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墟极光
阿蒙瞳孔微缩,祂想到刚才突然分走了些许源堡的权限的安提哥努斯,心中陡然产生了一个极其糟糕的预感。
身处源堡之中,祂对危险的感应能力理所当然地加强了。“时天使”环顾一圈,推了下单片眼镜,眼中染着少许幽黑,嘴唇逐渐抿成了一条直线。
“这难道是……”
阿蒙想要调动“源堡”的权限,将内部重新清扫一遍,但这个想法瞬间就被祂自己否决了。
当祂渐渐地猜测到了自己产生不好的预感的原因的时候,一种极其糟糕的可能已经占据了祂的想法——没人规定诡秘之主只能在一个人身上复活,也没人规定诡秘之主只能在非凡者身上复活——祂现在身处源堡内部,如果是源堡本身获得了活性,那祂不就相当于直接钻进了诡秘之主的肚子里吗?
原本是最佳躲藏地点、也是被祂初步掌控的源质会瞬间变成祂最可怕的敌人,而祂落入了蛛网。
阿蒙就成了送上门来的齐全“错误”非凡特性,祂会瞬间被消化掉!
这个想法让阿蒙忍不住又推了推眼镜,作为一个神话生物,祂的感情固然稀少,却仍然保留了那么一点点。尽管很不想承认,但祂现在确实产生了一些发自灵魂的不安和恐惧。
这是一切生物在意识到自己即将死亡时难以遏制的恐惧。
要怎么办……
阿蒙已经想到了,摆在自己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立刻从源堡里离开,这样或许能让祂死晚点。但这并没有意义,从结果上来说,作为现在唯一一个掌握着源堡的人,只要诡秘之主的意志稍微苏醒,祂就会被直接顺着神秘学联系一口吞掉,接下来就是伯特利,安提哥努斯和克莱恩。
然后,诡秘之主重新降临在这片大地,祂们全都死去。
祂不想接受这样的现实。
祂不想获得和父亲一样的死亡原因,祂不愿意自己也以这样糟糕的命运迎来结局。
当然,祂也可能不因为这个死掉,因为列奥德罗好不容易顺着神秘学联系把力量送进来,却没顺利干掉自己。所以说不定自己只要一离开源堡,就能立刻迎来一轮强劲热情的闪电风暴作为招呼。
阿蒙并不知道此刻的雷霆之神正在与知识之妖对峙,前者想要介入卡尔德隆的战斗,阻止和自己有过节的伯特利更进一步,而后者正在阻挡祂,并且试图将雷霆之神击退,终止现在这一出因祂而起的、逐渐席卷了整个世界和神秘世界高层的巨大混乱。
诚然,阿蒙怕死。
虽然祂不是一个结果论者,并且乐意享受恐吓、逐步摧毁他人的过程,但却很在意自己的生命——从这一点来说,其实祂和那个阴差阳错有了自我的特殊个体还是一个人,祂们虽然有着不同的个性和爱好,却都珍视自我,珍视随心所欲的自由——因此,即便自己可能下一秒就要被吃掉,阿蒙还是抓紧时间进行了一次“解密”。
他的运气不错,结果显示:只要出现在灵界就没人管祂。
没有多想,在解密出这个结果的一瞬间,阿蒙就立刻在源堡上开启了一扇门。
雷霆之神不太可能直接杀死祂,而阿蒙更不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赌诡秘之主的意志什么时候苏醒。
灰雾弥漫,中央出现了一扇简单的木门。
木门自然打开,后面是灵性的世界,高处分布七条彩色的光带。
看到后面正常的灵性世界,阿蒙忍不住微微松了口气。
祂不愿意冒险,但如果祂继续待在源堡里,到了最后,阿蒙要么让“诡秘之主”吃掉,要么等着伯特利开门杀上来。祂还没有成神,打不过伯特利。
所以,虽然没时间分析太多的利弊,但阿蒙还是迅速就得出了判断:
现在离开“源堡”是最优的选择。
没有遭到任何阻挡,阿蒙的意识顺利地脱离了源堡,这让祂有些惊讶。当祂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自己已经到达了灵界的角落,一个没有被战斗波及到的不起眼的地方。
“难道是我的感觉错了?”
阿蒙在原地待了一小会儿,感觉灵界一片祥和,全然没有诡秘之主要复苏的前兆。然而,当阿蒙怀疑自己的判断有误,准备重新将意识上身,回归源堡一探究竟的时候——祂的意识突然模糊了一瞬,所有的想法都变得不清晰。和“偷盗想法”不同,祂就这么呆呆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脑子里想着要进入源堡,实际上却没有任何行动,仿佛陷入了不清醒或者痴呆的状态。
几秒后,阿蒙突然惊醒,陡然出了一身冷汗。
TBC
——————
诡秘之主在阿蒙的身上苏醒=现在已经集齐了全部非凡特性的阿蒙会立刻成为掌控着源质的单途径旧日,完全没有接触过源堡的伯特利·亚伯拉罕根本无法与之对抗,结果不言而喻。
看起来世界马上要毁灭了。
诡秘之主在伯特利的身上苏醒=诡秘之主以单途径真神的状态归来,然后立刻成为双途径真神,下一步可能就是让源堡出现,和阿蒙抢夺……从结果来说,诡秘之主依然是必胜的。
世界马上就要毁灭了。
诡秘之主的话让克莱恩感到心跳骤停,简直比看到十个阿蒙在自己眼前戴上单片眼镜还要恐怖。
克莱恩垂死挣扎:
“……你对阿蒙和伯特利先生有‘感兴趣’的想法吗?”
诡秘之主:“没有。”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那我也不介意告诉你实话——我既没有折磨蚂蚁的爱好,也没有保护世界的想法。”
诡秘之主似乎是在实话实说,克莱恩也不由自主地陷入沉默,他被迫开始思考刚才对方的提案。
“如果我答应你的条件。”
想了一会儿,克莱恩慢慢地,严肃地问:“我的自我,能保存多久?”
“你的愿望很有趣。”
诡秘之主的语气微微上扬:“我就是被你畏惧的‘疯狂’,所以,你将只会拥有‘神性’,不会迎来‘疯狂’——在未来,你就是我,我没必要欺诈自己。在你被上帝击败的那一天前,你不会死。”
“当然,这也要看你自己,如果你自己不够强,半路就死了,我也不会帮你。”
克莱恩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咬咬牙,如释重负地说道:
“我接受你的条件。”
第538章 需要帮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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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答应啊。”外神紧张地抓起了一把爆米花,“这么刺激。”
耳边似乎开始回荡起某人怒斥祂看戏的声音,大概是错觉吧。
没有第一时间得到诡秘之主的答复的克莱恩抬头,震撼地看着这个突然开口说话的家伙。
对方似乎把自己的存在感压缩到了极致,产生了类似“心理学隐身”的效果,因此在对方主动开口之前,他根本没发现这个广场上还有其他人!
“看我干嘛?”外神一边往自己嘴里塞爆米花,一边问,“看你自己啊。你马上就可以像罗塞尔写过的那些爽文里的男主一样,得到机遇瞬间变强,振臂一呼非凡特性直接飞来了,开不开心?”
“你是在想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因为你被知识之妖带走得太快了,直接从海上带到内陆,我追不上,刚从海上游过来。”说完之后,见克莱恩还一副见鬼的样子盯着自己,外神干脆把手上的爆米花送了过去,“为什么还看着我,奥秘教会的改良爆米花机的新品,挺甜的,试试?”
克莱恩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爆米花。
确实是刚出炉的,还冒着丝丝热气,焦糖色的外壳让人垂涎三尺,看上去非常好吃。
不不不,现在是想这个的时候吗??
克莱恩感觉自己的情绪稍微有些崩溃——我上一秒还在跟福生玄黄天尊严肃地谈论生存还是死亡的问题,为什么下一秒就会看到你在这吃爆米花?知识之妖又为什么要复刻这个?——这家伙的每一次出现仿佛都会将自己当时酝酿好的想法给打得支离破碎,让他忍不住有种放弃思考的冲动。
“我刚才的话没答应出去?”他努力思考,“福生玄黄天尊怎么也不说话了?”
在他思考的时候,不请自来的外神又挑了几个最甜的爆米花塞进嘴里,笑着对他说道:
“我暂时让安提哥努斯的状态好转了,所以诡秘又要隐藏自己。而刚才诡秘给你的条件里,有好几个空子可以钻,但你因为你自己想象出来的最坏的结果急忙答应,祂甚至都没有愚弄你。”
“抱歉,我一直跟在你的身边听你们聊天,但我可不是想要插足你们俩之间的意思。”
克莱恩张了张嘴,又一次感到无话可说。
“首先,祂混淆了‘疯狂’和‘神性’的概念。”
象征“衰亡的神秘与可能性”的外神嚼着嘴里的爆米花,语速极快仿佛赶时间一样说道:
“在你们人类的想法里,你们会变得‘疯狂’就是因为所谓的‘神性’,和无法容纳导致身体崩溃的力量。而神性不过是原初的意志的本性,祂说不让你疯狂,只让你增加神性,实际上跟没说一样。哦,如果你提前和祂确认肉体崩溃,意志消失也算疯狂的话,那你可以当我没说。”
“但你没有。”
“其次是‘直到你被上帝打败的那一天’——虽然在这一次我是第一次见到诡秘,但果然是个擅长搬弄概念的家伙。‘上帝’无非就是混沌海的意志,原初的全知全能者,祂定义的‘上帝’到底是那个意志,还是完整的全知全能者?这两个很不相同,如果是前者的话,无论是雷霆之神,还是沉睡在东大陆深处的那家伙,你其实都打不过吧?只要你败退了,那诡秘就有理由收缴你的身体了。”
……这些话对我来说有意义吗?无论祂抓不抓漏洞,诡秘之主都有可能立刻在阿蒙或者伯特利身上复苏,这无非是待会儿就世界毁灭,和我挣扎一会儿和世界一起毁灭的区别……
克莱恩感到有些烦躁,抬头看祂:
“所以你不打算让我答应这个条件?”
“你答应啊,你已经答应了。”凋零之神打了个哈欠,“我哪有本事打断你们之间的交易?我只是看你被坑成这样实在于心不忍,所以想来问问你需不需要一些小小的帮助。”
“帮助?”
克莱恩又一次听到了这个词,他已经熟练到无悲无喜了:“不知道你的条件是?”
“在那之前,你可以先听听我的来意。”
外神清了清嗓子:“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我对你的两次死亡表示非常惋惜,不过分身行为请勿上升本体,等你成为诡秘侍者之后,这些次数还会刷新的。”
克莱恩张了张嘴,表情复杂地扭曲到了一起,一时不知道是对方这个坦然到怪异的表达更让他震撼,还是“诡秘侍者能刷新复活次数”这个好消息来得更猝不及防一些。
“你可以把我和祂视为一个人,也可以视作两个人……祂是个死脑筋,不跟你作对到最后一刻是不可能放弃自己的目的的。但当我意识到诡秘之主的诞生似乎无法被这种粗暴的手段阻止的时候,我决定介入,看看能否通过你们得到一些帮助。”
“你是本体?”克莱恩表情古怪,“爱德华·沃恩比你强得多,你看上去连半神都不是。”
“源质在谁那里,谁就是本体。”
“祂现在确实比我强点,但改变不了我才是本体的事实。”
凋零之神耸肩:“至于我的力量——啊,这是在星空的一种比较安全的转移力量方式,直接将自己的部分力量赐予一个特定个体。这种赐予唯一的限制就是特定个体的身体强度和适应性,一般用来探索未知环境,未来你也会学到。所以杀了我也不会得到非凡特性,但我的力量远远不止半神。”
克莱恩对这个特殊的赐予能力的方式起了一点兴趣,但不多。
他简单地点了下头,然后问道:
“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
萨林格尔在永暗之河旁跋涉。
祂重复着上一次的流程,尝试从河水边挣脱,却又不受控制地被“永暗之河”拖进了水底。但很快,一个崭新的萨林格尔又在距离永暗之河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刷新了出来,返回了那顶着青铜巨鸟雕像的石碑旁,沿灰白的石制阶梯,一步一步往下行去。
祂面无表情,重复着这个过程,仿佛是一次又一次地死去。而祂已经不知自己是死是活。
没用多久,萨林格尔又抵达了阶梯的尽头,看到了那条流淌于虚无之中的“永暗之河”,看到了它两侧的苍白巨柱和徘徊于支流边缘的无数模糊身影。
祂的记忆停留在祂强行容纳了天之母亲的特性和唯一性的时候,之后,祂的意志就沉入了一片黑暗。当祂再次“苏醒”的时候,就已经开始重复这不断被河水淹没,又重新回归的循环了。从这个情况来看,萨林格尔觉得自己应该没有成功容纳唯一性和序列一,但也没有失败。大概是因为祂和永暗之河之间本来就有了足够的联系,现在又在河边,所以祂这半死不活的样子导致了这个奇特的状态。
前进,脱离阶梯,靠近那支流的河水,然后弯下腰去。
河水无声地上涨。
没有意外,随着祂的身体靠近“永暗之河”的河水,一只只苍白的手掌立刻穿透了伸了出来,抓住了祂的双腿和双臂,又一次将萨林格尔吞没,褪去灰白,变得深暗。
无数个死亡烙印浮现于祂的周围,再一次把这介乎生与死之间的家伙拖入了河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