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爱喝酸奶
明明是万里无云的夏季，夜空里却没有星星，仿佛死掉了一般。
记忆中的漫天繁星，也随老城区的衰败和新城区的崛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现在十一点了，地铁和公交都已经停运，没办法，姜霖只好在路边招了辆出租车，十几公里的路程足足花了三十多块钱。姜霖颇为寂寞地站在小区门口，有些心痛，他的家境算不上多好，小时候简直称得上贫穷，不然老妈也不会在夏天只买一两毛钱成本价的冰棍给他和妹妹吃了。
记得那时的村里，最在孩子们中流行的是布丁冰糕和大白兔奶糖，一块钱一根冰糕，几块钱一包糖，这两样东西他和妹妹都吃不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炫耀。不过，这样的经历让他和妹妹养成了节俭的好习惯，他不用多说，妹妹姜灵从没央求父母买什么名牌服装。
一想到如此懂事的妹妹，姜霖嘴角翘起一丝弧度，但又想着妹妹对自己如此冷淡，这丝弧度又有点苦涩的味道。
小区里的建筑规划算不上多复杂，姜霖走了几步路，就来到了家楼下，但他一看到六楼的灯还亮着，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
这么晚了，灵灵还没睡吗？
怀揣着疑惑，姜霖登上电梯来到六楼，打开防盗门，耳边就传来一声“皇上，您还记得当年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
客厅内洒满了柔和的晕黄灯光，姜霖轻轻关上门，换上拖鞋走了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台黑色液晶电视，午夜档里面正好播出的是不知重放了多少次的《还珠格格》。
身穿古装的紫薇为了尔康和塞娅的婚事，哭诉着向乾隆说出当年的真相。正好是《还珠格格》第一部二十二集的二十多分左右。
姜霖轻手轻脚地靠近电视对面的沙发，看到沙发上的一幕，忍不住笑了笑。
妹妹穿着一件简洁的素白束腰睡裙，像个童话里的睡美人一样，安安静静地侧躺在沙发上沉睡。裙摆不长，露出小半截雪白的小腿，肌肤娇嫩晶莹如玉，这般空荡荡的下摆总能给人带来纤细柔弱的感觉，特别是那隐隐露出的精致锁骨，像是造物主用画笔小心翼翼描绘出的那样。
或许是不久前才洗了个热水澡，少女的柔顺秀发披散在削肩后，几缕调皮的发丝贴在了娇嫩的脸上，像是喝醉了的月亮，没了清冷的姿态，在脸上拂过的粉粉红晕，和夏日荷花花瓣是一般颜色。
晕黄的灯光洒在她的身上，就像一个柜橱里的洋娃娃，隔着玻璃就能瞧见那绚丽夺目的精致模样，一颤一颤的眼睫毛，更是让人怀疑自己的举动是不是把这个人儿给吵醒了。
不知道为什么，从网吧回到家里这十几分钟，姜霖心中总觉得有些奇怪。
不过他也没细想，把电视关了，客厅里静得落针可闻。这样姜霖更加小心了，一步一步地，像做贼一样从卧室里拿出一件单薄的被单，然后小心地盖在少女的小腹上。
锦城的夏天总是格外的热，即使到了晚上，空气里依然残留着炽热的气息。但同时这也是最容易着凉的时候，特别是女孩子，因为身体的特殊原因，总要好生保护小腹不被着凉。
这是老妈教给他的。
姜霖没有每月一次的困扰，但肚子疼，他还是感受过的。
做完这一切后，姜霖关上了灯开关，清冷的月光顺着阳台，慢慢爬进了客厅。
“晚安，妹妹。”
第十章 买早餐
第二天，姜霖定了七点的闹钟准时起床，整理好床铺后进入客厅，看见妹妹姜灵仍然保持着昨夜的姿势，依偎在沙发上睡觉。
“这丫头，是不习惯这么晚睡觉么，太阳都晒屁股了，还没起床。”
姜霖忍不住笑了笑，不同于那些喜欢熬夜修仙的中学生，他的妹妹一般都会选择在十点之前睡觉，很少超越这个时间段。出人意料的是，姜灵昨夜竟然直接在沙发上睡着了，这看电视到底是有多入神。
《还珠格格》有那么好看么？多久的电视剧了？
姜霖腹诽了几句，洗漱过后，也没有叫姜灵起来，直接下楼去买早餐。
夏日的阳光总是和少女的心跳来得一样的早，从西岭吹过来的山风摇曳着树枝，引来一片沙沙的声音，不停变幻的斑驳碎影落在地上，像一颗颗闪闪发光的金子。
姜霖把手搭在眉毛上，刚醒来的他，有些不适应这金灿灿的阳光。
“早啊，李爷。”走在小区内，姜霖对碰着的遛狗逗鸟的老爷子老奶奶打招呼，老人们总是很闲，并且起得很早，大多数都有清晨打拳弄剑的养生习惯。在这儿定居了六年，三好四讲五美好的姜霖差不多把小区内的老人全认完了。
实际上这是沾了妹妹姜灵的光的缘故，那仿佛从画里走出来的人儿可比电视剧里的女明星好看多了，加上足以考上北清大学的成绩，“别人家的孩子”在整个小区可谓是家喻户晓。要不是姜灵年龄还小，刚上高三，恐怕有不少为了自家儿子的大妈大姨常来窜门了。
就像明星效应一样，姜霖作为姜灵的哥哥也被人广为熟知，甚至有年轻小伙子经常和他套近乎。这让姜霖有些哭笑不得，怎么突然就成了区民小舅子了。
姜霖走出小区南门后，拐了一个街角，来到一个门庭若市的包子油条店。店里不大，差不多三十多个平方，许多上班族都喜欢来这里吃早饭，姜霖也一样。
虽然这家店的老板从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年，变成了眼前经常笑眯眯的不惑中年人，但自从姜霖搬到这里后，这家油条包子店的生意一直都是红红火火的。
一看到姜霖，坐在凳子上的老板就笑眯眯的向他打招呼：“嘿，姜霖啊，大学过得怎么样？”
“还可以，就是有些不习惯学校食堂卖的早餐。”姜霖说的是真话，对他而言，学校食堂的饭菜的味道程度，简直和学历成反比，或许这也和中学和大学的人数差异有关吧，大锅饭怎么比也比不了外面的餐馆。
年轻人的恭维话让老板颇为受用，不过除了脸上笑意更浓之后，他也没打算大大方方地请对方一顿早餐，毕竟小日子还需精打细算：“姜霖，你要买什么？”
“两根油条，两包豆浆，两个卤鸡蛋和一个油果子。打包。”姜霖想了想，妹妹应该吃得不多，鸡蛋为了保证营养，而他只需要多加一个油果子就行了。
“你和姜灵真不愧是兄妹啊。”老板还在油锅里捞油条，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啊？”姜霖愣了愣。
“姜灵昨天来买早餐的时候，和你点的东西一样。”
一样？
姜霖微微皱起了眉毛，按照时间推算，姜灵来买早餐的时候，老爸老妈应该悄悄地出门了，买这么多东西难道只一个人吃？
那也不对啊，到菜市场买菜都要砍价的妹妹姜灵，应该不会浪费几块钱啊。
难不成？
仿佛脑海里有道闪电穿过，姜霖想起了昨天中午在垃圾桶里看见的油条和鸡蛋，当时他还以为是姜灵为了保持身材，所以才扔掉的。可如今看来，那应该是多出去的一份早餐。
那早餐是为谁而买的，自然就不言而喻了。
“油条和豆浆一块，鸡蛋和油果子一块五，一共八块五，给我八块就行了。”老板麻利地把食物包好，递给姜霖。省下了五毛钱，看来姜霖之前的恭维话还是有所效果。
“哦，哦。”姜霖回过神来，把准备好的零钱交到了老板的手上。
离开油条包子店后，姜霖拎着白色塑料袋，有些失神地走在回家的路上，他怎么也想不到姜灵会为他买早饭，更想不通买了早饭又为什么不把他叫起来。难道叫他一声就这么费力？那为什么又要买早饭？
姜霖就像快要死机的电脑，卡壳了，脑子被太阳晒得有些晕乎乎的。直到眼皮下的毛细血管感觉到周围一下子暗了下来，他才抬起头，注意到他已经站在了楼房的阴影上。
“算了，不想了。女人心，海底针，几千年前的圣人都没研究透女人，自己在这里乱想什么东西？”
姜霖敲了敲头，来到楼里的电梯旁等待，显示屏的数字是“2”，有人乘着这辆电梯快要到了。
叮——
电梯门开了，姜霖正要埋着脚步走了进去，鼻子忽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兰花香味。这种幽香他再熟悉不过，下意识地抬起头，正巧看到一双宛如黑珍珠般的眸子。
“妹妹。”姜霖竟然吓了一跳，退了一步。
姜灵今天穿着一身素白的连衣裙，纤细的腰肢系着一条黑色丝带。或许是刚起床，她没有把秀发捆成马尾，而是任由它披散在肩上，仿佛一条笔直柔顺的瀑布倾泻在腰际。
这般简简单单的装束，在这个炎热的夏天，像是细雨温柔地拂过脸颊，总是能带来清凉舒适的感觉。
仿佛冤家路窄似的，两道目光在空中碰在了一起。
叮——电梯铃声再次响起，然而这次是因为电梯门要关上了。
姜灵垂下黑幽幽的眸子，注意到姜霖手上拎着的早餐，按了下开门的按钮，莲步轻移，退到电梯里面，轻声道：“哥，进来吧。”
姜霖微微一愣，随即默不作声地走了进去，按下六楼的按钮。
寂静在狭小的电梯里蔓延，空气里的幽兰香气仿佛也浓厚起来。姜霖似乎听到一阵砰砰地心跳声，像是一只小鹿在乱撞，鼻尖，唇边，都残留着一股蠢蠢欲动的味道。
姜霖有些心慌，悄悄地抬起头，悄悄地隔着几十厘米的距离看着俏生生站在那里的妹妹，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空谷幽兰，那粉粉嫩嫩的唇瓣，很薄，薄得好像只要他的嘴微微一张，就能把它含下，然后化成芬芳四溢的花蜜，甜在嘴里。
自己在想什么啊！
姜霖忽然忍不住想要给自己一巴掌，他定了定神，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问道：“妹妹，你也是去买早餐的吗？”
然而很不凑巧的是，当姜霖问出这句话时，电梯门好巧不巧地开了。
最后他只看到一袭秀发在眼前飘过，一声若有若无的鼻音飘进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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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换掉铃声
后来姜霖仍未听清少女模糊的言语。
吃过早饭后，他们两个都没有回到自己的卧室，反而打开客厅里的电视机，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着早晨九点的电视剧。
很不凑巧，锦城电视台的工作人员不厌其烦地把《还珠格格》第二十二集搬了上来，重播一次。毕竟这个时候大人们已经拿着公文包上班了，闲来无事的年轻人更喜欢上网，失去了收视率的主要来源，电视上根本没有精彩的节目。
姜霖也很久没有看过电视了。
按照以前的生活习惯，这个时间，他应该待在卧室里认真地背着英语单词。姜霖偷偷看了一眼坐在沙发边缘处的妹妹，静静的她，犹如空谷幽兰，遗世而独立，让人情不自禁地安静下来。或许这是如此，他才舍不得这个地方，暂时放弃背单词吧。
若用武侠小说里的专业名词来形容学习成绩，姜霖应是百年一遇的练武奇才，假若潜心修炼，必将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什么邀月怜星，什么扫地僧，什么独孤求败，都是一群臭鱼烂虾，不堪一击。可他偏偏生性顽劣，浪费了十数年大好光阴，虽然在最后一年如醍醐灌顶，幡然醒悟，但也仅能止步于此。
呜呼，数、物、化、生四大武学已窥至化境，奈何全身仍然存有两个破绽命门，其名为语文、英语。世上有一高手，世人称之为“高考”，就如那独孤九剑，偏偏破人命门，姜霖侥幸，使尽浑身解数，方才靠着四大武学勉强破关。
进入大学以后，姜霖一直在学习英语，可他好像对语言这一类没什么天赋，快要大二了都还没有考过四级。
“灵灵，我换台咯。”电视进入到了广告时间，姜霖拿着遥控板问道。
姜灵轻轻点了点头，阳台上的流光粘在了她长长的眼睫毛上，清亮得格外迷离。
姜霖换到了电影频道，上面正好放着《新龙门客栈》，沙漠里的恩怨情仇，风姿卓越的两大港都美人，着实吸引住看者的目光。恍惚之间，姜霖甚至想象灵灵穿着襦裙汉服的样子，那肯定比电视里的明星漂亮好多倍吧。
悠扬的《风のとおり道》适时打碎了姜霖的幻想——
姜霖掏出手机，看到来电人姓名时，不禁微微一愣。
“我接个电话。”
话音刚落，不管身后清冷的目光，姜霖就急匆匆地走上阳台，可却犹豫了一下，才缓慢地把手机放在耳边。
“喂。”
“吃饭了吗，姜霖？”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如潺潺流水般温润的女声。
姜霖嗯了一声，轻声问道：“你呢？”
“有些不习惯这里的饭菜，太甜了，你知道我喜欢吃辣一点的。”那人笑了笑：“不过我很喜欢这里的风景，大海啊，我们这些锦城人从没见过呢。”
“暑假都不回来，原来是去海边度假了。”姜霖摇摇头，他听到电话那边传来一阵浅浅的浪涛声。
“好不容易才考上浙大，当然要去看一看大海啊。”那人停顿了一下，然后轻轻叹了一口气：“姜霖，这边的海很蓝。”
姜霖抬起头，清晨的阳光算不上多浓烈，太阳不久前才从山那边升起来，一群白色的飞鸟掠过天际，无云的日子里，湛蓝的天空像一块发光的蓝宝石，呈现一种瑰丽的蓝紫色。
她的眼睛里就是这样的蓝色吗？
姜霖又和电话那边的人随便聊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他看着黑屏的手机，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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