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猫要成仙
每一座巨石柱上都布满了风格怪异的浮雕,大多都是不明意义的咒文或是图腾,只有少部分浮雕的内容能让陈景他们看懂……这些能被读懂的内容,大多数都与大衮以及特基礼有关。
那些浮雕大致讲述了一些大衮与特基礼的往事。
譬如它们的来历。
最初大衮与特基礼是从某个洞窟里走出来的。
像是被某人召唤而来。
洞窟之外有一个类似仪轨的图腾,而在仪轨图腾之前则又有一道模糊不清的类人背影。
最重要的是。
那个洞窟的形状与伊哈斯雷极为相似。
经过询问之后,大衮也是坦然告诉陈景,那就是伊哈斯雷,只不过当初的伊哈斯雷并不在海底,而是在旧海远东处的一座绿洲之中……
“伊哈斯雷便是仪轨的一部分,我们与其他螺湮城的居民一样,都是被主人从其他维度召唤而来,又针对这个世界的生物环境,对我们进行了一些基因改造……你应该看得出来,浮雕上的我与现在有些不同,当时的我更像是一条快被晒干的臭鱼。”
大衮的笑话并没有逗笑任何人,因为大家都只顾着关注它所说的“重点信息”,也就是它们的来历……如果大衮所说的一切都符合实情,那么螺湮城的实际情况,恐怕与旧日时代的所有势力都不同。
众所周知。
在旧日时代,无论是那些自称为“王”的生物,亦或是那些被冠以“神灵”之名的古老种族,他们率领的势力几乎都是由本世界生物组成,只有极少数是从世界之外来的……
就像是黄王的深空异彩,或是群星神骏拜阿吉。
当然。
陈景虽然对螺湮城的“风土人情”极为好奇,但更为好奇的是大衮之前所说,螺湮城之主克图尔特与黄王之间的友谊。
大衮说了。
黄王是克图尔特唯一的朋友。
但在完整继承黄王的记忆之后,陈景却在这份记忆中找不到半点与克图尔特相关的信息,甚至他还找了耶格托斯他们问询……没错,耶格托斯他们既不知道克图尔特,更没听说过螺湮城。
换言之。
这座古老的失落之城就像是从历史中消失了,甚至也从那些经历过旧日时代的生物大脑中消失了,没有人记得他们曾经存在,也没有人知晓他们存在。
一切有关于“螺湮城”与“克图尔特”的信息。
都不存在。
只有极少数未曾触及隐秘真相的信息,被一些螺湮城的眷族在某些遗迹中留了下来。
“大衮,容我冒昧问一句……”陈景忍不住好奇,与大衮并肩走着,细声问道,“你说你的主人曾是黄王的至交好友,但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你主人的名字……”
“你很了解黄王?”大衮笑着问道,肥厚的嘴唇上翻,露出了一个狰狞却又友善的表情。
“很了解。”陈景点头,“不出意外的话,这世上不可能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了。”
“既然你这么说,那恐怕就要有点意外了……”大衮笑了笑,“你应该继承了黄王的记忆吧?”
陈景一怔,没想到大衮会知道这件事。
“是在军备库里?”大衮紧接着问道,“是那本书引导你知晓了黄王的记忆,对吗?”
“你……你怎么知道……”陈景喃喃道,不可置信地看着大衮。
“我还知道黄王为你留下了另外一条崎岖蜿蜒的成神之路,虽然我的主人曾经认为那是一条绝路……”大衮说到这里便沉默了下来,抱着特基礼不断加快步伐,继续向这座犹如金字塔般的宫殿顶端攀爬。
在这一刻,陈景只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因为他觉得军备库里的那些事不可能被外人所知,黄王传承记忆应该是一件极为隐秘的事,连耶格托斯他们都不曾知晓。
大衮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它不应该知道这么多啊!
黄王的记忆。
深空序列的另外一条“路”。
这些事黄王不可能告诉外人……
“深空之裔,我知道你心中有很多困惑,但那些不解的谜题不该由我来揭晓答案。”
当大衮抱着特基礼踏上最后一层阶梯之后,它望着金字塔顶端平台上的古老祭坛,眼中的神色愈发急不可耐,激动与亢奋的表情不断往复在它脸上出现。
“我的主人会告诉你一切。”
大衮抱着特基礼快步走上祭坛,随后便将特基礼放在祭坛中心一个类似“水缸”的石质器具中。
下一秒。
大衮便将双手放在“水缸”边缘,口中不断大吼着那些晦涩难言的古老咒语。
如大衮之前所说。
为了保存唤醒螺湮城的力量。
它与特基礼在外界只能一直维持着“半沉眠”的状态。
而现在……
让它苦苦煎熬了亿万年的任务终于走向终结。
它唯一需要做的就只是敲响“闹钟”,借此唤醒这座早已被历史与记忆遗忘的螺湮古城。
第六百一十三章 螺湮之主·克图尔特(下)
在这座失落的古城中。
大衮声嘶力竭地吟唱着无可追溯的古老咒词,同时双手不断拍击身前的石质“水缸”,咚咚作响的拍击声似闷雷般响彻了螺湮城晦暗的天空。
由于克图尔特居住的这座宫殿位于城市的中心点,而塔顶祭坛又是整座城市中地势最高的地方,所以站在塔顶平台的边缘,陈景他们可以看清这座螺湮城中的一切异动。
是的。
大衮唤醒了这座沉眠已久的古老城市。
陈景他们目之所及的一切建筑都在不断扭曲,仿佛整座城市的空间都陷入了畸变状态,它们在无声的缄默中疯狂蠕动着,像是不定型的胶状物质。
一眼看去。
整座古城都仿佛变成了一滩柔软而厚重的幽绿色沥青。
它们最初进入这种诡异的状态时,所蠕动变换的形状至少都是能被人类理解的几何体,但随着接下来那些更为晦涩的咒语从大衮嘴里脱口而出,它们所变换的形态也就愈发难以理解,甚至陈景都不知该用何种方式来描述这座古城中显现的光怪陆离。
“我体内的大衮之血在燃烧……”刹贡祭司忽然开口说道。
此前他一直都保持着谦卑的缄默,尤其是在陈景与大衮交谈的过程中,他只是听而不敢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更不敢提出半点质疑。
他不是诺托亚那样的疯子。
更不是甘巴洛那样的野心家。
所以刹贡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你也有所感应?”陈伯符好奇地问道,他很欣赏刹贡识趣的表现,所以此刻他对这个鱼人祭司也就没有多少敌意,反而将对方视作一个“预备役的自己人”。
“看来阿米蒂奇研究的方向是对的……”刹贡见老人主动与自己搭话,知晓对方真实身份之后,他自然也不敢怠慢,当即回道,“我们这些大衮的眷族……其力量来源并非是大衮……而是大衮古神侍奉的那一位至高存在……”
“所以你们这个序列的源头应该是螺湮城里的克图尔特?”陈伯符笑着问道。
“应该是这样。”刹贡祭司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我能感应到这座城市正在复苏,而沉眠于这座城市深处……那位极为古老的存在也即将苏醒。”
就在刹贡祭司想要详细描述自己的感受时,大衮忽然停下了手中拍击“水缸”的动作,而自始至终都躺在“水缸”里的特基礼也在这一刻现出真身……
直到此时,陈景他们才明白,特基礼并不是某种近似章鱼的腕足类生物……准确的说,他们都无法确定这算不算生物的一种,因为它与“深空异彩”非常相似,完全就是一种超出了常人理解的生命形式。
如果用肉眼去看。
那么它便是一团不定型的黑色物质,犹如沥青一般从“水缸”的缸口喷涌而出,随即便开始肆意在天空上扩散蔓延,自由自在地“流动”开来……
它是螺湮城的天空与大地。
亦是螺湮城的狂风与骤雨。
陈景他们目睹了特基礼与螺湮城融为一体的全过程。
特基礼先是利用自身不断增殖的特性,用自己的躯干占据了整片天空,随后它便随着呼啸而来的狂风,分裂出部分躯体化为细小的雨滴坠向大地。
天空与大地在这一刻被无数粘腻的“丝线”连接,犹如断开的藕节千丝万缕,它们彼此都在向对方不断蠕动着拉进距离……不,准确的说,是特基礼在将这片天空压向大地,或是将大地拽往天空!
“我怎么感觉自己要被压死了……”陈伯符望着不断坠向地面的天空,哪怕他知道大衮不会害他们,但也一样有点毛骨悚然,“我记得年轻的时候,有一次不小心被人推进了液压机里……妈的就是那种感觉!”
“别担心。”
大衮此刻已经不再吟诵那些晦涩的古老咒语,它已经做完了自己该做的一切,所以它与众人一样,都是抬头仰望着不断飞速靠近地面的天空。
“我们很快就会在主人的宫殿中相聚……”
虽然得到了大衮的安慰,但众人明显还是有点不放心,甚至连刹贡祭司这位虔诚的大衮信徒,眼中都不由得露出了难掩的惶恐不安。
此刻。
天空坠向地面的速度又一次加快了。
陈景回头看了老人一眼,点点头示意让他别担心,而还不等老人回应,这片由特基礼构成的天空便猛地压了下来……
刹那间。
陈景他们眼前一黑便全都失去了意识。
而又是一刹那。
陈景他们的意识乃至视觉系统都恢复了。
“这是什么地方……”
陈景下意识看向四周,只发现自己身处在一座陌生的建筑之中,而老爷子与刹贡祭司则彻底没了踪影,大衮似乎也不在这里,特基礼……它还在,只不过是在天上。
就在陈景茫然地四处寻找老爷子时。
他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阵微弱的呼吸声。
还不等他转过头去。
他只感觉身后的人忽然抬起手搭在了自己的肩上。
那只手是人类的手。
皮肤苍白得几乎能看见血管脉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