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暗蔼
芽衣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虽然胡狼依旧带着那个面具,但她的语气确实变得严肃了起来,这在芽衣的印象中还是相当罕见的。毕竟眼前的这个女人,即使芽衣一直以来都觉得她的本事也不过如此,可她却也和奥托似的,无论何时都喜欢摆出一副游刃有余的态度。
能让她在叙述时用上严肃口吻的,必然是相当棘手的事情。
芽衣点开了排名第二的文件,以最快的速度将其浏览了一番,在目光扫完最后一个字后,又反过来重新阅读了一遍。
然后,她的脸色便毫不意外地黑了下来。
“信仰崩坏神的群众?将圣痕视为神宠幸的象征,将圣痕持有者视为灵魂高洁的圣子、圣女?还有教义里的这一句——【当末世的洪水再次降临,唯有灵魂高洁之人,才能进入梦中的方舟,进而求得永恒】……怎么这么抽象?”
“你想到了什么?”
“毫无疑问,这就是那个人的风格吧?”
“哈,没错,我们也是这么觉得的。除了前尊主大人之外,也就只有奥托那个家伙能脸不红心不跳地编这么一堆东西出来。”
胡狼摊了摊手,芽衣则是一副老人地铁手机的表情。
两人皆沉默了半响,而后胡狼继续介绍情况:
“我们不过是碰巧端掉了对方一个分据点而已,我自作主张向天命、逆熵和神州那边询问了一下,这段时间不只是我们,他们那里也都碰巧遇到了类似的情况,也就是说,这个教派——准确来说是邪教。应该是一个全球性的组织。目前总计被端掉了五个据点,被捕的信徒超过七十人,其中圣痕的持有者有十三人。之所以比例如此高,是因为这些圣痕持有者在据点被发现的时候无一例外都选择留下来断后,给其他教徒撤退争取时间……啧,还真觉得自己是圣子、圣女了。但也说明了,这种教义对于圣痕持有者的吸引力极高。”
“最早的一次接触是什么时候?”
芽衣低头边转笔边问道。
“17天前。但是我觉得探究这些没有什么意思——当你在家里看见一只蟑螂的时候,那往往意味着你的家里已经有一窝了。很显然,一个全球性的教派需要漫长的时间来发展,据点的构建与维护也需要大量的资金和人手,这显然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做到的事。那些真正的教徒面对审讯倒也足够硬气,我们几乎没得到什么有效的情报,不过就目前的形势来看,这个教派的发展应该相当迅速——被抓进来的人里,哪怕是【圣子圣女】们,大部分都是接触这个教派没多久,显然他们正处于野蛮扩张的阶段。”
“野蛮扩张……在这个时候……”
“那些新的教徒,主要都是这半年的时间内入教的。”
见芽衣沉思起来,胡狼在一旁给出了小提示。
而芽衣也不负众望,很快明白了她的潜台词——“你是说……”
“没错,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在【巴别塔】事件中失去了亲人,或者曾经以【亲历者】的身份经历过那次事件——这当然也是废话,以巴别塔的高度和那地动山摇的震撼感,整个旧大陆的每一个人都有资格自称亲历者。”
“不是……他们疯了吗?虽然出于不打击民心士气的考量,天命、逆熵、神州还有我们在宣传的时候隐瞒了巴别塔事件的部分真相,但也不过是将原本由第十律者引发的灾难归到了第十一律者头上,他们……他们明明应该很清楚,崩坏才是造成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才对……”
“你说的对,但人类不就是这个样子么——暴力带来伤害,进而带来恐惧和排斥,但假如这种恐惧到达了极致,那排斥便有可能转而变成同伴。更何况,这个教派的教义也给了这些人一条出路不是么?只要灵魂高洁,成为圣痕持有者,就可以在崩坏的神罚降下前进入【梦中的方舟】,从而获得永恒。听上去多美好,而绝大部分人其实并不清楚,圣痕作为一项基因工程,百分之九十九的圣痕持有者是从出生便携带着圣痕的。”
芽衣将手肘支在桌上,手掌握拳抵住了嘴唇,就这么沉思了片刻,突然抬头轻喊道:
“不对!”
“什么?”
“他们的教义的核心并非崩坏,而是圣痕。”
“哦,这个说法倒也没错,不过那又如何呢?”
“讲真的……胡狼你不觉得,他们所说的那些东西……很……很可疑吗?”
“哼哼。”
胡狼轻笑了两声,仿佛芽衣此刻才发觉这件事使她有些得意。但芽衣并不在意这些,而是继续脸色凝重地说道:
“圣痕……圣痕……该不会那段话是在用抽象的方式描述圣痕计划吧?”
芽衣猛地抬起头,眯起眼盯住了胡狼。
“嗯哼?这么看我做什么?”
“这个计划本来不应该是世界蛇负责实施的前文明遗留的四个计划之一么?而且我记得,这个计划主要由梅比乌斯负责,而你就是她为了完成这个计划寻找的助手。”
“所以你觉得我理应知道些什么?”
胡狼摆了摆手道:
“骚瑞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梅比乌斯博士的工作风格你应该也了解,她就是那种紧要的部分全部亲历亲为,然后将一堆繁琐的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干不完的杂事交给助手的类型,我最开始的时候还忙里抽空向她提交过两份圣痕计划的改版计划书,结果她看都没看,大概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对于圣痕计划最后将要以怎样的形式被执行,她和前任尊主大人就已经有了腹稿了吧。而如今的情况,前任尊主大人,又或者我应该称呼其为【终焉之律者】的存在,已经决定抛开世界蛇,独自一人去执行这个计划了吧。”
“那个家伙……明明口口声声说这个世界没有意义,说这个世界应该被毁掉,结果绕了半天居然也是要执行圣痕计划吗?”
芽衣的目光有些复杂,她当然明白圣痕计划意味着什么,即使那个计划……无论表现形式如何更改,都改变不了极为残酷的本质,但说到底,即使是最差的计划,也是在拯救世界的计划中最差的计划。
但胡狼很快便泼了盆冷水:
“别那么乐观,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前任尊主大人,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没人能琢磨得透。或许是他太过于复杂了,也或许是他太过于简单了,但是你不得不承认,他总是能做出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行为,这一点,恐怕就连混蛋奥托都得甘拜下风。毕竟那个家伙的所作所为,只需要往最没有下限、最恶心的方向去推测就可以了。”
芽衣抿了抿嘴,没有理会胡狼发癫一样的话。
放在最开始,她肯定会忍不住回一句“你到底是有多讨厌奥托”,但这种话听得多了之后也就习惯了。甚至胡狼每说一段话,最后如果不乳一句奥托,她都会觉得浑身不自在。
“总而言之,如果想知道这些人口中的教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得当面问梅比乌斯了,对吧?”
“那是自然的,不过……也就只有你会在谈到面对梅比乌斯博士的时候还这么淡然了吧?”
芽衣的嘴角忍不住上翘了些许,但又很快压平,好似错觉。
“就这样吧,我今晚依旧会回乐土,到时候找梅比乌斯问个清楚。”
“别抱太大希望,虽然你在梅比乌斯博士心中是特殊的,但再怎么也不可能敌得过前任尊主大人。”
胡狼迫不及待地再泼下一盆冷水,但芽衣反而陷入了某种沉思,不再说话了。
…………
行走在阴暗又潮湿的隧道中,芽衣有些恍惚。
米凯尔第一次带自己来的场景仍旧历历在目,但不知不觉间,已经要过去一年的时间了。
一年时间,在芽衣的人生总里程中占据了二十分之一的篇幅。
这算不上漫长,考虑到律者拥有无穷的寿命,这个比例还会越来越小,直至沧海一粟。
但是,自己似乎在不知不觉间,把往世乐土当成了一个有特殊意义的地方了。
该怎么说呢……
它不像圣芙蕾雅那样,是可以让芽衣丢下一切沉重好好放松的【家】——在这里,她需要为了变强、为了获得更多的记忆持续不断地战斗,英桀们对她的态度也并非全然友好,至少千劫就总是显得很不耐烦,而科斯魔如果没有黛丝多比娅在一旁翻译,芽衣还以为他那紧抿着嘴唇什么也不说干瞪眼的姿态是要和她打架来着。
但在乐土之中,她确实能得到休憩。具体的也很难形容,总之,每一次疲惫地探索过后,在黄金庭院的大厅沙发上坐下,听着伊甸的唱片,就会有一种沉迷其中的温暖。
那歌声仿佛将她带回了那个辉煌一时的时代,而她也确实完完整整地见证了那个时代的辉煌与陨落。
对于往世乐土中的一切,对于过往的一切,她是个见证者。她并不唯一,因为每一个世界蛇高级干部都有进入乐土历练的资格,但那些人来这里的意义是为了变强,而她……
她最开始的目的也是为了变强,甚至是为了从过往记忆中找到打败米凯尔的方法。但事到如今,她只想解开心底最后的谜团,既然已经成为了见证者,就要用自己的双眼将一切都记录下来,哪怕那个故事的结局是个悲剧,她也绝不会闭上双眼。
因为在悄无声息的时间中,她似乎……已经将英桀们视作了家人。
就连脾气最暴躁的千劫,她也了解他的点点滴滴,知晓他那暴躁的外表下究竟埋葬了什么……
可不是家人么?如果将米凯尔视为养父,将梅比乌斯视为妈妈的话,自己从一开始就是这个家庭里最年轻的一份子。
没错,黄金庭院,这里同样是她的家,不过是一个,只埋藏在过去的家。在这里做不到放松,也很难得到休息的机会,可是……她渐渐变得不想离开这里了。
推开冰冷又沉重的石门,伴随着如墨的漆黑与星星点点的光亮,在熟悉的眩晕感中,芽衣睁开眼,身体已经站在了庭院正中的那道巨大星门前。
话虽如此……当看到这扇仿佛天空塌陷,地面崩裂都只会缓慢旋转的星门时,芽衣还是感到胃上面的一点的位置开始隐隐作痛。
从巴别塔事件结束至今六个月的时间里,她白天作为世界蛇的尊主处理着繁杂的事务,一旦处理完毕,就会立即来到乐土继续进行探索,为了节省时间,她已经整整从在巴别塔的废墟上遇到米凯尔的那个夜晚开始,就再也没有睡眠过,饭也能不吃就不吃了。
说起来,她刚才还给琪亚娜发信息,叮嘱她不要只顾着闷头训练,要按时吃饭按时睡觉,要向她的姐姐学习,保持良好的作息,哪怕是律者也是需要休息来保证战斗力的……
呃……现在她以自己为例证明了,律者其实真的可以不休息。
最开始的时候,还会因为长时间不睡觉而感到精神恍惚,血肉之躯的激素分泌一时调节不过来,浓重的黑眼圈让她差点儿变成熊猫人……可等身体习惯之后,这些副作用也不存在了。
而且,只是半年时间而已,和某个人相比,这根本不算什么。
当她这样想着环视貌似空空如也的大厅时,却在休息区沙发上看到了对应的人影。
“哈?”
灯光将银灰色的及肩长发晕染得像是慵懒的黄昏,而后,米凯尔向着芽衣招了招手:
“好久不见,过来坐坐吗?”
653.第644章 是我杀了雷电龙马
第644章 是我杀了雷电龙马
“米……不对,你是哪个米凯尔?”
左脚才刚刚向前迈出一步,芽衣便又倒吸了一口冷气,警惕地打量着身前的男人。
“这种事……无论我说哪个答案,你都不会相信吧,芽衣。”
“……”
无语,因为事实的确如米凯尔所说。
她在往世乐土中遇见米凯尔的次数并不多,无论是现在的米凯尔,还是世界泡中的那个米凯尔,她并没有特别有效的甄别二者的手段。
衣服?米凯尔的穿搭不像凯文那般万年不变,但无论如何变化,也无论过去现在,总归逃不过黑白二色——要不是黑色的外套加白色T恤/衬衫/连帽衫,要不就是将内外颜色颠倒过来。而眼下的米凯尔也确实如此。
发型?过去的米凯尔总是一头短发,反倒是听琪亚娜和布洛妮娅讲,在盐湖城基地被摧毁前夕,米凯尔伪装的身份留着一头及肩的长发,但这显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瞳孔?不知道为什么,她更熟悉的米凯尔有着一对与曾经截然不同的粉色椭圆形瞳孔,就好像爱莉希雅一样,而面前的这个家伙眼中完全是一片银灰色,可这依旧不能说明什么,因为这点程度的伪装对这个家伙而言轻而易举。
芽衣唯一能想得出的,两个米凯尔之间的区别,便是阅历不同带来的性格差异。过去的米凯尔也有跳脱的一面,只是这些在第六、第七次崩坏之后全部收敛了,整个人无论说话做事都有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而现在的米凯尔……如果去除偶尔发癫的症状,似乎和前者也没有多少区别。
嗯,综上所述,分辨米凯尔到底是哪个米凯尔,即使对于可能是这个时代的人类中最了解米凯尔的芽衣而言,也并非是一件简简单单的事情。但不简单不意味着做不到——
就如同过去的几次那样,只要随着对话越来越多,她也总能从说话的措辞与动作的小细节之中找到能够辨别的华点。
但这就意味着,她不能采取躲避的态度了——事实上也不能躲避,假如是真正的米凯尔的话,芽衣绝不相信她会闲的没事来乐土散步。
于是她三步并两步跃上了休息区的台阶,而后坐在了米凯尔身边,二人肩膀相距不过十公分。
“外面又出什么大乱子了?看你愁眉苦脸的。虽然我不是【他】,但如果伱愿意的话,倒是也可以和我说说。不过,相比于无法证明自己身份的我,你还是更信任爱莉希雅和梅比乌斯吧。”
“你倒也挺有自知之明的。”
毫不在乎米凯尔温柔的态度,芽衣夹枪带棒地怼了回去。
然而米凯尔只是耸肩笑了笑,而那笑容也不过转瞬即逝,嘴角很快被抿成了长长的“一”字。
芽衣的眉宇稍稍舒缓——如果是她熟悉的米凯尔的话,早就将【自知之明】摘出来,和她好好掰扯个几百上千字了,然而眼前这个米凯尔的态度,既不在乎,也像是并没有在乎的欲望。
但仅仅凭借这一点还是无法完全确认米凯尔的身份,一个人想要扮演过去的自己,这或许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可也并非做不到。
尤其是芽衣还记得,在一次少有的爱莉希雅、米凯尔、伊甸三人齐聚的对话中,爱莉与伊甸都曾经称赞过米凯尔的演技。爱莉甚至还在私下里开过玩笑,调侃米凯尔等战争结束,就去找伊甸帮忙让他做个演员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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