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非酋之哀
巨蛇坠落的脑袋失去了生息,蛇瞳中最后的一抹赤红如今也彻底消散。
从天际垂落的巨大无头的尸体化作了光辉缓缓消散,阿尔托莉雅沉默了很久很久。
仿佛是幻觉一般,她的耳边还回荡着尚未消散在空气中的妖精米奈歇尔的道谢声。
“为什么要道谢呢?妖精米奈歇尔。”
阿尔托莉雅看着身前散落在尘泥中的头颅,她的妖精眼闭合。
“为什么要感到抱歉呢?妖精米奈歇尔。”
“不需要自责哦,妖精米奈歇尔。”
她温柔地抬起了手,一边一个的合上了那脑袋上圆睁的黯淡眼睛。
“好好休息一下吧,妖精米奈歇尔。”
“你做得不是很好吗?你完成了和米奈歇尔的约定,作为我的同伴,一直保护我到了最后一刻哦。”
遍布了格洛斯特上空的乌云随着灾厄的治退而散去,又在蓝色光柱的破坏下露出了其后隐藏的橘黄色天空。
“不能怪在下哦,在下征询过你的意见的。”
妖精兰斯洛特重新凝聚出了蓝色的铠甲,虽是这么说着,但她躲闪的眼神还是显露了她的心虚。
她轻咳一声,魔力推动她的身体飞起:“既然灾厄已经消除了,在下也没接受到消灭你们的任务,那么就此别过——下一次在卡美洛见面时,就是敌人了。”
目送着妖精兰斯洛特飞向了云层,阿尔托莉雅来不及说些什么。
“我也没想要责怪她。”
“别管她,她就是这样的性格吧。”千子村正甩着披肩长长伸了个懒腰:“倒是那个老头呢?从我来的时候就没见到他,不会是被压在废墟下了吧?”
“老头……是指埃泽奎尔先生吗?”玛修环顾四周,的确没见到人:“说起来,从刚刚开始……”
“感谢你们的担心,不过我没事。”
伴随着这道声音,埃泽奎尔缓步走了过来,在他的怀中,还抱着什么。
“这是……”
“嗯,是加雷斯,不过……我找到她的时候,这孩子只剩下一半了。”
只留有侧半截身躯的加雷斯软塌塌地躺在埃泽奎尔怀中,又被阿尔托莉雅接过。
阿尔托莉雅沉默着抚摸了一下加雷斯黏糊糊的发梢,将她的脸放在自己的胸前,但胸前尽是一片冰冷。
“……加雷斯……”
她的手掌与加雷斯的脸颊接触,一丝金光从她的掌缝间透出。
“阿尔托莉雅,不用白费力气了,她已经长眠了,即使是治愈的奇迹也……”只是埃泽奎尔话说到一半,便看到了阿尔托莉雅脸上的惊愕表情,于是他的后半句话也颤颤巍巍地咽下:“难不成……”
阿尔托莉雅眼睛瞪大,然后眼睛中的惊讶被更大的悲伤和无力感所替代。
“怎么会?为什么偏偏是你……”
在光芒接触的同时,阿尔托莉雅脑中就浮起了一个念头,那是源于乐园妖精的本能。
——第六座巡礼之钟已经找到。
“原来如此,加雷斯居然就是艾因塞尔的次代吗?”
巡礼之钟,也称为骨之钟,它们是字面意义上的骨之钟是由生命结束的氏族之长的遗体变化而成。钟声代表着对预言之子的顺从,代表着对解放不列颠这一使命的同意,也是六大氏族的谢罪之音。
而此时,加雷斯的遗体……
在悲伤之后,是更深层次的愤怒。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连你的遗体也……”
——也留不下来。
可是,可是。
即便如此。
阿尔托莉雅咬住下唇,她抱住加雷斯的手微微颤抖。
“加雷斯,如果这也是你所期待的话,那么我也……”
也必须要完成预言之子的使命,敲响属于你的骨之钟。
这才是非灵长类生存领域:
毛茸茸的角神、中庭之蛇耶梦加得、末裔之龙阿尔比恩、告死的黑犬巴格斯特、玉面九尾狐高杨斯卡娅、奈落之虫奥伯龙
群贤毕至、少长咸集
第476章 救世的巡礼:在镜之钟声下
在格洛斯特的撞钟塔上,像早就料到会发展成这样一般,在这场席卷了全城几乎要把格洛斯特都摧毁的大灾厄中,唯独撞钟塔毫发未伤地保留了下来,加雷斯的遗骸在登上塔顶之时,在金光的包裹中悬空,变形。
流转着透明水色的撞钟在光芒中脱颖而出。
阿尔托莉雅将手放在了那水色大钟之上,钟身轻颤这一次在耳边传来的却是某道空灵的声音反复高唱着预言之歌。
“向胜利祭上骑士,向预言献上虚伪。”
“空洞回以骨钟,骑士回以希望。”
不知重复了多少遍,预言之歌的声音逐渐被钟声所替代,钟声的震荡感让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刹那的反光。不知怎的,阿尔托莉雅向前伸出了手,但她的手掌却贴在了一面极薄的透明镜面上,水镜之上划过了一抹流光,原本清澈得仿佛不存在的镜面在白光之后倒影出了一张脸。
戴着蓝色的贝雷帽,有着金色的柔顺发丝,那是一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但阿尔托莉雅知道,这并非是她。因为她的身边空无一人,而镜对面的少女,身边却花团锦簇般地围拢着一群伙伴。
“救世主梣……摩根。”
阿尔托莉雅嘴唇嗫嚅着,但黑暗而混沌的空间中声音无法传达。
原来是这么回事吗?
那些所谓的回忆,那些所谓的梣的后手,原来是这么回事吗?
看着在近在咫尺的镜的对面,阿尔托莉雅终于有了了然的神色。并非是刻画在巡礼之钟身上的真实存在的术式,而是铭刻在【水镜】中的来自过去的思念体。而留下这些思念体恐怕是为了……
“喂喂,梣。我们都留下了自己的思念体哦。”
那是将蓝发在脑后绑成细辫的犬系少年,他红色的眸子凑上前来打量着镜面。
“这一次为什么只留一张合影——那家伙不是还没留影吗?”
“好啦,格里姆,就知道瞒不住你,不过不要告诉大家哦。”
画面中的少女露出了与她恬静气质不符的颇具促狭的微笑,她伸出手去摸正太的脑袋,另一只手在唇前比出食指。
“可是,他知道这件事吗?不是说要把大家的形象留给耶梦加得吗?”
“不知道哦,不过没关系啦。”
“他是我私有的浪漫。我才不要公之于众。”
……
浑厚而沉重的钟声响彻了格洛斯特的每一寸角落,但满是废墟与残骸的城内没有妖精能欣赏这片刻的安宁钟响。
而在废墟的中央,空气中飘散的细小尘埃纷纷从这里退散,仿佛是有意避开在这废墟中间的某物,那是一具没有身体只有残骸的头颅,但仅是头颅那都有数十米。
仔细观察,才发现,原来不是灰尘避开了她,而是靠近她的灰尘全部都被吸入——耶梦加得,即使仅剩下孤零零的一个头颅,但她依旧还活着。
萦绕在耳畔的钟声将她的思绪唤醒了一些,她想要张开嘴,用吼叫来提醒撞钟塔上的阿尔托莉雅,如果不把她的身体粉碎得一点不剩,是无法彻底消灭她的。
空之灾厄耶梦加得还会在她的残躯中诞生次代。
可是,太虚弱了,她只能勉强将眼睛睁开一道缝隙。
快点,什么人都好,求求你,一定要注意到我——杀死我。
可是除去灰蒙蒙的雾霭外没有人或者妖精往这边靠近。
某一刻,就在她自己都快失望的时候,投射下的光线突然一暗。
“果然,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轻易地死去。”
那人背在光中,看不清五官,甚至看不清身体的轮廓。
但耳边的确传来了这样的声音,在魔力的波长中她判断出了站在自己身前的人物。
有疑惑,那是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已经死去的那家伙。
“真是好久不见啊,不过,我能站在这里和你说话,也真是多亏了你。”
虽然是在对话,但男人也并不需要她的回答。
那人说着,突然贴着她的脑袋坐了下来,他仰起头,声音就在妖精米奈歇尔耳边回响。
“‘光是想象到因为我而失去了同伴的某个妖精,那家伙悲痛欲绝的样子,我就觉得我的存在是错误的。’你现在一定是这样想的对吧?”
“真是的,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必须要过来,哪怕会暴露我也必须要过来一趟,否则我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安心的。”
“就是因为你这无法让人安心的性格,所以,梣还有大家才会这么担心你啊。”
“担心你忍耐不了孤单,担心你那如小孩子一般好骗的性格。”
“所以,梣,她才会把她、我还有格里姆他们的思念体的留存在水镜中,希望哪怕在我们都已经不在的未来里,你也依旧并不孤单。”
那人伸出了粗糙而干枯的手掌,一点也不舒服的手掌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脑袋。
妖精米奈歇尔合上了眼,不知怎么的,她突然安宁了下来。
“耶梦加得,你的前路是我们无法想象的那般漫长吧。”
是了,就是这样的感觉。
只是这样就足够了。
梣用所谓的感情为她创造了一个看不见的笼子,而她心甘情愿的走进了那个笼子,亲手为自己套上了项圈。
为此,哪怕装作是一副无知的模样,哪怕装作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也都无所谓。只要,能继续感受到被抚摸的温暖,只要能听到哪怕虚情假意的一句“你很不错”这样的夸赞,她就很满足了。
她所想要的,只不过只是这么多。
仅仅只是这样,妖精米奈歇尔就获得了救赎。
“那么话都说完了,我要动手了。由我亲自动手的话,我的罪恶感居然还会减少一些。”
伴随着剑吟,反光的钢刃将阳光折射在了她半睁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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