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五四四五五
“佐竹义重还没到小金城,你就已经站在我面前,通报这一紧急军情,你是有功的。”
说完,义银便把目光投向北条家前来通报的使番间宫,沉声道。
“北条家的损失如何?”
间宫鞠躬说道。
“江户城战前大概有万余人马,现在还没统计完死伤,但应该不会少于八千。
北条康成北条康种所部的黄番赤番,皆是精锐,损失不大,主要是被怂恿煽动的江户众,被杀伤不少,战意低迷。
另外,因为这一败,大道寺盛昌大人已经在江户城展开军议,要严惩下克上之乱行,全军上下人心惶惶,士气不振。”
义银点点头。
北条军没有伤到筋骨,伤的是人心士气。特别是嫡系的北条一门众擅自行动,以下克上,严重打击了军中士气。
如此想来,还有机会。
义银看向蒲生氏乡,沉声道。
“氏乡,事态紧急,我要立即渡河去江户城,你替我统领这里的人马北上,去小金城。”
蒲生氏乡急切道。
“圣人,佐竹义重南下,江户川沿岸已经不安全,您不能去冒险。”
义银摇头道。
“就算佐竹义重的骑兵再快,也不至于已经杀到下游沿岸,我带几个随从迅速渡河,安全不成问题。
你先别忙着管我,我有一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你,干系此战成败,干系我的安危。”
蒲生氏乡立马跪下,伏地道。
“臣下愿为圣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义银点头道。
“好!
利根川中下游义军被佐竹义重所阻,一时难以过河。我要去江户城重整北条军势,伺机与房总联军再战。
相模台已经集结的两千义军,我全部交给你,由你带去小金城。我要你替我守着小金城,挡住北线的敌军,直到南线战事结束。
我授予你全权,不管是小金城的高城家意志不坚,还是外围的各路义军不听指挥,你皆可便宜行事,先斩后奏!”
义银现在也是没了办法,他手里没兵,总不能自己一个人冲向房总联军开无双吧?
北条家没有伤到筋骨,只要能弥合大道寺盛昌这些老人和北条康成这些少壮的分歧,就还有再战之力。
但义银想要在南线力挽狂澜,就必须保证北线敌军不能南下。
佐竹义重已经抵达江户川台,等她扫清河岸,阻断义军的过河渡口,一定会继续南下,拿下小金城,杀到国府台城。
小金城远不如国府台城墙高城大,但义银需要小金城坚持住,就算小金城的高城家臣自己想降服,那也不行!
蒲生氏乡必须带着相模台这里七拼八凑的两千义军,在小金城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小寨子里,压制投降派,承受十倍以上敌军的猛攻。
若不是万不得已,义银绝不会下此决断,把蒲生氏乡等亲信,以及妙印僧那些男人推向那个险境。
但义银此刻已经无计可施,只能是拼一拼了。
蒲生氏乡显然也明白这一点,咬破食指,指天发誓道。
“圣人放心,我蒲生氏乡一息尚存,佐竹义重就别想跨过小金城!”
第1678章反败为胜的唯一机会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日落西山,大地陷入一片黑暗寂寥,战败的北条军势一路西退,到小岩才算站稳脚跟。
在确定里见义弘没有渡河追击的意图之后,大道寺盛昌已然在此地设下本阵,准备严正军纪。
北条康成与北条康种为首的少壮派,她们擅自领兵出阵,还煽动江户众跟随,让北条家遭受了一场不该有的惨败。
且不提战损多少,这件事对军心士气的打击非常严重,北条少壮派的下克上,必须受到严厉制裁。
夜色之下,一堆堆篝火将本阵中照得灯火通明,大道寺盛昌坐在马扎上,冷眼看着坐下伏地领罪的十几名姬武士。
为首的北条康成与北条康种一身白衣,腰带半松,似乎已经接受了切腹谢罪的命运,要用自己的鲜血洗刷耻辱,以免拖累家人。
就在此时,外间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有人高喊圣人亲临,让本阵慌乱起来。
大道寺盛昌从马扎上站起来,神色疑惑。
战败之时,她就第一时间派出使番,禀告圣人军情,以免拖累友军误判。
但她怎么都想不到,圣人会亲自冒险渡河,过来江户川东岸这边,看一眼北条家的残兵败将。
就在大道寺盛昌迟疑之际,义银已经大步踏入阵中,领路的正是北条家派去的使番间宫。
只见义银一袭白衣,外挂阵羽织,身高一米八三,在矮小的倭女之中如巨人一般高大威武。
在他身后,跟着井伊直政,立华奏等五名同心众,只用几个时辰便轻骑快马寻着踪迹,赶来此地。
眼见真是圣人亲临,大道寺盛昌赶紧上前迎接,在坐一众姬武士一起伏地叩首,连准备切腹自尽的北条康成与北条康种也不例外。
“圣人万安!”
义银摆摆手,说道。
“听闻北条家正在军议,不介意我旁听吧?”
大道寺盛昌鞠躬道。
“圣人在此,外臣岂敢越俎代庖,还请您主持军议。”
义银走到马扎之前,也不坐下,转身看向跪拜在脚下的北条康成北条康种,问道。
“不服主将军令,轻敌冒进,你们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孙子有云,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
你们如此轻浮放浪,对得起先辈们艰难打下的家业吗?”
两女被义银训斥得满脸羞红,想起自家母亲就是被义银砍死在阵上,自己却要俯首认罪,心中更是五味杂陈,又羞又恼。
北条康成硬气道。
“外臣罪无可恕,恳请切腹!”
北条康种不甘人后,喊道。
“外臣也恳请切腹谢罪!”
义银看着她们两人,诧异道。
“切腹?谁要你们切腹?
我与大道寺大人约定等候义军集结,协同作战,共克敌阵。
可你们呢?为了一己私欲,擅自出兵,连累联军之策功败垂成,多少将士白白牺牲在渡口!
黄备赤备乃是北条精锐,多少姐妹母女死在河岸,尸首落在河岸被敌军扒扯羞辱,你们身为一门家督,对得起忠心耿耿的部众吗!”
大道寺盛昌紧张看向义银,老沉如她,最多是准备让为首十几名姬武士切腹,打压少壮派的气焰。
可听圣人的意思,竟然是不允许她们切腹?这可是要闹出大乱子的!
武家切腹不是羞辱打压,反而是荣誉谢罪,一人抗下所有,家人家业少受牵连,这是传统的规矩。
大道寺盛昌让少壮派领袖切腹,也许会让少壮派一蹶不振,但后续再不会闹出什么乱子。
可圣人不许她们切腹,那才是对北条少壮派最大的羞辱,回头北条家内部的矛盾反而要被激化。
大道寺盛昌还没来得及插嘴求情,北条康成已经大喊大叫起来。
“圣人在上,难道连一个切腹的机会都不肯给我吗!难道一定要逼垮我玉绳北条一脉吗!”
她跪在地上,抬头看向义银,腰板挺直,面带不忿。身后跪着的北条康种等人也是一起盯着义银,眼看情绪就要失控。
井伊直政赶紧挡在义银身前,大骂道。
“尔等是要造反吗!竟敢直视圣人,出言反驳!”
井伊直政心里紧张得很,这次义银渡河而来,为了抢时间,身边只带了五名同心众。
出发之前,蒲生氏乡千叮咛万嘱咐,让井伊直政一定要保护好圣人。北条重臣战将曾经被圣人砍死无数,这些人的后裔可都长大了。
圣人孤身进入北条本阵,谁知道这些人的后裔会做出什么事来。
可义银却是一把将挡住自己的井伊直政推开,站在北条康成面前,居高临下看她。
“谢罪,那是认输之后的事,不到最后一刻,你们为什么要放弃?
你的母亲,北条纲成大人在乱军之中为了掩护北条氏政殿下撤退,带兵死死挡住我的铁骑。
精钢板甲的姬武士,骑着披甲的南部马,在大平原上冲锋的威力,大到你无法想象!
可你的母亲却能在绝境中,勇敢直面这样的钢铁巨物,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实乃武家楷模!
北条康成,北条康种,还有你们身后的这些人,你们是北条家的少女俊杰,是北条家的未来!
为什么你们会这么蠢?做出这样的傻事!为什么你们犯蠢之后又不思弥补?只知道去死!
你们这样的孬种,配得上你们英勇无畏的母亲吗?虎母犬女!一群废物!”
北条康成等人被刺激的双目赤红,发出野兽受伤的低声嘶吼,北条康成大吼道。
“啊啊啊啊!我们已经输了!我们愿意切腹!为什么还要这样羞辱我们!”
义银的嗓门比她还响。
“谁告诉你们,你们已经输了!
你们的战斗还没有结束!是你们无心再战赶着去死,想用切腹逃避你们的责任!
站起来!懦妇们!你们不应该跪地请罪,任人宰割!你们要继续战斗,你们要强渡难关!”
北条康成等人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双眸点燃熊熊烈火。
“我们。。还有机会吗?”
义银冷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