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墟极光
扯扯上帝和克莱恩的虎皮已经是梅迪奇平时不愿意做的事情了,如果对方没反应,那梅迪奇就得另想办法。梅迪奇想了想,硬着头皮嘲讽道:
“奇克也能驱使你?”
那头颅并没有回答,反而是突然换上了一副更加古怪的笑容,依然用某个家族晚辈的口吻说道:
“先祖。”
“你,能为,获得,力量,”
“付出,什么?”
梅迪奇当然不可能直接把自己的筹码摆明,哪怕自己看起来已经很落魄,依然不应该。祂把问题抛了回去:
“你想要什么?”
头颅笑着回答:“一切。”
说话间,梅迪奇周围的世界豁然转变。
祂的神志产生了一瞬间的模糊,回神之时,祂发现自己手中握紧长剑,身穿黑红铠甲,正骑在马上面对着对面的非凡者军团冲锋,祂立刻就明白了自己要干什么,于是带着自己的军队如尖刀般撕开对方的防线,祂大笑着收割周围所有的生命,无论男女老幼;
视线又一转,祂意识到自己刚刚完成了一次镇压和屠城。
已经到了善后的时间,一切都结束了,现在天空被烈火烧得通红,大地滚烫,蒸腾着血液红色的蒸汽,“见敌必杀”的号令一遍又一遍在心中回响,每个人都发自内心地享受这次掠夺和践踏。
有些记忆是梅迪奇拥有的,有些是祂都不记得的。
唯有无数的战争、毁灭、屠杀是这些碎片般的记忆的主旋律,天空中永远笼罩着灭亡前兆般的阴云,不详的星星闪耀,瘟疫和死亡紧随其后,温柔地填满每一座战壕和废墟。
而不变的是,梅迪奇总是作为施加灾难的一方出现在这些古怪的记忆碎片里,那些暴虐的,快乐的,狂喜的情绪围绕着祂,催促祂,去成为灾难的使者,灭亡的化身。
TBC
——————
灾祸行走于大地。
第620章 无声的灾祸
921
神迹之城。
这并不是称呼,而是确实属于这座城市的名字。
——这也是双方的领袖确认过的,最适合这座城市的名字,因为神迹就在他们的眼前发生,宏大的城市眨眼间就矗立在面前,这是注定在未来的历史和“愚者”的圣典记载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两万人勉强撑起了这座崭新宽敞的城市,孩子们在街上奔跑,非凡者克制着力量在广场上训练,每个人都有足够的生活空间,在曾经想都不敢想的明亮宽敞的大房间里进行崭新的生活。
城市里划分了白银城区和新月城区,不过两个城市之间的人们每天都进行着频繁的交流,“神使”查拉图先生是最忙的,不仅负责所有人的生活起居,也和两座城市自己选出的神职人员一起负责日常的祈祷、告解和礼拜活动,甚至还要管理和其他城镇的交流。
作为一位“奇迹师”,一位对处理人际关系经验丰富的老大爷,祂在第一个星期里就获得了几乎所有人的喜爱和敬重,并且用自己的方法,和周围的几座小城建立了贸易。
“恕我直言,你们也该想想怎么发展一些别的工作了。”
查拉图私下里找来戴里克、科林和尼姆等领袖,悄悄吐槽道:
“别再每次都拿来非凡物品和非凡生物的兽皮了好吗?”
“外界的非凡基本都藏在暗处,虽然今年开始有点开放了,但是你们拿出来的非凡物品、材料和非凡特性还是太高端了……你们恐怕不懂什么叫‘拿着贵重的东西就是危险’,不过老头子我已经帮你们处理了不下十个试图偷偷潜入神迹之城的小贼了——几位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
面对天使的礼貌对待,他们也拿出了十二分的认真和礼貌。
科林点点头,随后问道:
“那您看,这座城市能够发展什么样的产业?”
大祭司尼姆开口:“我们之前一起制作了一批手工艺品,委托采购队伍带出去尝试售卖,但是效果不算很理想。人们的评价是‘很有意思’,不过没有强烈的购买欲望。”
查拉图叹了口气:“戴里克说过,那个神前会议上其他人提议你们可以去做雇佣兵。”
戴里克点头。
“但是选择服务的组织非常重要,而且你们本身也有非凡特性,即便你们可以说是接受任何组织的雇佣,但实际上‘魔女’,‘猎人’,‘战神教会’这些组织你们就不能去。”
查拉图顺便帮他们分析了一下组织之间的对立冲突关系,分析完之后,大祭司尼姆盯着查拉图看了半天,最后斟酌着问道:
“既然您暗示我们这条路走不通,那您一定也有了解决的办法吧?”
查拉图咳嗽一声。
“确实,我给你们选择了一个最简单的方法。”
“依靠这个方法,即便是再怎么样落后的城邦都能迅速发展起来。”
祂颇有自信地说道:
“我像‘愚者’先生祈祷,也得到了回应,现在,我让附近的山脉里全都充满了煤矿。依靠这些煤矿做生意,蒸汽工业需要煤矿,你们至少在未来的三十年里都不用担心没有生计……”
尼姆继续瞅着祂:“冒昧问一下,您是什么时候跟‘愚者’申请的?”
“就在昨天,和你们上交的最新版《愚者圣典》一起。”查拉图问,“有什么问题吗?”
克莱恩还醒着的分身赶紧起身,在源堡里翻找了半天查拉图的祈祷,发现给了本体,又被灵性判定为有好处于是自动回应了。等他准备再给查拉图提点建议的时候,发现“愚者”已经成为了品牌名称,克莱恩稍作占卜,惊觉自己居然在不知不觉之间成为了未来的最大煤老板之一。
“……没问题。”尼姆说,“我觉得很好。”
于是神迹之城成为了煤矿城市。
平均身高两米多的非凡者们开凿出结实的隧道,依靠自身过硬的身体素质不断地搬运煤矿,向周围的城市贩卖,获得了大量的金钱。
查拉图又向“愚者”祈祷,用“奇迹”创造了一条铁路。
就这样,神迹之城的特色产业在“奇迹”的帮助下顺利地走了捷径,一日千里地发展着。
同时,随着外出采购的队伍一次又一次带回外界的信息和特产,人们的娱乐活动也逐渐增多。
他们中的大部份人都托采购队伍带回食谱和食材,而有些人选择了乐器和书籍。已经有人顺利地自学了外界的乐器,学着弗萨克常见的民歌改编出给“愚者”的赞美歌,不厌其烦地歌唱。
闲暇之时,人们会在广场上举行音乐和舞蹈晚会,所有人都可以尽情地享受生活的快乐。
唱着跳着,他们最后会前往“愚者”大教堂,在真诚的感谢和祈祷中结束愉快的夜晚。
今天也是平常且美好的一天,斯考尔德夫人和丈夫一起享用了美味的餐点之后,在惯例的时间前往大教堂做祈祷。
在目前的市民里,还有不少是“造物主”和“愚者”的双信仰信徒,考尔德夫妇也是其中之一。
毕竟他们是“命运天使”乌洛琉斯选中的父母,不能不信仰乌洛琉斯和造物主。好在“愚者”还和以前一样不太介意,因此他们的信仰也就保留了下来。
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神迹之城不像白银城,里面没有“造物主”的教堂和神庙了。
“造物主”的信仰会渐渐消失,成为一些秘密被藏在心底,最后留下的只有“愚者”的信仰。
当她到达的时候,“愚者”大教堂里已经有了不少人,斯考尔德夫人脚步轻轻地走进去,跟熟悉的神父点头打招呼之后,便在角落中的空位里坐下,双手交握,向“愚者”祈祷,感谢现在拥有的生活,并且希望日子能够继续这样平静且美好地延续下去。
过了一小会儿,她突然感觉胸口一阵阵地发烫。
斯考尔德夫人疑惑地摸向自己的胸口,发现热源竟然是她自己的项链挂坠。
——那是丈夫从外界买来的一个常见的小相框挂坠盒,里面可以放上亲人的照片。她很喜欢这个设计,无奈并没有照片,所以只好放了一张自己的孩子的素描小像,就这样随身携带,偶尔抚摸一下,算作是献给“命运天使”的思念。
她打开项链盒,和那小像四目相对,她忽然看到小像张开了嘴,对着自己说道:
“转告‘愚者’,北方即将发生巨大的灾难。”
“立刻寻求祂的帮助,毁灭与天灾正在接近你们居住的国家……”
斯考尔德夫人丝毫不敢怠慢“命运天使”的传话,也无比担心现在的生活会被飞来横祸破坏,当即闭眼,连续向“愚者”祈祷了数十次。
……
一面倒的战争结束之后,看不清脸的军队正扫荡着战场。
它们用手割下敌人的头颅或耳朵,取走尸体身上的名牌,顺便检查这些尸体的手指和牙齿,等待非凡特性析出,不浪费一点值钱的东西。做得干干净净,就和梅迪奇记忆中的一样。
梅迪奇呼吸着久违的弥漫着铁锈味的空气,偶尔打量一下那些模糊得看不见脸的人影。
那些士兵并没有给祂熟悉的感觉。
祂提着滴血的长剑在这里漫无目的地散着步,手上还残留着斩杀刚才那头巨大的神话生物的残留触感,这让祂心跳加速,心情愉快,思考着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记忆里的某个画面。
不过梅迪奇现在也不太能确定这是不是索伦或者艾因霍恩的,毕竟祂们仨融合的时间太久,彼此都融合了打量不属于自己的碎片记忆,偶尔还能在别人的视角里看到自己。不过,在灾祸之城给予自己的幻象里,这些记忆也失去了参考价值,因为很有可能这只是对方随意编造出来的。
好比提取了将领A的经历,加上了将领B的过程,最后结尾选用了C……梅迪奇又不可能对每一次发生过的战争都有充分的记忆,比起这些幻觉的来源,祂更在意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喻。
就在路过某一具尸体的时候,祂忽然低头向下看去,发现尸体的胸口居然在微微起伏。
……装得还不够好啊,下辈子注意点吧。梅迪奇随手便将剑刺了下去,只见那紧闭着双眼装死的活人的胸口顿时喷出大量的鲜血,嘴唇和脸颊瞬间变得惨白。
祂目睹对方停止呼吸,然后又睁开眼睛,问祂:
“战争是什么?”
“哟,不仅不结巴了,还跟我讨论起哲学问题来了?”梅迪奇又给了它一剑,第二个窟窿眼里已经没什么血往外流了,“我没兴趣回答这个问题,你要不找点别的事情做做?”
周围的尸体也睁开了眼睛,一起看着梅迪奇,仿佛是看看祂会不会也给它们一人一剑。
梅迪奇现在真的有点怀念当初第三纪时的灾祸之城,至少对方那时候还不会说话,不会给自己捏造幻觉,也不会让自己回答问题——神秘世界里不能随意回答问题也是潜在的守则了,如果是有固定答案的机械装置还好,一旦对方拥有活着的特性,那么答案的解释权全部归属对方。
“战争是强者对弱者的践踏。”
“战争是胜利者获得一切,输家失去所有。”
它并不在意身上多出来的一个洞和梅迪奇的态度,它主动揭示了这个答案:
“那什么是灾难?”
梅迪奇挑眉:“……灾难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它这次又忽略了梅迪奇的话语:
“你还远远不够。”
……
梅迪奇站了起来。
和“特伦索斯特黄铜书”相连的公告板已经再没有一个字出现,它像是被彻底切断了信号,构成文字的黑色墨水变成黑色方块,面板上残留着大片大片的鲜血,还有一个字迹暗红的“允许交流”。
正是这句话让灾祸之城有了更强大的干涉现实的力量。
祂扶着身边的这块公告板残片站直了身子。
随着这个简单的行为,天空仿佛突然压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