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就像阳光
他就像旁观者一样,只能眼睁睁地眼前发生的一切却无能为力。
周围的一切如同单纯的全息影像,只是在自动播放曾经在某处发生过的过去。
场景一转。
一名全身缠绕着绷带、穿戴着破烂甲胄的老人出现在了三人面前。
“爱因兹贝伦家的人造人技术果然不同寻常,据说偶尔也会有这样尚未离开‘母胎’就拥有自我的特例,这种特例通常伴随着天生的特殊资质,看来他就是了。”
“小心对待,他是重要的实验素材。”
两名青年点头称是,将他挪到了实验室。
从这一刻开始,他进入了地狱。
所谓“小心对待”,并不是把他当成主子慎重地伺候他,而是尽可能保持他状态完好,让他吃好喝好,不让他生病,这种好意是完全单方面的,不容许他拒绝,哪怕胃部因为发育不完全而刺痛,完全没胃口,也得被逼着吃下最低限度的流食,绝对不允许他有任何违抗的举动。
等到发育完整之后,他就放在担架上,推进了实验室。
看着这一幕的罗伊,脸色逐渐变得阴森,眼中充斥着择人而噬的恶意。
首先是知觉实验。
视觉、听觉、味觉等不提,触觉也得实验。
当然,痛觉也是实验的一部分。
刀子落下,割开他的皮肤,切开他的肌肉,刺穿他的骨髓,为的是保证他拥有和常人一样的知觉。
他在手术台上惨叫,落刀的人却对他发出的悲鸣充耳不闻,甚至面露喜色。
确认了他拥有和常人一样的感知能力,这些人又开始对他的身体进行研究,检查他的身体组织和其他人造人、和正常人类到底有什么不同,调查他拥有着什么样的资质,这资质又是从哪儿来的。
先是取下皮肤,然后是割下血肉,其后又钻出骨髓,最后切开脏器,剧痛比起之前更深一层。
魔术师们有的是办法在蹂躏他的同时吊住他的性命。
他从一开始就意识到自己来到了不得了的地方,一离开满是培养皿的地下密室,就一直在掩饰自己,秉持着少做少说的原则,假装和其他人造人一样,寡言少语,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不敢拒绝。
直到被刀子硬生生切开骨肉,他终于崩溃了。
“疼!好疼!”
“住手!快住手!”
“不要再虐待我了,我和你们一样,都是有知性的人,做出这种事,你们连一点点的良心都没有吗!”
看到他在试验台上挣扎、痛哭、求饶,魔术师们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就连精神性也和常人一样。
这个人造人真是优秀。
优秀的素材就应该承担更沉重的任务。
“你说良心?”
甲胄老人来到他面前,用苍老的声音冷笑出声。
“没有比我们更有良心的人了,要说为什么,因为我们要拯救这个不像样的世界,消除全世界的诅咒,让人类回到以前能安稳生活的时候,我们的目标就是这么的伟大、崇高!”
“在拯救世界的路上,必然存在牺牲,伱就成为拯救世界的基石吧!那是你的荣幸,后来的人也会记住你的贡献,虽说只会是‘得益于对不知名人造人的实验’这种只言片语、暧昧不清的字眼吧。”
“你应该感到庆幸,你是重要的实验素材,不像别的人造人和实验用人类,研究两天就废弃了。”
甲胄老人为了威吓他,把他带到了废弃池。
里面横七竖八地躺着无数人造人的尸体,有的尚未彻底死亡,显然还有一口气,正本能地挣扎着,但没有一个人打捞,全都把他当成死了一样。
注目看去,那里面不只是人造人,就连真正的人类都有,其中甚至还有四五岁的小孩,静静躺在其中,早已没了呼吸。
他跪坐在地,无法拒绝。
他甚至无法死亡。
魔术师轻易就能催眠他,他没有任何的自主权,连寻死都做不到,只能被他们吊着性命,任由他们蹂躏自己的身体。
就这样。
在日复一日的摧残之中,过去了无从计算的漫长时间,他被动地承受着一切。
经过漫长的实验,魔术师们对他的调查到了一个瓶颈。
某一天。
他醒来时,眼前一片漆黑,脸上裹着布条。
他的眼睛被挖掉了。
第76章 安哥拉曼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将桌上的托盘、床边的盐水瓶架全部打翻,肆意发泄着心中的愤怒。
在漫长的小白鼠生涯中,他如同手无缚鸡之力的鸡犬,被魔术师们抬上手术台,承受着完全不讲理的痛苦,愤怒的火焰早已在心中熊熊燃烧,怨恨如同墨染一般洗都洗不清,无数的负面情绪在他心底的无底洞中积蓄着。
直到今天,眼睛被挖掉,他心底的恶意终于攀升到了顶点。
“全都杀光!总有一天,我要把你们一个不留,全部杀光!”
“狗屁的世界!你们想要拯救它吧,那我就一定要把它毁了!”
“总有一天绝对!总有一天绝对!!”
他的五官狰狞又凶恶,就像是毫无理性只知杀戮的魔兽。
咆哮声在他心底响起,像是从地狱里冒出头的恶魔。
周围的场景早已变得一片漆黑。
在那名人造人被挖掉眼睛之后,周围就变成一片黑暗,只有他的心声传入这片黑暗的空间,他的恶念像是诅咒一样,感染着罗伊的心。
“啪啪啪!”
十分突然地,热烈的掌声在这里响起。
“哎呀,真是看了一出好戏啊!”
伴随着话语传来,一道漆黑的人影出现在罗伊的面前。
他全身一片漆黑,五官、四肢,就连头发都像黑洞一样看不到半点反射的光,只有一双黑白分明,满是戏谑的瞳孔印入罗伊的眼帘。
他就像是被那一段刺痛的过去取悦到一样,眼中满是幸灾乐祸的笑意。
“那就是你的过去吧……哦多,伱的表情真可怕呢!”
黑影的声音充斥着游刃有余,口气十足的轻浮。
在他对面,罗伊脸上盈满择人而噬的杀意,那份杀意有如实质,十成十地压向了那只有轮廓的黑影,让他无声地干笑了一下。
“呵呵,别误会,我不是你的敌人,正相反,我是来帮助你的,我是你的同伴啊!”
那黑影张开怀抱,像是感到亲切一样,虚空向他抱了过来。
“毕竟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一起相处了整整三年的交情,我是最了解你的人了!”
这番话并没有说谎。
他的话语十分真挚。
事实上,他也的确是这么想的。
但罗伊却咧开嘴,脸上肆意扬起嗤之以鼻的笑容。
这笑容和他那平时富有感染力的温和笑容截然不同,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三天两头地爆发,折磨我,就是你所谓的相处,所谓的交情吗,安哥拉曼纽?”
“诶,怎么说呢,那也是无奈之举嘛!”
只有轮廓的黑影摊了摊手,语气中很是无奈似的。
“我要是不还手,任你用那双魔眼操作下去,你岂不就要把大圣杯牛走了?我可是纯爱战士,拒绝牛头人!”
他并没有否认罗伊所点出的身份。
一片漆黑的他,就像是世界上最深的恶。
其名为——安哥拉曼纽。
藏身在大圣杯内部,在三年间不断向罗伊输送诅咒的,正是他。
“咳咳,这个暂且不提。”
安哥拉曼纽轻咳一声,用一眼就能看穿的蹩脚方式转移了话题。
“我说,罗伊,你要不要跟我联手,做我的御主呢?”
“我拒绝。”
罗伊的脸上流露出明显的厌恶。
“居然想都不想?!”
安哥拉曼纽惊呼一声,感觉很难堪。
“别这么说嘛,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呃,说到哪儿来着……啊,对了,我是你的同伴,是最理解你的人,对,就是这里。”
“我很理解你,被莫须有地冠上拯救世界的大义,被那帮恶徒以善意的名头欺凌、蹂躏,你的心里肯定充满了对人类的恨吧?”
“我也是一样的,被冠以此世全部之恶这种虚幻的罪名,被那群自诩为了世界、为了人类的恶徒以善意的名义擅自折磨、杀害!”
“这世上的人类,他们的心比吸收一切光芒的黑洞还要黑,高举大义的名号,恬不知耻地犯下恶魔般的罪行,我们都是人类骨子里的恶性的牺牲品,我跟你是一样的,我是这世上最理解你的人,我们之间的相性是最棒的!”
“所以和我契约吧!”
安哥拉曼纽语气慷慨激昂,向他伸出了手。
安哥拉曼纽,其为拜火教善恶二元论的恶神顶点,被冠以恶魔王之名,认为人界的所有恶行全是安哥拉曼纽所为。
然而实际上,他只是出生在公元前六世纪古波斯的一名普通青年,被村子里的人冠以恶神安哥拉曼纽之名,为了证明人类的善、宣泄人类的恶而被选中的祭品,他被毫不讲理地关在山顶上,被斩断双手双脚、挖掉眼睛,品尝了所有的痛苦之后死去了。
“把你的恶意借给我吧,你不是恨不得全人类全死光吗,但是这世上可还残留着一亿左右的人类呢,你不想把他们全杀光吗?作为你向那群恶贯满盈的人类的报复,只要你和我签订契约,以你的恶意驱动大圣杯,就能把世界上所有的人类一个不剩地杀光,不会像上次一样以半吊子的方式结束,这也是你期待的结局,不是吗?”
安哥拉曼纽的语气毫无蛊惑性,以演讲而言毫无疑问是三流,他并没有这方面的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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