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黄金剧场的守夜人
他用冰冷的语气斩钉截铁地说。
这既像回应林恩，又像在告诉自己。
顷刻间，粘稠如泥浆，又仿佛柏油一般闪动着潮湿光泽的魔力倾吐而出。
隐约还能听到无数堆叠在一起的啸叫。
就连梅林的手指都在施展这个魔法的时候变得焦黑，指尖冒出丝丝缕缕的黑气，似真似幻，犹如一场人为塑造的噩梦。
他的脸也在魔法的扰动下变得黑黢黢的，如同一汪夜幕下打着旋的潭水。
“你不会得逞的，你会在梦魇中死去，只留下永恒的恐惧，在迷途中永远打转。”
他轻声说，口气里透着轻蔑，却又显得中气不足，似乎整个人——虽然他不是个真正意义上的人类，至少不完全是——都很疲惫。
那双紫色的眸子在一瞬间仿佛恢复了几分先前的神采，空气中也飘起几朵花瓣，却再也无法形成那隐蔽而又威力十足的风旋。
他死死盯着林恩，盯着那不断生长的世界树的虚影——他敢担保，自己这辈子最讨厌的植物从今天开始就会永远锁定在紫衫上，但至少这一刻的他来不及想太多。
他的全身都紧紧绷着，目送着自己最强大的魔咒发动突袭，深沉的黑暗让白昼也仿佛短暂变成了夜晚。
亘古不灭，与人类负面情绪相伴相生的梦魇就像一扇通往地狱的大门，又好像被死神捏在手中的镰刀，在黑暗中划过。
然而，就站在不远处的林恩向他回以如出一辙乃至更胜三分的轻蔑。
修长的山楂木魔杖虚握在手，银白色的光芒温暖而清澈，笼罩在周围，随着魔杖的挥动而闪烁。
就在梅林势在必得的一击靠近之际，林恩只是成竹在胸地微笑一点，微光亮起，一道寒芒便穿透了深沉如夜的魔法，在梅林的胸前留下一道银蓝色的痕迹。
一股凄厉的紫红色喷涌而出，梅林的神情还定格在惊愕与期望的交织中，炽热的焦土表面顿时洒满了闪亮的血珠，而后被高温蒸发。
空气里立刻弥漫出一股奇特的香味。
“我……你……”
梅林难以置信地将手虚放在胸前，却看也不看自己身上的伤口，只是目视前方。
被他寄予厚望，真正承载了他的魔法道路的梦魇甚至未能对林恩造成任何伤害，就仿佛遇到了天生的克星，在世界树的净化之下化为乌有，连一丝一毫的痕迹都未曾留下。
“你很强大，梅林。”林恩说，他用魔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海蓝色的光芒渗入体内，苍白的脸色也随之红润了几分，“可惜你遇到的是我，而且远不只我一个人。战胜你的会是无数个普通人，我是其中之一，一个比他们更幸运的巫师。”
再度生长到极限的紫衫木上出现了无数颗饱满的种子，从这些种子里面又绽放气息各异却同样耀眼的白光，这次它们不是一闪而过。
“你瞧不起麻瓜，也瞧不起普通的巫师，卢恩这样完全没有触碰到顶端的魔法，你当然更是不会放在眼里。”
林恩的声音透着些许疲惫，向前迈动的脚步也像灌满了铅，很是沉重。
他就好像背着一整个世界的分量，每向前走一步，脚下都会出现一个寸许深的印记。
但同样的，他每向前一步，身上的银白色光芒就更加闪亮一分，带给梅林的压力也随之增长一分。
“这是……规则？！”
梅林的脸上第一次露出慌乱之色。
他看懂了这份驳杂而凝聚的魔力。
“这不可能！你凭什么——！”
声嘶力竭的咆哮中，他撕开胸前的伤口，不顾一切地激发出自己的魔力，如同燃烧了生命那般发动反攻。
无数条状似黑蛇的魔力锁链从他的胸膛激射而出。
巨大的梦魇虚影在他的身后飘荡。
那是一场美丽却恐怖的梦。
第615章 杀人要诛心
哪怕走了歧路，哪怕将近乎无穷无尽的生命用在了掠夺和窃取其他巫师的魔法上，哪怕为此荒废了自己的道路，梅林的一身技艺仍然不是当世任何人可以比拟的。
即便损失了梦境世界的高塔，身体与灵魂又都在麻瓜的核武器轰炸和林恩的算计之下遭受重创，丝毫不顾及伤势的他依旧能爆发出远胜于伏地魔，远胜于格林德沃，甚至远远胜过斯莱特林和邓布利多的力量。
遥想当初，邓布利多二人便是最终在这道看似锁链，实则融合了诸多黑魔法的咒语面前败下阵来。
林恩也并不像话语中那般轻慢，面对汹汹来袭的攻势，他不急不缓地举起了魔杖。
气流盘旋，高耸的紫衫木垂落枝叶，就如神话所言，贯通了远方的世界，将磅礴的魔力化作润物无声的细流，缠绕在锁链之上。
短暂的无声角力过后，锁链破碎，化作零星光点，消散一空。
做完这一切的林恩脚下片刻未停，舞动的气流则化作无形枷锁，将梅林围得结结实实。
节节攀升，貌似永无止境的气势让梅林感到平生仅见的惶恐和绝望。
他感受到了困扰自己无数年，任凭百般冲击也无从跨越，甚至没法动摇分毫的规则。
但更让他心碎的是，这规则似乎对近在眼前的林恩并没有什么抵触和限制，反而与他，与他的这棵虚幻的世界树融为一体。
这让他垂头丧气，却也激起他的血性。
“不过是些虚无缥缈的障眼法！给我现出你的原型来！”
一道道魔咒毫无章法的从他指尖飞出，没有了那些空中楼阁的他人所学，一招一式，都是在他自己在漫长岁月中沉淀出来的魔法。
但在林恩面前，它们都像是华而不实的花架子，也不见他用什么魔法，只是将魔杖轻轻挥动几下，浑厚的魔力便与世界树合而为一，将身前数米守得如同铁板一块。
但也仅此而已。
就像是在配合梅林演戏，又像是在等待合适的时机，林恩就连一个攻击性的魔法都没有使用，甚至没有动用他最得意的冰之卢恩。
他只是保持着略带讥讽和怜悯的微笑，一步一个脚印走上前，只守不攻。
“你应该尊重自己，更应该尊重这最后一次全力出手的机会，梅林先生。”
他语调柔和，却让梅林如遭雷击。
“你——！”梅林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体内的紫红色血液在不计损失的攻势中几乎流干，身体也变得干枯无比，却毫无办法。
他看出了林恩的意图。
“你是在报复我，也是在羞辱我，还是要适应这些不属于你，却能帮你跨越规则，真正走到魔法顶峰的力量。”
他喃喃地说，接着露出绝望的苦笑。
“你只会以自己的阴险来衡量别人，我不知这究竟是与生俱来，还是后天所致，我也没有兴趣查出个究竟。”林恩面无表情，将一道幽绿色的魔咒轻轻荡开。
一阵呛鼻的臭味挥之不去，远方的地面也随之凹陷，腐蚀得不成样子。
连山楂木魔杖的杖身也留下一道黑印，林恩亲自出手也久久未能消退。
“这是什么魔法？”
他有点惊讶，也不打算把问题装在肚里。
“无可奉告。”梅林咬着牙，枯槁的十根手指几乎要连根断裂，“想知道的话，就自己搞你的研究去，你不是最喜欢这个吗？”
“我会这么做的。”林恩面色不喜不悲，将魔杖对准了梅林，“既然如此，那就该想办法送你上路了，伊萨！”
“唰——”
无数坚冰从炙热的大地上冒出，顷刻间白雾弥漫，举目四顾，逝去的冰天雪地犹如时光倒流，重新出现在这片死气沉沉的荒原。
只一瞬，梅林的身子就被寒冰刺穿，刺得千疮百孔，涌出的少许鲜血还不等坠地就被冻成了冰珠，摔在地上化为紫色的冰晶。
梅林却对此毫无反应，就像受伤的根本不是自己一样绝望而木然。
他紧盯着走到近处的林恩，用混杂着贪婪和不甘，还有淡淡懊丧的目光注视着他和他身后的紫衫木虚影——他在凝视的不是人也不是魔法。
而是规则，让他梦寐以求的规则。
“为什么？为什么你能做到？”他的腹腔传出两个叠加在一起的声音。
一个是人类的腔调，一个则是那颤颤巍巍的梦魇的声响，二者既是一体，又有所不同。
林恩本打算开口说些什么，却又停下。
梅林这是在自问自答。
前一句的话音犹未散尽，他就给出了充满怨毒和悔恨的答案。
“我看错了你，所有人都看错了你，你才是那个最阴险最狠毒的人——你是在借这些藐小凡人的力，用他们推你走上最高处！你！你比我还要恶毒得多……”
这个说法让林恩爆发出今天以来的第一个开怀而肆意的大笑。
他笑得前仰后合，几乎要直不起腰，也几乎让梅林陷入疯狂。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梅林圆瞪的双眼散发着吃人般的凶狠和毒辣，要是眼神能杀死人，林恩早该变得像他一样千疮百孔。
可惜眼神杀不掉人。
林恩只是平静地将魔杖垂到身侧，看着早该死去却没有半分死亡征兆的梅林，轻声说：
“何止是不对？简直是无稽之谈，就像你选择的道路一样，看似言之成理，细细想来却是一窍不通，禁不起任何推敲。”
“我要杀了你！”梅林狂怒地叫喊，声音时而嘶哑时而尖利，“你这卑鄙小人！你把所有人都骗了！你才是那个欺世盗名的败类！”
“在你面前，我可担不起这个名号，要论卑鄙恶毒，古往今来任何一个生灵在你面前都没有半点可比性，就算是伏地魔这种渣滓，和你比起来也会显得纯洁无瑕。”
林恩和缓地说，“我说过，不要用你的阴险来揣度我。你是个对自己，对自己的魔法失去了信心的懦夫，而我不是。你想走捷径，想用别人的力量成就自己，而我不想。”
“那你为什么？你又凭什么？！”
梅林摇晃着脑袋，苍白的脸上露出了变态而狂热的神采。
“告诉我，为什么规则选择了你？为什么它认可了你？！”
第616章 规则的大门
两人的距离触手可及，林恩甚至能感受到梅林的呼吸，那是令人迷醉的花香与令人作呕的泥潭的混合物。
哪边是真、哪边是假，谁也不知道。
就像那团迷雾般的梦魇，和坐在花海中喝茶小憩的梅林谁是本体谁是分身一样。
又或者两个都是真的。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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