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才训练员不想再重开了 第57章

第111章:美浦波旁的记忆碎片:生命倒计时

　　美浦波旁永远也不会忘记，自己在整理自己的master的办公桌时，从北野龙一的办公桌抽屉里找到的那一份食道癌的确诊报告，上面清晰的写着确诊的日期——4月1日。

　　这个确诊的日期就仿佛是一个愚人节的玩笑一样，美浦波旁也很想把这个确诊报告当做一个愚人节的玩笑，然而最后，她的理智告诉她，是命运和这个世界跟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一个带领着她一路坚持的奔跑下来，带着她进行艰苦而残酷的训练，陪着她一起吃饭，一起坚持，一起早起的最好的训练员，居然在两个月之前就被检测出了这样让她的眼瞳都是颤抖起来的病症。

　　两个月的时间，北野龙一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从始至终都依然一直陪伴着美浦波旁，正常到美浦波旁这样细心的人，都只是觉得自己的master似乎比平时吃的少了点，整个人都削瘦了一点以外，什么异常都没有发现。

　　而如今，时间已经到了六月份，如今的美浦波旁，已经如同北野承诺的一样，成为了皋月赏和日本德比两冠的无败二冠赛马娘——这是美浦波旁一直想要超越的东海帝王如今的定格的战绩。

　　而她一直心心念念想要在菊花赏上拿下冠军，成为下一位无败三冠赛马娘的梦想近在眼前。而就在这个时候，她却是猛地才反应过来，那个一路陪伴在她的身边，最默默的支持者，居然已经陷入了病入膏肓的境地。

　　那一刻，美浦波旁慌了，她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找到了自己的master，第一次以极其强烈的情绪波动的大声质问了自己的训练员。

　　她多么希望自己的master可以告诉她，这只是一个玩笑，但事实上北野也确实是这么说了，当时显得已经有些削瘦的他在面对美浦波旁的质问的时候，微微愣了一下，但随后确实笑着回答道：“呵呵，骗到你了吗？波旁？那就是一个愚人节的玩笑而已，是当时我例行去医院体检的时候，那个医生开玩笑用的，不只是我，还有很多训练员都被开玩笑了噢。”

　　“只是我觉得有趣，把这个假的病例打印出来了而已，看到你这副被吓到的样子，是两个月前的玩笑今天终于吓到人了吗？哈哈……”

　　当时，北野的笑容显得是那样的轻松，一点都不像是一个被确诊了食道癌已经过去两个月的人，他的脸色固然不太好，整个人又削瘦了许多，但……有股奇妙的信念支撑着他，让他在美浦波旁的面前，表现的一切如常。

　　平常到……有那么一个瞬间，美浦波旁真的认为自己的master没事……哪怕此刻的美浦波旁的心中已经确定了，北野龙一的病症是真的。

　　久违的如此靠近自己的master，波旁才是终于看清了如此北野真的不只是单纯的削瘦了一点……他整个人的脸色都一直非常不好，只是用一种似乎是化妆品的东西掩饰了，但也只是让脸上看起来有点血色而已，但看脖子就可以看得出来，北野的皮肤现在都是蜡黄的感觉，并不健康。

　　眼窝也是微微的有点凹陷，似乎是瘦出来的。眼瞳里面也有些血丝……似乎是因为休息不好所导致的。

　　而更让波旁觉得伤感的，是她自己。她明明是距离自己的master最近的人，自己居然到了现在……才意识到这一切。

　　倘若不是她偶然发现了这份报告，她可能还发现不了，她可能还沉浸在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的无败三冠的梦想之中，一直到自己身旁这位最支持自己的人的轰然倒下……到那时，她就算实现了自己的梦想，那怎么样呢？

　　“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因为你的梦想，就在眼前啊，波旁。我不想妨碍到你，更不希望你因为我，而失去你的梦想。

　　当时的北野并没有回答美浦波旁的话语，他只是这样一直保持着温柔的微笑，揉着美浦波旁的头发，任由这个此刻脆弱的孩子在他的怀里哭泣，也从始至终都不多说一句。

　　虽然只确诊了两个月，但是两个月的时间，北野却是没有和那些确诊的病人一样在医疗里疗养，他选择了继续待在美浦波旁的身边，在日本德比结束后，接近菊花赏的这几个月里，继续让美浦波旁全心全意的将精力投入到训练之中。

　　对于北野而言，这一次的病很突然，是他从前从未经历过的。医生的诊断告诉他，或许是因为他因为长期过快的饮食，以及对过于高温的汤、水之类的长期饮用，才导致的如今他的症状。

　　北野听到这些的时候，情不自禁的想起了美浦波旁。因为他一年半之前，开始担任美浦波旁的训练员，而为了配合美浦波旁忙碌且严苛的训练流程，北野几乎和美浦波旁都是以极快的速度吃完一日三餐，在充分的休息之后就开始投入训练了。

　　美浦波旁的吃饭速度很快，但是她是赛马娘，她的身体是被三女神赐福过的，她这辈子都不会被什么疾病和伤痛所缠绕，就算有，在三女神的赐福下，哪怕是骨折和内脏受伤，伴随着时间的推移都会渐渐康复，根本不需要手术，只是一个时间的过程而已。

　　但北野……他不是三女神所赐福的赛马娘，他忽略了一个问题，许多事情美浦波旁能做，他却根本做不了。

　　而这次的疾病，就是对北野的一种「警告」。他终究不是赛马娘，许多赛马娘可以支持的事情，他身为训练员，是没有能力一直陪着她们去做的。

　　因此，他没有告诉美浦波旁这件事情，他害怕美浦波旁觉得，他的病症是因为她的原因而导致的。因此，北野什么都没有多说，只是默默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

　　几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北野的病情恶化的很迅速，就似乎是上天在对他面对疾病的不管不顾，既不调养也不住院的惩罚一样，终于，北野还是进入了icu。

　　在北野从特雷森学院进入到icu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动了一场手术，手术结束之后，一直在外等待的美浦波旁到了手术的第二天才见到了北野。

　　而手术结束后的北野整个人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美浦波旁眼瞳颤抖的注视着在住院之前一天，都还勉强算得上「只是看起来生病了」的北野，在动完手术之后，一下子仿佛老了二十岁。

　　他的手背上被扎着针头，一瓶颇大的吊瓶正在不断的输送着营养液，而北野的咽喉都是被一条管道连接着，呼吸都需要仪器的帮助，脸色一片惨白，毫无血色可言，一下子就变成一个将死之人。

　　——但，就算如此，他的眼眸都还是在坚持的望着天花板，就仿佛为了证明他此刻那宛如风中残烛的生命，将用这种方式得到延续一般。

　　“master……”

　　而伴随着美浦波旁颤抖的声线之下，病床上的北野微微的扭了扭头，但就连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对于这个两天前都还可以正常走路的人来说，却是显得如此的困难。

　　美浦波旁从未亲眼见到过，真正如此痛苦的活着的人的样子……但是哪怕如此，北野都还是从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扯出了一丝笑意，病床上的手指艰难的点了点，示意着此刻泪眼婆娑的美浦波旁，向他靠过来。

　　美浦波旁几乎是立刻就靠到了北野的病床旁，然而此刻，北野的嘴巴微微张了张，虽然没能发出一点点声音，但波旁在此刻，却是似乎听到了他在说些什么。

　　他在说……不用担心他，他还不会那么快的就死。

　　是的，哪怕活着的感觉如此痛苦，但北野现在却是没有一丝想死的意思——他还有比死亡要更需要完成的事情，他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死了，他想在死之前，完成他最接近自己的目标的一次杰作。

　　在此之前，他不会死，他想亲眼看着，美浦波旁，他这一周目骄傲的赛马娘，打破自己的命运，成为第二位无败三冠赛马娘。

　　在此之前，无论活着的感觉到底有痛苦，他都要坚持下去。

第112章:美浦波旁的记忆碎片:她想证明的

　　医院内，两位刚刚从病房内走出来的医生来到了走廊，这两位医生都是马娘，显然是并非赛马娘职业的马娘医生，不过在这个世界，马娘选择当医生的也有很多，不选择当赛马娘，不妨碍她们在其他领域同样有所建树。

　　两位马娘医生在饮料机那里投了几个硬币进去，很快，伴随着机器的一个塑料杯的落下，热腾腾的咖啡开始流入其中。

　　“很难想象……像他这样的情况居然还能坚持好几个月……简直就是奇迹。”

　　“从八月份住院，一直到了现在十月份，我们一开始以为以他从前这样不进行调养，紧急送到icu的状态，坚持一个月都可以算是命硬的了。”

　　其中一位马娘医生接过了咖啡，摘下口罩浅浅的喝了一口，对着一旁的同事说道：“说来惭愧，我当医生二十多年了，还从来没有见过求生欲望强烈到他这种程度的病人……好像有着什么精神支柱，一直坚持着他活到了现在。”

　　“但是……也快到极限了吧？生老病死，谁也躲不过去的，死神要来索命的时候谁也留不住，我们还是尽力就好了。”另一位马娘医生也是点了点头，叹了口气的说道：“那个小姑娘一直不愿意放弃……把自己的赏金都拿来给她的训练员治病了。但其实这样治下去也根本没有作用，虽然特雷森学院那里的医保都会报销，但是就算不从医学角度来说，我自己都不忍心再看着那个训练员这么痛苦的活下去了。”

　　“再治下去，也只是徒增痛苦罢了。但是那个训练员好像很坚持的一直要这样活下去。”

　　“太惨了……真希望他能安详的离开啊。”

　　两位马娘医生在走廊轻声的交谈着，然而她们的话语，对于身为赛马娘的美浦波旁而言，虽然已经足够小了，但是在安静的医院之中，却是依然可以让她听的清晰。

　　但美浦波旁不得不承认这两位医生说的没错，哪怕是她也不得不承认，这样让自己的master活下去，也只是一种痛苦而已，她都看得出来，每一天就连呼吸都是十分难熬的北野，每一天的生存对他来说，都是一种生命的延续。

　　她见过北野直接呕吐出一大口血的样子，吐得整个地板都是血迹。那天小半个医院的医生都跑过来抢救，整整过去了一天才把北野的命吊了回来。

　　她一天天的见证着因为吃不了东西，只能靠营养液过活的北野日渐消瘦的样子，如今的他只能用瘦骨嶙峋来形容，一条手臂上所有的经脉都清晰可见。

　　任何一个人见了，都不敢说这是一位才25岁的青年，说是一个60岁的老者他们能信，这就是最可怕的病痛带给一个人的折磨，时时刻刻都在和死亡搏斗。

　　但是，美浦波旁能怎么说呢？她能怎么做呢？她难道去询问自己最亲爱的master，他获得如此痛苦，为什么不选择安乐死？至少，可以摆脱这样痛苦的生命。

　　她问不出口……她也有私心，一点自私到自己都觉得厌恶的私心——她宁愿自己的master那么痛苦的多活一分一秒也好，她不敢想象，自己失去master之后的生活该怎么办。

　　但是……波旁知道自己这样想是不对的，她一边厌恶着自己如此阴暗的想法，一边又为自己的master每日痛苦的挣扎而哭泣……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不过，也许是一直以来坚持着的北野，最终还是输给了时间；亦或者是他看出了因为自己而痛苦不已的波旁，最终还是迎来了那一天。

　　那一天，北野意外的很有精神……至少比起前段时间要好了一点。他虽然瘦骨嶙峋，但终于可以依靠自己手臂的力量勉强的拿起手机了……他现在说不了话，只能通过手机上打字来和波旁交谈，而就算是这样，两个星期之前，他连这样做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了。

　　那天，波旁一整天都待在她的身旁，或许是波旁也感知到了这一天的到来，往日每天都在内心的挣扎之中焦虑的她，这天显得意外的平静。

　　北野在手机上缓缓的打了一行字，说道：“抱歉啊，波旁，看起来我还是没能等到你赢下菊花赏的那一天。”

　　“master，不用担心。”美浦波旁的语气非常的平淡，似乎恢复了往日那赛博格赛马娘一样的人设，不带多少感情的一字一句的说道：“再过半个月，菊花赏就开赛了。我……我没有耽搁下训练，我也一直按照master的要求，维持着机体的平衡，不让受损程度进一步扩散。”

　　“还记得我之前告诉你的事情吗？”北野在手机上又一次打到，他现在手指已经开始有点颤抖了。

　　“记得。”美浦波旁的声线也出现了一丝细不可查的颤抖，她的眼眸也是微微的湿润了起来，但依然还是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尽可能保持着不带情绪的声线道：“菊花赏的时候小心米浴；平时训练的时候除了刻骨还要注意休息；觉得累了但如果想训练就去游泳……”

　　“菊花赏结束了之后不要参加日本杯……直接备战有马纪念，这段时间内的训练不需要太努力，重点在于维持状态……”

　　“以后的生活我就不能陪你了，自己好好保重啊，波旁。”

　　北野用手机打出了最后的一行字，随后吃力的将手中的手机放下，他的眼瞳死死的盯着天花板，他已经感知到那种不可阻止的困意的袭来，在死方面已经有了好几次经验的他，对此并不陌生。

　　自己……看起来又要死了啊。

　　自己似乎还是第一次活的那么痛苦。但是这一次，他真的很想继续活下去啊。明明只差半个月了……只要再坚持半个月，他就能见到波旁参加菊花赏了。

　　只可惜……等他闭上了眼睛，一切就又都会重来，波旁再也没有机会参加菊花赏了，她这一次明明可以成为无败三冠的。但还是他拖累了波旁吗？

　　突破自己的命运……明明就在眼前了啊……好不甘心啊……

　　“对……不……起……波旁。”

　　极其吃力的从那插着管道的咽喉里发出那最后的几个字，在美浦波旁的视角之下，她注视着北野眼瞳里那唯一的一丝光亮的缓缓消散……他没有闭上自己的眼睛，就仿佛那最后的不甘一样。

　　“master？”

　　最后的一声轻唤，波旁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而她也只是为他慢慢的合上了他的双眼，却是在做完这一切之后，身体直接瘫软的倒在了地上，泣不成声。

　　为什么感觉……似乎一切都在旋转？她对master的记忆……似乎都在消失？

　　不，不，不，她不想忘记，她不想忘记！

　　要是她忘记了master的一切——master的遗愿该让谁去实现啊，绝对不行！

　　美浦波旁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对于北野的记忆在消散，慌张之间，她的眼瞳迅速的看向了自己的身旁的一切，最终将目光定格在了不远处的一把水果刀上。

　　那一刻，美浦波旁的眼瞳微微的一凝，在那一刻，她做下了一个这辈子都不会让自己忘记北野的方法。

　　……

　　“美浦波旁！美浦波旁一往无前！和米浴甩开了很长的一段距离！四马身！五马身！米浴已经追不上了吗？！”

　　“冲线了！美浦波旁！第二位无败三冠赛马娘！诞生了！寄托了已经逝去的北野龙一训练员的遗愿！她打破了自己血脉的限制！成为了真正的平民的无败三冠赛马娘！”

　　菊花赏，3000米，一个让从前的北野龙一都觉得极难突破的难题。在于美浦波旁天生的短途赛马娘优势，然而她却靠着自己艰苦的训练打破了血脉的限制，在这场比赛上，拿下了这场经典三冠唯一的长距离赛事，成为了鲁铎象征之后的第二位无败三冠赛马娘。

　　或许是幸运？也或者是巧合？美浦波旁很清楚，自己master的死不仅仅对她，对米浴的打击也非常的巨大……这场比赛，米浴最后显然没能追上她，不知晓她是留手了，还是美浦波旁真的靠着这股信念战胜了米浴。

　　但至少，在这一刻，她完成了北野的遗愿，她真的完成了这个梦想，无败三冠。

　　领奖台上，美浦波旁缓缓的登上，但她此刻的手中，却是捧着北野龙一的黑白遗照，她没有高高的举起菊花赏那巨大的银色奖杯，而是高高的举起了她手中的遗照，失声痛哭的跪倒在地上。

　　master……你看到了吗？我做到了，我真的做到了。

　　我没有辜负您的期望，您看到了吗……

　　那一刻，完成了这一切的美浦波旁，缓缓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她再一次感觉到了那种强烈的眩晕感的袭来，而这一次，她并没有再抗拒这种感觉袭上她的脑海。

　　因为她知道，无论这个世界真的重来一次，她也不会忘记她的master，她的白月光，她最爱的那个人。

　　她已经将他刻在了自己的身体上，无论重来几次，她都想起来的。

　　高高的举起遗照的美浦波旁的左臂上，缠绕着一圈纱布，这并不是什么装饰，而是她那一天在医院给自己留下的伤痕。

　　——她用那把水果刀，在自己的左臂上，用划痕写下了她的master的名字。「北野龙一」。

　　无论再重来多少次，她都相信，只要这道划痕的印记还在，她就可以回忆起，那个一直相信着她，呕心沥血的帮助她成就梦想的人，她最初的支持者。

　　他花了一生，只为了证明他的价值，还有她将会打破所有人的认知。

　　而如今，美浦波旁只想告诉他，他做到了。

　　他早就已经……改变了她的命运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