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厨子卫宫
弯刀砍到了巨龙的下颌，但却没能断开骨头，在金属的磨损声中被卡主，然后龙首一摆，锋利的牙齿仅仅只是擦过了蜥蜴人的身体，便在他身上划开一条鲜血淋漓的伤口。
“贫僧太高看自己了吗……”
就在蜥蜴人将要丧命于龙口时，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土之精灵啊！”
咻咻咻！
一连串的飞弹打在巨龙脸上，虽然没造成什么伤害却让它动作一缓，蜥蜴人趁机席地滚开。
“别愣着！现在能拖多久拖多久，这家伙肯定撑不住了！”
女精灵一边喊着一边张弓搭箭，箭矢如连珠般射向巨龙。
一般来说如果不是精金秘银一类的特殊金属箭头，根本无法破开这只巨龙的体表鳞片，但这次却不然。
那一枚枚箭矢精准地命中了巨龙的伤口，甚至直往里面钻，去破坏那些脆弱的内脏。
“吼！！！”
巨龙理所当然地暴怒了——虽然它原本就怒到了极限。
不过此时它也确实难以行动，于是便深吸一口气——
“嗷？！”
火光在它口中闪过的瞬间，精灵本来都做好赴死的准备了，然而巨龙却发出痛苦的哀嚎，死命咳了两声将火焰给憋了回去。
女精灵顿时一愣，但果然不愧是两千岁的“老人家”，第一时间便想到了其中缘由。
“它的气管和囊膜被切开了！”
精灵兴奋地又射出一支箭矢：“现在它喷火就等于给自己上刑！”
“那可真是好消息！”
蜥蜴人僧侣带着龙牙兵分别绕到巨龙的两侧开始攻击，矮人老者则是掏出了酒壶，开始施展能令魔龙头昏眼花的酒咒。
女魔法师战战兢兢地从水中站了起来，看了一眼倒下的同伴，鼓起勇气开始吟唱最后一个法术。
无论是巨龙还是冒险者，双方在此刻都已经到达了极限，比拼的就是毅力，谁先撑不住谁就会被敌人毫不留情地追击到死！
或许是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吧，无法使用龙息，身体又难以自由行动的巨龙，那双黄金瞳冷冷看过了这几人，忽然之间挺起了身子，仅存的一片翅膀大大张开。
“吼~吼~吼！！！”
几个貌似怒吼的音节闪过，灿烂的青白色电弧在翅膀上乍现，随后便是数百道雷光迸射！
嗡嗡嗡嗡！！！
青白色的雷光横扫四方，将整个空间照的宛如白昼，即便是余波多次顺着水面将所有的冒险者麻痹，哪怕体质最为强健的蜥蜴人战士都瞬间跪道，宛如向巨龙臣服了一般。
“龙、龙语……这就是龙语魔法的威力吗？”蜥蜴人僧侣又惊又怒，还带着一分绝望和无奈。
“果然还是追不上啊……”
“唔！”
女精灵和矮人，以及其他冒险者也是一样，瞬间被水中的电流麻痹，身体再也动弹不得。
“可恶！”
女精灵们眼睁睁看着那只巨龙又张开口，开始吟唱另一个法术。
其身上的伤势不说立刻恢复，却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修补，除了被砍掉的器官之外，体表那些纵横来去的伤口，竟然已经快要看不到了。
“治愈的魔法吗？效果竟然……啧！”
……结束了吗？
小神官心中绝望，面对强大到了极点的怪物，不光她无力反抗，同伴们也一个个被击倒，甚至就连她一直以来的心灵支柱——林野，也已经……
世界总是如此残酷吗？
第一次冒险的时候，被哥布林逼入绝境的她，等到了来营救她的英雄，但此时呢？
已经没有任何希望可言了，这是一个谁都无法改变的结局。
唯独……最初并没有死在哥布林洞窟，而是在那之后与尊敬的……憧憬的人一起冒险了这么长时间。
这段充满了幸福的记忆，即便是死亡也无法将之从她这里夺去！
“林野先生……”
看着再次张开翅膀，准备吟唱第三个魔法的巨龙，小神官认命般的闭上了眼睛。
“请等等我！”
咚！
仿佛雨点落在了水面上。
咚！
仿佛清晨的钟声悠悠响起。
咚！
仿佛黄昏的战鼓在沙场奏响。
小神官缓缓睁开了眼睛，阴影从背后覆盖了她的身体，金发少女惊恐地回过头来，只看见一道人影不知何时就屹立在她身后。
那被龙爪贯穿出的大洞，伤口边缘开始蠕动，一点一点的修复，而在胸腔之中残破不堪的心脏和血管，不可思议般的竟然还在缓缓跳动！
咚——！
仿佛巨人从冬眠中醒来，又宛如雷鸣从云层中响起。
金发少女震惊地发现，这个男人——林野的头发悄然化为了灰烬般的苍白。
一枚枚青黑色的龙鳞在他脸颊和手臂上浮现，右手处的衣袖无火自燃，那纹刻在其上的赤色令咒被渲染为了青黑的龙之纹路。
投影·开始！
绿色的晶体在他手中出现，紧接着化为灵光飞散，具现出一把普普通通的骑士大剑。
紧接着，他手背上的令咒陆续消失，一股股强大的魔力在他体内流转，伤口在疯狂复原，心跳声急速加快，而那柄骑士大剑也泛起了银色的光辉。
“以令咒命之，吾——”
男人睁开双眼，狰狞的黄金瞳中燃烧着赤色的火焰，手中大剑化为白钢之刃。
“——将化而为龙！”
第135章：最恶之龙，盘旋而至
胸中空落落的——这并非形容，而是陈述。
身体如同字面意义那般被开了个大洞，灼热的鲜血将水面染成了赤色，难以想象人体之中竟然有如此多的血可以流……
真的很奇妙，明明身体已经动弹不得了，但林野仍然可以清晰地感知到一切，甚至比平常更加鲜明。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就像是被置于显微镜下观察一般，一切都纤毫毕现。
如那在水面上泛起的涟漪，如魔龙爪牙上的血肉残渣，如哥杀微弱的呼吸，如胸口中不断流出的血液……渐渐的，林野甚至觉得已经不是在以自己的双眼，而是从更为遥远、高大的视角去看待万物。
说来可笑，虽然已经濒临死亡，但他的内心却出乎意料的平静。
喊杀声、咆哮声、铿锵之音……战斗依然没有结束，强大的巨龙即便只剩下半个身体也有着能碾压众人的实力，不管精灵她们再怎么努力，结局是已经注定的。
林野无比清楚这一点，所以不断地告诉自己一定要站起来！
站起来！
站起来！
站起来！
……但是毫无意义。
这具身体已经没有任何战斗能力可言了，他引以为傲的龙之心脏已经在刚才的那一击中被彻底摧毁，只留下约三分之一和血管相连，还在进行如神经抽搐一般的起伏。
很明显，这般残破的心脏已经不足以支撑整个身体的运动机能，也无法为他提供生命力了。
难道，就到此为止了吗？
我应该说‘十分遗憾’吗？
明明还有很多需要做的事……
如果他死了，那么一定会有很多人伤心吧。
他的父母，他的朋友，他的恋人……不，那些人可能永远不会知道他的死讯。
两个世界拥有着独立的时间轴，除了可以打破阻隔的他之外，没有任何可以相通的道路。
……这样真的好吗？
就这样闭上眼睛，然后将所有牵挂着自己的人都抛弃吗？
“嗡！”
一道道银白色的雷光充斥了整个空间，强大的电之激流经过水面掠过林野全身，将他破烂的身体再度蹂躏了一遍，使他的情况雪上加霜。
但也正是这股雷霆之力，将他肉身中最后的力量引动，心肌仿佛本能一般狠狠揪了起来，那说是神经抽搐都夸张了的微弱跳动，终于加大幅度超过了某个界限。
——砰！
动啊！
不要去管什么逻辑和常理，给我动啊！
——砰！
仅存的龙之血被迸发出来，其存量甚至不足以流经全身的血管，但就仅仅只是这样，便让已经麻木的灵魂再一次感受到了灼热和疼痛。
“唔……”
喉咙里发出干渴的声音，男人抬起眼皮，用尽力量挪动脖子，想要去看远处的战场。
然而世界在悄无声息中被改变了，激战中的巨龙和冒险者已经消失不见，甚至连坍塌的穹顶也不知所踪。
就在仿佛星空的天盖之下，繁星划出一条条瑰丽的轨迹，而延伸至无限的水面则仿佛和那天空连接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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