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墟极光
祂脚下的命运之河忽然流淌起来,掀起一个巨大的浪头,猛地扑到了威尔的婴儿车上!
哗啦一声巨响,浪花落下,威尔的身影却已经不知所踪,仿佛刚才那个浪头就直接把这个不到两岁的孩子跟婴儿车一起吞没。
下一刻,河水将一份闪烁着银白色的光芒,宛如被白色琥珀封住的蛇蜕的非凡特性推到了乌洛琉斯的脚边。而这份非凡特性被推上来之后,一条银白色的无鳞巨蛇也从河水的另一边有些狼狈地游了出来。紧接着,脚下呈“8”字形的命运之河改变了摸样,看似是和过去一样延伸向前,实际上却一直在朝着某个方向倾斜,最终必然在无限远的未来某处和自身相接。
宛如一个无比巨大、谁都无法看清全貌的环。
威尔溜到远处,乌洛琉斯也并没有伸手去捡脚边的序列一特性,但那份特性逐渐变得暗淡,其中的灵性力量不断地化作光点逸散出来,逐渐融入了乌洛琉斯的身体。
威尔的嘴巴和眼睛一起瞪大了,祂飞一般地跑到了更远处,身躯盘起,呈现出防御畏惧的姿势。祂看着乌洛琉斯,蛇信丝丝地吐出,心有余悸:
“你刚才是控制了……?!”
是的。
乌洛琉斯想。
我可以直接控制你的重启,让你瞬间就死上一次又活过来,并且不会丢失非凡特性之外的任何东西,我可以直接影响你的命运,让你的死亡接上还活着的时候,而不是再需要通过增减运气来调控。
“这就是你付出的一切换来的力量?”
威尔有些呆滞,祂再一次用更加认真严肃的眼神审视乌洛琉斯,而片刻之后,祂叹了口气,声音有些落寞又有些无奈地说道:
“或许你是对的,如果只能跟命运作交易而不是控制,不是直接介入,那我们终究不是这条途径的‘非凡者’,而是为最终的‘命运’挑选的完美容器,晋升和存活所有需要的‘运气’都只是为了走到祂的面前。你说得对,我们没有控制命运的力量,更不能控制自己的命运。”
“但如果拥有选择的力量就要燃烧自己的一切……我做不到。”
祂仿佛一瞬间苍老颓废了许多,也没有平时那么乐观活泼了。威尔下意识地咬住自己的尾巴,打算重启自己离开此处,随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是“巨蛇”,首尾相接也没了用处。
威尔的神情顿时变得更加落寞。
祂在原地绕起了圈,身体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了这处祂自己构建的空间之中。只剩下一句话,穿过命运之河流淌的水声,传递到了乌洛琉斯的耳边。
“你赢了。”
脚边那份序列一的非凡特性终于完全消失。
这句话宛如下定结论的锤音,那最后一点灵性光彩飘起,仿佛星光一样落入了乌洛琉斯的身体。
刹那间,周围的世界如同被打碎的玻璃般片片消失,乌洛琉斯缓缓地呼吸着,祂向前迈步,波光粼粼的命运之河在祂的脚边温驯地流淌,伴随祂的前进而掀起或大或小的波澜。
新晋的命运之神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入目所及的是浩瀚的星空。
脚边的命运之河升起朦胧的光晕,它变得不再像是河,而像是无数流淌的时间。每一滴水珠都是某个活着的东西至关重要的一段生命。生命已经走过的路、尚未走过的路和时间混合在一起,便成为了历史和命运,交织出了永无止境的河流——终有一日,这个宇宙也会迎来终结,时间也失去意义。
而命运之轮的转动不会停歇,纺车将在短暂的停滞之后重新运作,编织出众生乃至众神的命运。
乌洛琉斯注视着天空,祂现在只需要一个想法就能篡改他人的命运,甚至让死去的人借住活人的命运活下去,有了宿命之环的帮助,即便是同等位格的真神,祂也能做出有效的影响。
但祂不想像其他神一样,对整个世界宣告自己的力量。——现在做出成神的宣告,只会让整个世界再次变得一团糟,祂可不希望在最后这个时刻还把乌托邦扰乱。
祂需要时间消化和稳定。
可这似乎仍然不够——夺走梅迪奇的是灾祸之城,是源质,成为真神已经耗尽了祂的心力,祂的状态也完全是因为先献祭了过去和未来才没有在成神之后当场失控。维持现状已经是竭尽全力,祂哪来的力气和时间再去接触西大陆的“光之钥”,甚至容纳,获得跟灾祸之城抢人的力量?
“……你在看着吧?”乌洛琉斯说道。
“是的,我在看着。”
另一个外神回答。祂拿起相机,对着乌洛琉斯,咔嚓一声按下了快门。
“我在想一件事情。”祂说道,“看到你跟宿命之环祈祷,我突然想到,不久之前我也在惋惜你们都投入了克莱恩的麾下,不然我就可以把你们都杀死,然后用你们的非凡特性和唯一性来诱惑宿命之环进入地球,为现在的局势增光添彩——结果你却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实在是有趣的结局。”
“我已经交出了过去和未来,现在要留着救人,没有能跟你做交易的东西了。”
乌洛琉斯面无表情地说:
“我不了解你的权柄,但直觉告诉我,梅迪奇的命运或许还没有断绝,契机就掌握在你的手里。如果还有什么值得被取走的,你就直接告诉我。”
“跟命运做多了交易的后遗症啊。”
外神故作叹息,祂拍了拍相机,相机吐出一张仿佛有微弱的火焰在燃烧的照片:“我没什么想要的,你也一无所有了——那不如,把梅迪奇的命运交给我如何?我会让祂活下来的。”
……
“议长?!”
生命学派的半神,议员瑞乔德被刚才在脑海中突兀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险些没抓稳手中贵重的描金陶瓷杯子。他左看右看,见周围没有人突然出现,便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对着空气低下头,诚惶诚恐地回答:“您终于回来了!您终于再次回应我们的祈祷了!”
上一次这位议长传递消息,还是让他们想办法直接献祭“概率之骰”,并且语焉不详,仅仅表示祂当时并没有危险。而自那以后数个月,也都再也没有任何信息和话语传达。
这位议长消失得越久,生命学派内部的分裂就越严重,直接将“月亮”选为信仰,而不是按照学派的要求有所保留地信仰红月的象征,因此开始随心所欲的人越来越多。之前身为半神的瑞乔德就因为一些内部原因受伤需要修养,如今更是直接找了个理由避开内部摩擦,回到安全的地方隐居。
如今,再度听到议长的声音,他陡然有了种第二只靴子落地的感觉。无论怎么说,这次议长如果重新回来整理学派,那么内部分裂的情形就终于该结束了。
之前一直悬着的心平稳下来,瑞乔德松了口气。
“嗯。”回答他的是一个听不清男女,也无法分辨准确年龄的声音。
瑞乔德唯一能听出来的,就是议长似乎没什么精气神,仿佛不太高兴。
但瑞乔德抓紧时间,赶紧跟议长把之前越来越放肆的“月亮”那派的人做出的事情告了状,接着又询问议长,刚才那堪称恐怖的大地震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地震?威尔也不清楚,威尔当没听见。
“汇报一下近期的情况,整理档案和记录,献祭给我……那些信仰月亮的成员的事情我回头就处理。这段时间,我会待在北大陆,可以主动联系我,但频率不要太高,自己把握。”
“您可以稳定地接受祈祷了?”瑞乔德惊喜万分,他意识到这句话的潜在含义是议长已经脱离了危险,“是!我们会通过占卜获得合适的祈祷时间,然后向您汇报重要信息。”
“嗯。”威尔的脑子里回荡着乌洛琉斯说过的那些话语,这让祂现在不太想说话。
很快地结束了跟自己的晚辈的交流之后,威尔像一个无形的幽灵一样徘徊在贝克兰德的上空。
外界看起来刚刚经历过一阵巨大的地震,而南方的天空不知何时漆黑如墨,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里面战斗。祂的目光从下方扫过,看到曾经繁华的城镇此刻都无一例外成为了废墟,它们就像是脆弱的沙堡,在震动中垮塌成破烂的房屋原材料。看着远处忙碌的教会非凡者,和那些长得很实用的植物庇护所,威尔本来准备用重启帮一些小忙,但随后想起自己已经不是“巨蛇”,只是“先知”。
先知……
威尔再一次认真地环顾四周,祂可以看出每个人的命运的大概走向,可以看出他们的苦难仍然没有结束,也还没有迎来脱离危险的时候,祂低下头,看自己的手,却看不到自己的命运。
我的命运还不够明显吗?
从此以后都以天使的身份跟随克莱恩·莫雷蒂,跟随源堡主人,这就是我能够在面对乌洛琉斯之后仍然没有死的报酬——并且,伴随乌洛琉斯的登神和离去,我也不会再有机会晋升了。
祂不愿再看命运了,祂只是先知,可以比别人先知先觉,但没必要告诉人们他们的未来。
祂往前飘去,耳边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哭声。
威尔下意识地转过头去,果然看见是艾伦·克瑞斯夫妇和他们的孩子们。
大概是自己的好运起了作用,他们家居然有一半都没有垮塌,在这条街上算是鹤立鸡群。而这两个曾经被祂称为“爸爸妈妈”的人,此刻在孩子们的环绕下,身边摆着一个被砸烂的婴儿车,抱着一个被布团裹住的什么东西痛哭失声。
维尔玛女士哭得格外伤心,而艾伦看上去十分疲惫。
威尔看着他们,计算着他们身上剩余的运气,查看着他们的命运,确定自己已经给得足够多,这家人接下来的生活和命运都不再需要祂的参与和帮助。
“我需要一个全新的形象了。”祂默默地想。
从此以后再也不需要逃避乌洛琉斯的追捕,重启之后没有生命危险,可以自然地长大了。
紧接着,威尔快速地离开了贝克兰德,进入了因蒂斯的国境范围内,并且随时准备偷渡到弗萨克。
而祂刚在因蒂斯的国境内站稳,就立刻看到鲁恩帝国,贝克兰德的方向,天空中刮起了雷电的风暴,暴雨倾盆而下,而那雷暴的中心却陡然升起了接天的黑色巨塔,无数黑色的细线像是血管一样飞快地向周围延伸,意图将整个帝国的领土囊括在内!
还好跑得快。威尔叹气,在原地找了个位置坐下观战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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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起来发现读者群炸了,我怀疑是宿环跨次元打击,或者乌洛琉斯献祭了读者群的过去,总之现在新群也是没有过去的书友群了。
待会儿在书友圈同步摆个新群的群号吧。
请假条
写神战掉了一把头发所以先请个假继续打磨画面争取多写点,另外书友群重启结束了大家可以试试。
第633章 出狱
935
一个小时前,1号陵寝。
砰!
一声重物坠地的响声后,地下空间的边缘出现了一个狭窄的,不规则的隧道洞口。紧接着,布料和地面砂石磨擦的沙沙声由远而近地传来,一个衣衫褴褛,浑身是血的人从里面膝行着爬了出来。
他进入了这处宽广的地下空间,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此人赫然是带队前往陵寝的那个军情九处的非凡者队长,他全身上下都湿淋淋的,头发一绺一绺地粘在额头上,仿佛刚从水里爬上来,肩膀上表明军衔的肩章也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遗失。
同时,他的膝盖处的布料破了一个大洞,露出被粗糙的地面磨破、鲜血淋漓的皮肤。而中序列非凡者强大的身体自愈能力似乎受到了什么制约,他身上的伤口时而以极快的速度愈合,时而又突然放缓速度,甚至让已经结好的血痂重新裂开流血,始终保持在一个不好不坏的状态。
艰难地钻出了那个狭窄的隧道之后,他胡乱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抹干净了脸上的血迹。
这位军官勉强地在黑暗的环境中扶着墙站立了起来,他看上去有些紧张,于是又一次整理自己的仪容仪表,尽管再怎么整理看上去都已经很狼狈了。
随后,他伸手进怀里,摸索那个能够回应他的愿望的奇特瓶子。
他的指尖摸到了怀里的瓶子,却先一步感受到了那黏腻冰冷的、不属于玻璃瓶的质感。
周围一片漆黑,但军官就好像没有察觉到这件物品的异常一样,直接伸手将这件东西取了出来。
在他的夜视能力之中,这件物品早就已经不再是最开始人畜无害、小商店里随处可见的许愿玻璃瓶的样子——玻璃瓶中居然盛满了可疑的红色液体,尽管瓶口的软木塞还好好地塞着,但这个小小的塞子似乎也早就被泡透,就算不去摇晃它,那些粘稠的、暗红色的东西还是不断地从瓶子的缝隙渗出,仿佛无穷无尽般向外满溢着。
这件封印物一副已经“吃饱了”的样子,用来许愿的那张细长的纸条已经完全淹没在这瓶骇人的红色液体里。愿望需要写在纸上,而现在看来,就好像是求助的机会已经用完了似的。
然而军官却仿佛根本不在乎到底还有没有纸条能给自己书写,他握紧这个不断流淌着黏腻的红色液体的瓶子,低声说道:
“亮光。”
这周围一片漆黑,他需要光芒来指引接下来前进的方向。
当然,他是中序列强者,再加上魔药本身对身体的强化,即便是在完全无光的地方,他也能把周围的障碍看得清清楚楚。但眼下这里似乎有些不一样,这里深处地下,没有一丝光源的同时,居然四处都是浓郁得仿佛无法化开的黑暗。
在这个地方,他就像是失明了一样什么都看不见,只能通过仔细倾听、摸索周围的墙壁、以及感受这里的空气的温度和湿度的方法确认自己来到了一个宽敞干燥的空间。
过了好一会儿,亮光也没有出现。
“已经没有筹码了吗?”他下意识地把头转向了这个方向,语气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虽然看不见,但他清楚地感觉到那个玻璃瓶里的液体正慢慢地溢出,流淌到自己的虎口,然后顺着手背和指缝往下,在最低端滴落下去,让地面上多出一滴可能是血的东西。
这东西被自己手心的温度弄得温热,在这样寂静紧张的环境里,军官能够通过握紧这件东西来反向感知到自己的脉搏,就好像自己手里抓着的是一个还有着余温的心脏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