后,义银指着比自己低半阶的席位,柔声说道。
“岛姬一路辛苦,若非你整合义军,迅速拿下关宿城,东方之众也不会如此痛快得认输退却。
过来,到我身边来坐。”
义银的赞赏与亲近,让岛胜猛心头一暖。
即便此刻她因为骑马急行,胃中忍不住翻江倒海一般恶心,但有了圣人这句赞许话,她死也值得。
岛胜猛看向义银英俊的脸庞,睫毛颤抖,俏脸浮起红晕,忍不住想要把自己怀孕的大好消息,立即告诉他。
但在这个严肃的军议场合,她又有些难以启齿,于是鞠躬谢恩,稳稳当当坐在矮义银半席的座位上,安心享受圣人的恩宠。
在她之下,蒲生氏乡不禁多看了岛胜猛一眼。
这位忠义大将一向稳重,少有孟浪之举,平日里低调得很,遇到圣人恩宠都是恳切推辞,今日倒是安然受之,令人意外。
义银也看出岛胜猛的情绪有些不一样,但这会儿议事厅中多是外围武家,自家亲信的事不好多问,容易让外人产生偏爱的不公平感。
其实这会儿,军议已经是可有可无。军事上,东方之众南北两线已然全部战略收缩,承认失败。
如何收拾这个残局,义银还得与关东侍所各家另外商议,和眼前这些姬武士谈不了什么。
但小金城苦守十一日,参战的又是义军,来源复杂,明确军功宜早不宜迟,义银一来就召开军议,实际上是来安抚人心的。
高城家也真是悲催,仗是在她家领地上打的,国府台城被围困,毁堤淹田导致小金城严重受损,今年夏秋收都有绝收的风险。
这么一个惨烈的结果,理论上高城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义银应该给予恩典。
可就是大道寺盛昌的一番话,让义银不太乐意管高城家的闲事。
小金城的高城守将在围城当晚就妄图南逃,被妙印僧当场格杀,高城守军被小田氏治诓骗,当夜就被拆了,分成炮灰做填油战术用。
此时,高城守军几乎全灭,大部分是当炮灰战死,少部分因为哗变被执行战场纪律,让同心众组成的督战队屠灭了。
义银如果肯定高城家的功绩,那么蒲生氏乡,小田氏治,妙印僧的作为怎么算?算功算过?
她们可是守住小金城的大功臣,义银不能寒了功臣的心呀。
更何况,高城家亲近北条家,领地满目疮痍,自有北条家买单。
义银当然要偏袒自己的亲信蒲生氏乡,亲近自己的地方势力小田氏治与妙印僧。
国府台城之围是义银解开的,义银不欠高城家什么,反倒是高城家需要感恩戴德,不敢生出怨恨。
所以,义银漠视了高城家的付出,将义军捧为首功,他说道。
“义军死守小金城,不顾自身,贯彻忠义,我心甚慰。
参战各村义士,死者抚恤比照斯波姬武士,伤者由斯波领恩养,生者重金犒赏,军功卓越者上报同心秘书处,酌情授予斯波编制。”
义银说完,坐在后排的各村义军领袖顿时欢欣鼓舞,高呼万岁。
死有抚恤,生有犒赏,伤者不惧日后生活艰难,可谓皆大欢喜。再加上军功卓越可入斯波编制,更是让诸姬弹冠相庆,喜不胜喜。
斯波编制这铁杆庄家谁不眼红,但三地斯波领总共也就二千多名额,其中百分之七十以上还在最大的近畿斯波领。
关东的斯波编制本来就很稀罕,小金城三千义军这次死伤过半,去掉由良家的男子军,大概还剩下七八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