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秘:我给极光会当外援那些年 第68章

作者:天墟极光

  老师,我想,我已经来到了深渊的外围了。

  253

  贝克兰德的冬日离不开壁炉和雾气,转眼已经快要到十二月,距离过年也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阿蒙依然按时按点地监视着克莱恩,因此他在别墅里拥有了一个自己的房间,堆放着他感兴趣的书籍和自己购买的小玩意。金属制作的地球仪,闪闪发光的饰品,镶边的巫师袍和尖顶帽子,很多不同款式甚至还是定做的单片眼镜(没有度数,都是平光),阿蒙显然把2楼的三号房间当成了自己的长期住所,锲而不舍地在里面慢慢搭建出自己的舒适区。

  他已经从一只平平无奇的乌鸦,迈出了成为一只拥有自己独到审美的乌鸦的第一步。

  这段日子里,爱德华很明显地感受到了他的变化,比如有意识地改变自己的穿衣风格,开始尝试巫师袍以外的风格,抓瑞尔当自己的观众和评价员,然后兜兜转转地试了一圈又变回了巫师袍。虽然还是相似的风格,但已经会加装一些自己爱好的挂饰,比如各色的水晶,或是简单的珠宝,总之,都闪闪发光。

  闪闪发光。

  爱德华关掉了晚上必开的水晶吊灯,煤气壁灯依次亮起,温馨且廉价的光芒充斥了奢华的别墅。

  毫无疑问,在自己的放任下,这个阿蒙就像一个处在中学二年级(初中还是高中无所谓)的旧日纪元学生一样,开始怒刷自己的存在感,有意识地回避阿蒙的刻板形象,努力地把自己和千篇一律的他蒙区别开来,活像一只全天开屏的精神抖擞的花孔雀。

  过度压抑(其实根本不存在)的自我带来强力的反扑,这个阿蒙张扬地表现着自己,寻找“自己喜欢的”风格和物品。以至于爱德华觉得他随时可能换上一身奇装异服,然后学着毫无意义的漫画那样,开始对着天空发表一些令人毛骨悚然满头大汗的怪话。

  好在阿蒙并没有这么做,闹腾了一个多星期之后便逐渐安分了下来。他差不多找到自己的偏好了,在知识的方面,他对传说和旧日纪元的事情更有兴趣,在饮食方面,他出人意料地选择了南大陆的风味,在着装方面,他的爱好有点浮夸。如果说阿蒙的整体风格是古典巫师,那他就是古典暴发户巫师。

  “你对宝石的审美和搭配真的……”瑞尔忍不住用尾巴拍地,“为什么不用珍珠呢?”

  “珍珠太普通了。”阿蒙走了两步,贵金属和宝石挂饰叮当作响,他很满意,“我喜欢这样。”

  “真像个乌鸦。”

  “是这样。”

  “可你是偷盗者啊。”瑞尔在临时借给自己的软垫上揣起手手,蓝灰色的眼睛被反光晃得发晕,“你穿成这样,应该是钓鱼的吧,吸引偷盗者?”

  “这么一说……”阿蒙忍不住仔细思考了一下,正处在中学二年级的年轻人会因为自我意识觉醒而迫切地希望表现,证明自己的与众不同,所以阿蒙大逆不道地想,“或许我还可以转途径……?”

  但没有这样的先例,阿蒙和分身诞生的时候是什么途径一辈子就是什么途径,所以他也没有多想,很快就抛在脑后,欣赏起首饰架子般的自己。

  沙发上喝茶看报的爱德华从报纸的上方投去视线,然后又熄灭了几盏煤气灯。

  窗户半掩着,雨声在外面淅淅沥沥地响起。鲁恩的冬天不仅寒冷,时常还是潮湿多雨的。气温已经趋近个位数,阿蒙很有仪式感地点燃了壁炉,瑞尔自觉地拖着软垫靠在了壁炉边。无烟煤炭被烧得噼啪作响,一起被烧掉的还有些许昂贵的进口香木。

  带着香气的浅淡青烟开始在屋内飘散,雨丝被冰冷的风裹挟着吹进屋里,增加了不合时宜的寒气。

  这是带走这个冬天最后余温的一场雨,在这场雨过后,气温就会断崖式下跌,进入真正的寒冬。

  254

  ……

  挂着血丝的骸骨美得惊人,精雕细琢的崭新祭台足以证明对伟大神灵的虔诚,这是恶魔喜欢的艺术,而不是放纵派暴虐直白的撕裂和虐杀。

  当夜幕降临,红月高悬,在祭坛下刚好能够看到血色的圆月悬在祭台之上。

  拿来三根手指,切开,插上烛芯,灌入蜡油,凝固后刻上那位伟大存在的标志。倒五芒星与羊头,为首的祭祀者将用于奉献的牲口牵来,手法优雅娴熟地剖开他们的肚腹,传来磨牙声,奔跑声,野兽兴奋的嘶吼和几声短促的惨叫。

  “伟大的欲望母树,伟大的恶魔君王。”

  “您是恶魔之父,失心之神,永世的嘶吼者。”

  “您卑微的信徒祈求您的注视,您虔诚的信徒祈求您的回应。我们找到了那大逆不道之人的居所,「恐惧」之爱德华·沃恩此时藏身于北大陆,恳请您蒙蔽祂的感知,以母树与恶魔君王之名,我将赐予祂死亡。祂是何等愚蠢又目空一切,竟敢以「深渊」自称,不敬母树与恶魔君王,应当受到神罚,永世为戒,死无葬身之地!”

  短暂的静默过后,祭台上流淌的血发出了仿佛被煮沸的咕噜咕噜声。那血也确实沸腾起来,七个尚未冷透的心脏剧烈地膨胀,又收缩,模拟着还在人体时的跳动。在沸腾的血中,它们逐渐融化,在整个祭台上融合成了一团不断蠕动,仿佛有生命的肉块。

  红月将肉块囊括其中,比血色更剔透,比宝石更华美的光彩让格列拉·贝利亚目眩神迷。

  祂露出完全醉心愉悦时才会出现的笑容,更加虔诚地低下头去,让额头紧贴高台漆黑的石面。

  卑微的祈祷自血肉的海洋中升起,高渺遥远的灵性从血红的月亮中落下。滴滴答答,那团东西像是被看不见的手揉捏着,稳定地收缩,膨胀,挤出来的血从四周均匀地落下,散开形成细细的血线。

  肉泥渐渐地包住了整个台面,渐渐地吞吃了整个祭台,伴随着和高位存在灵性的共鸣和波动。

  过了许久,贝利亚家族当代族长,拜血教的实际领导者才从这比进食和捕猎都美妙了无数倍的愉悦中醒来,刚刚做好的祭台已经整个消失不见,放射的血线在祂面前形成了一个规整的圆,圆心放着两枚通体赤红通透如宝石的符咒,上面刻画了一颗树的符号。

  “赞美您,伟大的母树,伟大的失心之神!”

  格列拉·贝利亚欣喜若狂地再度祈祷,诚恳地赞美感谢起欲望母树,然后将两枚符咒取走。

  离开祭坛,守卫在外的侍从们向祂跪拜后前去清理祭祀现场。灵性触碰到符咒后,祂轻而易举地就理解了这个符咒的功能和用法:屏蔽特定某个恶魔的危机感知,这正是祂所需要的。

  说危机感知能力是恶魔途径的核心之一也完全不过分。虽然在成为恶魔时,不同种族不同个性的生物会因自身偏向转化出独特的能力,但无论如何变化,除非转化出预言,预知之类的天赋,不然都无法撼动危机感知的重要性。恶魔没了它,就像失去了一只眼睛,增加了一片突如其来的盲区。

  事关自己的魔药消化和取悦神灵,祂不多迟疑,当即对那个传来了精准的消息,此时正为了家族的利益在贝克兰德伺机而动的「欲望使徒」降下谕言。

  TBC

  ——————

  毕业旅行第一天:脚上磨出两个泡。

  副本:杰森·贝利亚刺杀事件,开始加载。

  *居然还被屏了一次,没想到。

第95章 临近深渊

  255

  “12月3日……”

  理查拿起笔,想了想,又放下笔。

  祂微扬起头,静静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一言不发的阿尔杰·威尔逊,笑着向他问好:“中午好,船长,今天很凉快。我还以为你会多睡一会儿再起来呢。”

  “12月3日的…………中午?”

  阿尔杰声音嘶哑地开口,他没有去看晦暗无光的天空,也没有去看黑红的海水,而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这镇定自若的研究者。被绑在桅杆和栏杆上的船员们时而发出癫狂的大笑,时而以无人能听懂的语言大声咆哮,那或尖锐或低沉到骇人的音调都完全不像人类能发出来的,仿佛他们的喉咙和声带已经不再是人类的器官,而是成了恶魔之类东西的居所。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理查温和地笑笑:“请放心,这里的灵性还不至于让你们彻底变异,或许会出现一些无伤大雅的精神问题,我会治疗,也会让你们安全地回去的。”

  面色灰暗,神色憔悴的阿尔杰听到“安全地回去”之后眼神恍惚了一下,他看着理查·恩斯特,心中再一次响起某个声音,燃烧起某种恶念:在两次内乱中,他们的食物已经消耗完了,从那以后每个人看向彼此的眼神都不在单纯,成了仇人和猎人。随之而来的绝望和愤怒宛如肉眼可见的黑色雾气,在这艘幽灵船中悄无声息地流淌,每个人都浸泡在其中。

  于是斗争不需要任何理由地爆发了,船员们尽情地发泄着自己心中压抑的怒火和恶意,丝毫不顾对面是自己的同僚还是朋友。人类的道德仿佛成了脚下的烂泥,从一开始动手就完全失控了。阿尔杰差点失手杀死自己的三个船员,又差点被另外的所有人群起而攻之,就在他们即将在疯狂且短暂的内斗中同归于尽时,理查·恩斯特忽然动手,以雷霆般的手段镇压了穿上的内乱,以某种非凡能力压制了他们的自我和恶意,然后用绳子全部绑了起来。

  “请稍等一下,诸位!现在不是打架的时候,而且我也不会控制幽灵船返航啊。”

  没有食物了。无论如何都会死。好在海里充斥着暗红色的血肉。不过船上还有许多鲜活的肉。

  但是这个“希斯汀·恩斯特”在这种环境下依然冷静自持,肯定有活着回去的办法……为了活下去,必须把他抓起来……逼迫他把保持清醒的方法告诉自己……我要离开……反正横竖都是一死……

  阿尔杰并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任何问题。

  他舔了舔嘴唇,缓慢地舔干净自己嘴唇上皮肤皲裂的血,他不知道自己此时狠辣嗜血的眼神比起传说中滥杀无辜的“血之上将”都不遑多让。

  “威尔逊船长,我一直有个问题很想问你。”

  理查对阿尔杰完全无法克制的恶意视而不见,很亲切地往旁边挪了一下,拍拍空出来的位置,若无其事地笑着说:“当您得知我是恩斯特家族的成员之后,立刻改变了态度,这是为什么呢?”

  “你曾见过我家族的其他人吗?”

  阿尔杰的眼神再次恍惚起来,天使的灵性和血海弥散的恶意在他的脑海中拉锯,时而留下一闪而过的清明,但更多的时候依然被漆黑的恶意覆盖控制。理查的话语就像一只手在起雾的毛玻璃上轻轻地抹了一把,依旧混沌,却也迎来了片刻的清醒。

  “我没见过你们……”阿尔杰最终还是没有选择过去坐下,他后退两步,脑海里叫嚣的声音让他远离面前这个年轻人,他在恐惧,他极慢地,一字一顿地说,“我只是吃过你们济贫院的一顿饭而已。”

  “……在饿死之前。”

  “原来是这样,谢谢你,阿尔杰先生,我很高兴您愿意和我分享这些事情。”

  理查写完了今天的日记,将这个仿佛永远都用不完的小本子合上,放进薄风衣的口袋里。祂站起来,步伐平稳地走到栏杆边上,往下观察着缓缓涌动的血海,和从船底一点一点向上蔓延的黑色血肉。不过整个幽蓝复仇者号都在祂的灵性庇护之下,这些血肉只是浮于表面,没有真正地侵蚀到幽灵船本身。

  祂双手扶着栏杆,闭上眼睛,静静地感受。

  巨大的,沉闷的,缓慢的心跳声。

  遥远的,血液缓缓流淌的声音。

  如虫鸣般吵杂的,血肉自我修复的声音。

  256

  “第二纪元时,远古太阳神横空出世,与古神们战斗,收回权柄,屠杀巨龙,覆灭不死鸟,逼退巨人和精灵,庇护人类城池,由此,世上有文明之火初耀。”

  老师明明生于第四纪,却对那些古老的久远的连纪年法都没有的时代如数家珍,就连上一个人类文明都能清楚地叙说。疯狂且理性,智慧但不可言明,漠视又热爱生命,祂究竟是哪位神灵呢……

  “恶魔君王法布提逃亡深渊,具体年代不可考,一个种族和信徒的整体迁徙应该花费时间许久,不排除法布提会做出像「不死鸟」那样直接把整个城邦丢进灵界的行为……自那以后,恶魔逐渐从大地上绝迹,只有少许信徒残存。而后来不知何时又有了深渊被污染的说法,据说那里连恶魔都无法生存下去。”

  理查闭着眼睛,以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片刻,祂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丝惊容。

  “据说恶魔途径的序列0就是「深渊」。”

  “可深渊在神话和传说中一直只作为一个特定的地区名称出现。”

  幽蓝复仇者号静静地航行着,一切都静默下来。在理查的暗示下,所有的船员此时都已经晕了过去,明明没有风,天上黑色厚重的云层却缓缓散开。明明船在动,海上却没有产生波澜,仿佛在大理石上滑行,在后面留下长长的,被刀划开刮花的痕迹。明明没有眼睛,但理查在看到那轮苍白冰冷的太阳后,脑海中十分自然地产生了“对视”的感觉。

  节制天使皱了皱眉。

  理查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灵性被污染了一小部分,身是心的囚笼,世界是身的囚笼。相邻途径的恶意在脑海中低语,诱惑祂亲手打开自己的囚笼。祂看到灰飞烟灭的故国,被铁蹄踩死的玩伴,饿死的母亲,九岁时被掳走后就再也没有见过的邻居姐姐,死去的战友,和那些掩埋在心中百年也从未忘记的仇恨和悲伤。

  压抑的必被释放,囚禁的终将逃离,理查颇为怀念地感受着这些诱惑,熟稔地压制到思维的角落。

  “原来是这样啊。”

  海上堆积着山峦般的尸骸,高高竖起弯曲出弧度的肋骨的间隙是船只航行的通道,碎骨腐肉犹如礁石。不算小的三桅帆船只有断手的两根指节那么长,有数个分支的漆黑的脊椎埋藏在水下,影影绰绰,仿佛伺机而动的魔爪。断崖上流出血的瀑布,奔涌着汇入黑红色的海。前方的恶魔灵性浓度高得吓人,大概中低序列仅仅看一眼就会发疯,即便是半神级别的恶魔长时间待在这里也会失去理智,徒留本能。

  再往远处,一片深邃雾霾,那就是传说中深渊的入口。

  天地晦暗,但祂的双眼熠熠生辉,宛如阳光直射下的剔透琥珀。理查·恩斯特一脚踩上栏杆,稳稳地站立在上面,对着黑色的天空和红色的海露出惊容。

  “这里就是恶魔君王,宇宙暗面,法布提!”

  “这就是「深渊」!”

  “恶魔君王和深渊相容,互为一体,骨肉为山岳峡谷,血作海洋河流,所以当你的精神出现问题时,深渊也成了连恶魔都无法生存的绝地。”

  祂快活地笑了,然后抬头注视天上的苍白太阳,做了一个向下指的动作:“不过,比起老师,你的诱惑技术真是差远了啊!你只能看得见表层,看得到最浅显的负面情绪,无法理解憎恨和痛苦的本质啊。”

  “你以为我会为痛苦而绝望愤怒,却不知道我痛苦的根源究竟是什么!”

  如果是老师,祂应该……嗯,老师不会闲得无聊来动摇我,因为我绝对不会听的。

  好,这样就可以了,不能再往前走了,把这里的情况如实告诉老师就可以……理查又翻出小本子开始写,顺便画了个简易的路线图。其实直接把深渊里的血或者肉带一点出去才是最好的办法,直接建立神秘学联系能够避免迷路,但其中污染估计足够让这一船的人全部死光,如果真的带出去,估计还会再死一路的普通人。老师或许不在乎,自己还是在乎的。

  忽然,祂的动作戛然而止,祂听见血海的潮声出现了微不可察的变化,于是仔细去听,便听到含糊不清的奇怪话语在祂的耳边响起,犹如女子的轻笑和呼唤,神秘而柔和,勾起祂想要再靠近一些的欲望。理查对这个从未听过的声音没由来地产生了好感,听着这个声音就仿佛看到了自己想象中最完美最喜爱的女子。随即祂清醒过来,发觉自己的一只脚已经踏在了空中,下面就是黑红的海,红色的血水下星星点点分布着黑色的阴影,像是被一只只巨大的眼睛注视着。

  遥远的心跳骤然响起,它在对方片刻的恍惚里悄无声息地靠近,在节制天使近在咫尺的远方如同古钟轰鸣。理查的眼角和鼻子里流出几滴血来。祂倒抽冷气扯了一下嘴角,当即一跨步,从栏杆直接跨到桅杆顶端附近。

  风紧扯呼,崩撤卖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