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墟极光
一步,再一步,那台阶如各族的白骨累积而成,走上去,便会留下一个血色的脚印。
随着祂走上台阶的脚步,漆黑的阴影如同有生命的蛇群一般游上祂的身躯和袖口,四面八方的灵性和黑暗疯狂地簇拥到祂的身边,臣服在祂的脚下,化作祂衣袍上的暗纹,祂手臂与手指的延伸,祂的眼和祂的耳。而神的脚步丝毫不曾拖沓,血色的眼中映着火焰和那十字架的倒影。
天台近在咫尺,而手中的书本越来越重,血液滴答滴答染红了半边身体。真实造物主用阴影的锁链将它和自己的双手绑缚在一起,不愿再次抛弃这份责任逃避现实。
于是模糊的灵们逐渐从书中跑了出来,他们是迟暮的老人,是年轻的少年,是幼稚的孩童,是健壮的成年人,他们用手推着祂,将祂推上一级又一级的台阶,自己则留在登天之前。
“仁慈的主啊,全能的神!”
死去的灵魂唱到:
“请不要忘记我们,您逝去的子民和同胞。”
活着的记忆低语:
“请不要抛弃我们,将我们的灵魂带在身边。”
真实造物主同样以圣典中的话语对答:
“神的帐幕将在人间。我要与人同住,他们要作我的子民。我与你们同在,做人的神。”
与一直以来的疯狂时刻相比,这一刻的真实造物主比任何时候都像是神灵。
祂已经跨越了疯狂的间隙,踏过了杀戮和鲜血,背负了罪恶和惩戒,足以再度睥睨一切生灵,登上天空的顶点。祂才是仪式的主体,堕落负罪的神,所有的夙愿都在此尘埃落定。
走上最后一级台阶时,整个世界静默下来,魂灵们都为此噤声。
祂走向那熊熊燃烧的祭坛火焰,走向火焰中沉默的黑色十字,世界逐渐失去光亮,唯有一颗启明星在头顶的天空闪耀。
真实造物主回头,注视着自己一路走来的骨与血与泪。
祂推开魂灵们的手,面朝它们张开双臂,向后倒去,落入祭坛的火焰中。
祂的身体转瞬间化作火焰的燃料,阴影纠缠着烈火攀上倒立的十字,锁链和模糊的人影缓慢成型。
啪!
书本落在地上,火焰烤干了血液,它自发打开,哗啦啦地翻到最后一页,黑色的文字在其上浮现:
「主神,全能者啊,您的献身义哉,圣哉!!」
魂灵们翘首以待,在巨大的漆黑倒十字之上,庞大的光轮如同黑色的太阳一般燃烧着,边缘绽放出金光,光芒所到之处,无穷无尽阴影照耀世间的一切。
魂灵们欢欣鼓舞,齐声高唱救赎的颂歌:
“一切归于全知全能者!”
“圣哉!!”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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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风暴教皇互殴的梅迪奇:我超。
和梅迪奇互殴的迦德二世:我超。
*显然,此乃超强二合一的双更。
第255章 救赎在前方
528
“章鱼脑袋手底下的小鱼干确实有几分本事。”
火海再次将咆哮着的巨浪逼退。
战争是集众的艺术,战争是万物的熔炉,失去了军队和至高的指挥权,敌人又是海上的天灾,梅迪奇有些捉襟见肘。
死神的援助使得生物和灵界生物皆不许靠近此处,死者的皇帝的命令高于风暴的教皇迦德二世,因此天灾也不得靠近,停留在拉夏的外围。
拉夏就那么大,杂乱无章的气旋和风暴像是罐头里的沙丁鱼一样在周围的海域塞得满满当当,岛屿离大陆极远,海啸毫无顾忌地一波一波冲刷着岛屿的屏障,海平面已经和山峰齐平。
依靠自己的位格,如果强行把场上另一位天使斯厄阿纳入“战争之红”的军势,梅迪奇会立刻获得巨大的提升,但祂并不愿意这立场不定的外神眷属给自己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主的晋升还没结束?!”
神降小队4号的祈祷表示他们已经开始,十分钟一队的错位能够让打得不可开交的战争天使准确地判断时间的流逝,梅迪奇心里泛起嘀咕,已经快要四十分钟了,晋升这种魔药一喝冥想一开然后听天由命的事情什么时候需要这么久了?
而拉夏对应的灵界正在熊熊燃烧。
长着抽象人脸的太阳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处海岛,纯净明亮的火焰净化了诅咒,烧掉了层叠的封印,灵界的火焰已经烧到了现实之中,火一样的光从海的尽头涌来,将岛屿的边缘化作缓慢消亡的白色灰烬,在太阳的注视下,一切事物均要化作尘埃,或是光明的一部分。
“再撑一下……”
梅迪奇还是选择了暂时把斯厄阿拉进精神链接,借助祂的双眼观察岛屿和封印的情况。
不大的岛屿正在被光一圈一圈地蚕食,死亡的气息也正在被光芒消融,而光芒前进后,海水会迅速填补上来,即便使用“重启”恢复岛屿,那部分也已经埋在水下了。
“命运天使之血”只剩一滴。
“棺材”被光融化出一个极大的缺口,斯厄阿无法阻挡。从那个缺口中落下了磅礴大雨——磅礴大雨都说得小了,那分明就是在往这个缺口里灌水!
梅迪奇的右脸上钻出一张嘴:“阻止这场雨!”
“不用你说。”
左脸上的虚幻裂口也说出话来:“你刚才做了什么?!”
“啧,谁知道‘好运’是什么呢?反正我们的情况没有好转……”梅迪奇一甩手中血色长剑上的雨水,意味不明地冷笑一声,“没准‘好运’是让某个叛徒决定不参战呢!”
说话间,雨水已经漫过了脚面,把地面化作吸饱了水的烂泥。
梅迪奇的机械容器的功率已经开到最大,昂贵且坚固的灵性金属成了被烧红的烙铁,雨刚一落下就被蒸发,同时橡胶的表面开始融化,祂的人形逐渐崩溃,逐渐显露出血肉模糊的恶灵的模样。
最后一滴血化作银色的丝线盘绕在祂的手心,梅迪奇沉着地思考着,等待着雨水再升高一点。
还能撑住,再高一些,再高一些……到小腿的时候“重启”,冲出封印,和外面的天灾近战!
只有几秒却无比漫长的等待中,世界突然变得一片漆黑。
像是灯光熄灭了,太阳消失了,似乎永远不会停止的海水声音戛然而止,仿佛时间都停在这一瞬。
梅迪奇身披火焰,祂骤然坠入漆黑,火光没有照亮周围的土地,反而映照出了一只只阴影中的眼睛!
大大小小,两端尖尖的椭圆勾勒出白色的眼白,简单的圆形眼珠涂上黑色,如同孩童的简笔画。
无数黑白分明的眼睛在黑暗里游走,汇聚,祂看到一层层黑色的羽翼张开,纯粹的阴影中一道燃烧着火焰的白色光环显现在某个如山一样高的伟岸身影脑后。
梅迪奇错愕地注视着这一切,三张嘴同时微微张大了。
……
南大陆。
因蒂斯的殖民地无一例外地陷入了恐慌,天上的太阳突然失去了踪迹,看不见光后,就连风声也消失不见,每个人被都被禁锢在阴影的世界中,看不见,听不见任何东西,只能抓住周围的东西或是家人的手,以模糊的触感确认自己还在这个世界上。
明明是一片黑暗,却仿佛有无数的视线落在每一个人身上。
人们摸索着煤气灯的开关,哆哆嗦嗦地点起灯。灯光亮起,周围的黑白分明的眼睛也往后退了一步,更远一些的黑暗中,眼睛同时转了过来,齐齐注视着灯光和灯光中的人。
而人们对此一无所知。
他们不断摩挲着手臂,裹上毯子,点燃壁炉,总觉得天气冷得异乎寻常。
阿尔德拉行宫的阳台上,死神注视着远方升起的光轮和黑色的十字,冰冷的眼中出现一丝忌惮。
突然之间雷声大作,雪亮的闪电撕裂了阴影的天空,雷声像是有无数个巨大的车轮在地面上碾过,又像是有人在敲响一只硕大无朋的铁锅,而这面铁锅就倒扣在世界的上方,每个人的头顶之上!
被电光撕裂的阴影之后,短暂地出现了比往日耀眼了一千倍的光。
城镇的角落中,一只手从黑暗中探出,敲击了两次桌面,整个房屋内的阴影和阴影中的眼睛顿时被逼退到了外围,自然的光亮诡异地回到了屋里。
“这两个千年完了,全能者要回归天上,撒旦也要从牢笼中释放。”
爱德华托着腮望着远处,尽管那里只是一片毫无意义的黑暗虚空,但祂的心情比往日都要好。
“既然有天国,那就肯定要有地狱。”
祂的手边,一本陈旧的书终于写完,雕花的金属卡扣合上,将全能者的荣光与罪孽言尽,用无辜者的悲哀和祝福写满,记录了一位神灵坠落在地,身染鲜血,最终又和人一起,回归天上的故事。
既然真实造物主接过了造物主的罪,那祂就是造物主。
祂抓住了这个机会,取回了造物主的指向。
“我要叫他们聚众而战,他们的人数多如海沙。”
祂舀起一勺刚刚磨好的咖啡粉,倒入准备好的容器之中,棕黑色的粉末如雨落下。
“如此一来,灭亡的故事就更加宏大。”
“这一次,我能记下多少故事和灾难呢……”
衰亡之神微微眯起眼睛,祂抬起头,目光越过远处充满阴影的虚空、雷光与太阳,仿佛直到时间的尽头,祂为即将到来的世界欢欣鼓舞,似乎已经看到这浩大战争最为激烈的时刻,神灵的战场分出胜负,世界在崩毁的边缘发出悲鸣,周围无不是尸骸。
“说不定祂会醒来,我也会死?”祂的表情略有期待,“那也不错,所有的事物都有终结。”
神弃之地,白银城。
乌诺坐在他的摇篮里,眼睛一直看着西方的天空。
斯考尔德夫人坐在摇篮边上,手中裁剪着一块柔软温暖的毛皮,好奇地看着自己的孩子。
小婴儿忽然捂住了眼睛,母亲连忙放下毛皮,伸手去把孩子抱起来。就在这时,她的视野陡然一黑,斯考尔德夫人顿时毛骨悚然,一道道晨曦的光芒从她的体内发出,但竟然无法照亮周围的世界!
一阵蒙蒙的亮光出现,被她抱在怀里的乌诺伸出两只小手,似乎托举起了某件无形之物,周遭的黑色缓缓后退了些许,留下被晨曦之光照亮的方圆一米的空隙。
但斯考尔德夫人并没有因自己的存活感到庆幸,她甚至来不及感谢命运天使的庇护,这场突如其来的黑暗已经超过了五个心跳,白银城因此毁灭的绝望浮上心头!
她立刻按照记忆中的位置求寻找房间里的蜡烛,她惊讶地发现,蜡烛依然燃烧着,但光却紧紧包裹着火焰,半分光亮都无法透出去,仿佛又一层帘幕包裹住了周围的一切。
就在这时,她看到远处有一道金色的光柱升起,戴里克·伯格站在光芒中,紧张不安地注意着周围的情况。
在黑暗中,绝对不能和同伴离开太远,也不能立刻靠近刚刚回来的人……斯考尔德夫人拿起武器,紧张地观察了一会儿那温暖的光芒和其中的戴里克,过了片刻,她才选择靠近。
就在这时,她惊讶地发现同时有许多人影在靠近戴里克,一个又一个人在光芒中显现出来,“首席”科林·伊利亚特,安提尔娜和她的丈夫,洛薇雅长老……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迷茫和疑惑,比白银城毁灭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在绝对的黑暗中,白银城的人居然没有伤亡!
“这是怎么回事?”
光芒中,科林·伊利亚特语气严肃地发问。
“光芒突然消失了。”戴里克主动站上了屋顶,让光芒能够把更多的人吸引过来,“闪电消失了,蜡烛也不起作用,我尝试了一下非凡能力,发现只有净化之光能够使用!”
“黑暗中没有出现怪物。”洛薇雅的语气有些复杂地说,“但我有一种想要跪拜的冲动……”
人们窃窃私语了一会儿,最后将目光转向了人群外围的斯考尔德夫人,和她怀里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