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黄花鱼
雪乃沉默着,背着结衣,往前走。
她尝试喊了几家路过的民居,可是大部分都没有回应,唯一一家开了灯的,却从窗帘那里窥视了她们数分钟之后再次关上了灯,直到喉咙嘶哑,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雪乃放弃了求助民居的选择,继续往着原地的方向走。
原本她还期待着会在途中遇到一两台出租车,可是出租车似乎也因为安全问题,根本就不见踪影。
到底走了多久,直到她的右手已经完全因为血液不流畅而麻木,直到最后失去的触感,双腿甚至有些颤抖的时候,她终于看到了医院门前的灯光。
直到看到了门前的警卫员,她已经摇摇欲坠的意识直接断裂。
再一次沉浸在没有边际的虚空,直到再次醒来,却已经是不一样的光景,白色的灯光,纯白的被褥,还有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
这里是医院,刚刚意识到这里,然后雪乃猛然起床。
“结衣怎么了?”
她下意识就抓住了附近最近的人的手臂,发现是位护士。
“这位小姐,您醒过来了?”
那护士语气温和地说道。
雪乃看到外面还是一片漆黑,身体因为过度疲劳而感到一阵虚弱的无力,轻声问道。
“我睡了多久?”
“警卫员将您和您的同伴送过来,大概过了半个小时的时间。”
“我的同伴呢,现在怎么样了?”雪乃连忙问道。
可是护士有些困扰地说道:“这个,现在医生还在隔壁的急诊室做诊疗,我也不太清楚。”
听到这话,雪乃不顾护士的阻止下床走过去。
没有办法阻止她的护士,只能带着困扰的表情扶着她过去。
当看到平静地躺在床上的结衣的时候,雪乃松了一口气,可看结衣的模样,依然没有恢复意识的模样,于是她连忙询问值班的医生。
“请问我的朋友到底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恢复意识?”
让雪乃心生不祥预感的却是,医生轻轻地皱起了眉头,有些奇怪地说道。
“病人的随意运动丧失,肢体对疼痛性刺激有时有屈曲性逃避反应,眼睑可以睁开,眼球呈现无目的活动,主动饮食能力丧失,脑电图平坦,出现静息电位..........”
雪乃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说道:“请说得简单一点,我对医学术语并不是十分了解。”
“简单来说,您的朋友现在处于植物人的状态,又称植质状态,可让我感到奇怪的是,一般陷入植质状态的病人,都是因为外因引起的,例如急性损伤、畸形或者变性及代谢性疾病,可是我刚才给您朋友检查的结果,基本排除了以上的可能性。”
植物人,听到这个词的时候,雪乃的心仿佛被针扎一样,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她踏前一步抓紧了医生的手臂问道。
“那痊愈的手段呢?”
“现在还没有完全确诊,需要接下来的数周反复诊断加以证实,至于治疗手段,在还没有找到明确病因的现在,我还不能保证。”
医生有些遗憾地说道,雪乃缓缓地放开了他的手,然后一直看着沉睡的结衣。
为什么会这样,到底在她的身上,在自己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满腹的疑问,让看似平静的雪乃,快要压抑不住。
“另外,不知道您是否知晓这个消息,刚才我们在替病人检查的时候,发现对方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说到这里的时候,医生有些头痛,植物人状态的孕妇,这种只在书上看到的罕见案例,居然会在现实中遇到。
怀孕,雪乃下意识就抚摸了自己的腹部,身体却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是的,他们是正当的情侣,和自己不一样,既然这样的话,就算有了孩子,不也是正常的吗?
“冲田护士,麻烦记录一下时间,现在是20xx年二月十三日,病人.......”
可是还没有等到雪乃从结衣怀孕的消息里面平静下来,却因为医生的话而愕然,然后,她下意识地看向了墙上那个带着年月日的挂钟。
突然间,她想起了一件事。
千叶神社,是在她国三的时候开始破土修葺,在她入学总武高之后,才正式对外开放的。
第一章 梦与过去与现实
看着逐渐接近天明,开始攘攘熙熙的医院大厅,雪乃才茫然回过神来,自己到底已经在这里坐了多久。
外面的天际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或许是因为昨天夜里接收到的消息太过冲击,以致于她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接受这个事实。
昨天,从急诊医生的口中知晓了日期,然后从墙上的挂钟上再确认了时间,虽然内心觉得不可能(因为前往的医院是她自己选择的),可雪乃依然抱着这是什么整人综艺节目这种可能性,跑出了医院,跑到最近的电车站,虽然凌晨的电车站已经关门,可是从车站外依然能窥见月台上的报时,除非是《楚门的世界》这样的空想状况,不然无论是任何的恶作剧,都不可能会影响到电车站上月台的时间。
然而事实再次令她失望了,接着,她的身体开始颤抖,空无一人的街道,就只剩下雪乃一个,到底是怎么样残酷的玩笑,才会造就这种状况?
就好像被人突然间抛进廖无人烟的荒漠,那种孤独感,不断地挤压着她,想要将她逼疯。
“父亲、母亲大人,姐姐......”
雪乃不由得蹲了下来,念叨着双亲和阳乃的名字,眼泪不由得奔涌而出,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至亲、朋友和熟人,甚至连怎么样生存下去都不知道。
她的脑海中,一个愧疚脸容的男人闪过,雪乃的心脏仿佛被撕裂。
她真的,失去了所有。
不知道多久之后,擦干了眼泪,雪乃茫然地站了起来,现在她唯一,唯一能见到的熟人,就只有沉睡不起的结衣,她有点浑浑噩噩地走回了医院,来到了结衣的病房。
尽管医生已经再次检查,可是对于结衣昏睡的原因依然没有得出结论,只有“原因不明”四个字。
她坐在结衣的旁边,轻轻地抚动着她的秀发,在这样轻微的动作中,雪乃找到了些支撑的力量。
“结衣,起来吧,我想要和你说说话,只是说说话也好,我现在........很害怕。”
在结衣面前,属于雪乃内心的脆弱面,心中的恐惧感终于压抑不住,不断地侵袭雪乃原本就不坚定的心灵。
现在这个世界,除了眼前的结衣之外,对她而言充满了虚伪的不实感。
无法抗拒的现实和不能接受的不实感之间的矛盾,让她觉得自己仿佛时时刻刻都在不断往下坠落,而且无论怎么坠落,都不见终点,甚至无法确定最下面的到底是地狱还是泥潭,这种未知的恐惧感不断地折磨着她。
“拜托你了,结衣,说说话吧,不然的话,我会........”
坚持不下去的。
紧紧地握着结衣的手,可无论她如何祈求,对方都没有回应。
安静的病房内,雪乃只能听到她和缓的呼吸声。
病人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
医生那句话,仿佛在她的耳边响起。
就好像虔诚的信徒,在面对受难的耶稣像,雪乃捧着结衣的手掌,放在自己的额头上,轻声说道。
“我绝对会保护你的,结衣,无论是你,还是你的孩子。”
轻轻的敲门声,扰乱了房间内的平静,雪乃放下了结衣的手,转头看去,却发现是位中年模样的护士,好像是这里的护士长,夫姓深野。
“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于是,雪乃平静地说道。
“那个,收费处那边催促,希望您能尽快将费用缴清,这样好进行进一步的治疗。”
深野护士似乎难以启齿地说道,只是雪乃平静地回应了一句,明白了。
然后,她从结衣的钱包里面找出了健康证,在刚才发呆的时候,她并不是什么都没有规划,现在就看能够辨认身份的证件能否通过机器,结衣手上的健康证,应该是在这个时代之前办理的,也就是说......
在收费处那里,雪乃将结衣的健康证递给了收费的护士,然后紧紧地盯着她,甚至让收费的护士觉得有些发毛。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流逝,仅仅只是数秒的时间,但是雪乃却觉得比起几个小时的时间还要长。
“小姐,请问您选择哪种缴费方式呢?”
收费护士的这句话,让雪乃长久地松了一口气。
只要健康证能够通过机器,再加上她的驾照,起码,就会有一个在社会秩序上承认的身份,在结衣昏迷不醒的现在,她们不能当黑户。
在最终的茫然之后,这数年锻炼下来的雪乃,开始冷静地应对眼前的困境。
她习惯性地将银行卡递给了护士,收费护士接过之后准备插卡的时候,雪乃的手却轻轻地按住她。
“抱歉,我还是用现金来缴费吧,麻烦你了。”
最终,雪乃还是没有在现在尝试她手上的银行卡,银行卡和健康卡不同,连接上银行的网络终端之后,不十分清楚原理的她,不能确认记录着未来信息的银行卡会出现什么异常。
幸好,因为准备下机之后再次兑换货币,所有现在她手上准备的现金不少,在缴费之后,雪乃心中计算了一下手上还剩余的现金。
还能支撑一段时间。
但也仅仅只是支撑一段时间,结衣的状况必然需要长期住院,那么治疗费就是一笔长久的支出。
离开了收费处,雪乃再次碰到了深野护士长,然后她礼貌地询问道。
“请问,可以借一下你的手机吗?”
虽然有些意外,可是看对方的穿着打扮和气质,无论如何都不似是可疑的人,于是深野护士长爽快地将手机借给了她。
可是,等到雪乃清晰地回忆起双亲和姐姐的电话号码的时候,在手机键盘上的手却停了下来。
打电话给他们,要怎么说?
我是你们的女儿,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从未来回来了。
我是你的妹妹,你认不出来了吗,姐姐。
这种荒唐的玩笑,怎么可能会有人相信。
更何况,这个时代的他们,真的是她的家人吗?
就算他们能接受这个事实,真的就能毫无芥蒂地认为,自己是他们的女儿和妹妹吗?
不可能的,就算是自己,都不能够接受。
自己的双亲和姐姐,应该是那个时代的他们。
“怎么了,不是打电话吗?”
深野护士语气温柔地问道。
雪乃将手机还给了深野护士,无言地摇了摇头,然后离去。
再次回到了结衣的病房,可是在踏进房间的那一刻,她突然想到了一个疑问。
这个时代的她、结衣,还有比企谷君,是怎么样的一个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