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暗蔼
当然,大量盐湖城的战士,甚至伤员也混进了庆祝的队伍中——并非被裹挟,而是自愿。
他们需要放纵,无论是表演还是酒精还是性,总之要尽快麻痹自己,让自己尽快遗忘掉盐湖城的惨状,唯有如此,心里才能升起继续战斗的念头。
世界蛇此时在做什么呢?
身为尊主,虽然是赶鸭子上架,虽然知道组织内部大多数人恐怕都只把她当作是维系与天命、逆熵、神州关系的吉祥物,但某种特殊的责任感还是驱使着芽衣为这个她并不喜欢的组织担心了一秒。
不过……想来也不外乎是在庆祝吧。
也不止是世界蛇,格林威治时间今天早上八点整,在经历了第二波对支配剧场的搜索,以及考虑到一连数天全世界都再没有发生千人律者引发的骚乱现象,为了安抚民心,奥托已经公开宣布了对第十律者作战的胜利。
这个时间点,神州、逆熵应该也都公布了这一消息,也就是说,此时此刻,整个世界都在狂欢吧。
毕竟第一、第二、第三,甚至是第四次崩坏引发的破坏都可以用惨烈来形容,没有哪一次死难的人数低于百万,除去不为人知的第八次崩坏,如今这一次千人律者引发的骚动,具体伤亡难以统计完备,但恐怕与之前相比要少上太多太多。
更何况,人类向崩坏宣战才不过半年时间,就取得了异常伤亡微小的大胜,这种事实在太利于鼓舞全体人类的士气。
而没有士气的兵,是没法打仗的。
而倘若整个世界都失去了对抗崩坏的信心,就凭他们这少数人又能做得了什么?
芽衣相当明白这一点,因为她在往世乐土的探索已经十分接近那个结局,虽然尚有许多地方的记录有所缺失,但她却也以后来者的视角见证了前文明人类最后的暴动。
该说是讽刺吗?五万年前,在夺走整个世界的希望的暴动中,卑弥呼沦为残废,只能生存于往世乐土。而五万年后,她的复制体用自己的生命为代价为人类换来了一份希望。
是的,这是一份五万年前未有的希望。
大概是因为看得多了,芽衣对于世界的局势也变得敏感了一些。
当初奥托代表人类向崩坏宣战的时候,世界只能算是一盘散沙,但通过这一次对第十律者作战,逆熵和天命的关系变得不再那么僵硬,双方的合作想必会越来越多,至少在战胜崩坏前都是如此。或许,这个时代的人们真的有机会变得比上一个时代更加团结,而只有以全体人类为后盾,他们这些战士才可以放心大胆地战斗。
可是这些……要怎么和琪亚娜说呢……
欢庆的音乐声依旧随着风一阵一阵地飘过来,雨水也剿灭不了大家的热情,雨势反倒映衬着那音乐的节奏愈急愈大了起来。芽衣不知道琪亚娜有没有想到她想到的这些,但是就算知道又能如何呢。
思绪每一分每一秒都处在理性和感性的拉扯之中,她也只不过是用强迫自己理性思考的方式,去规避姬子的离去带给感性上的悲伤吧。
如果是米凯尔,他会怎么说呢?
不知道为什么,芽衣忽然想到了那个作为罪魁祸首的男人。
如果是曾经作为英雄的米凯尔会怎么说呢?
他大概会说:“无量塔姬子毫无疑问是幸运的。她至少是作为有名有姓的英雄死去,直到一百年后,人类回想起对抗崩坏的战争,也依旧会铭记着这个名字。每个人都有两次死亡,只要一直有人记得她,她就会随着这个世界一起活下去。而那些死在盐湖城基地废墟中的普通战士,他们甚至连留下名字的机会都没有。”
不,不是大概,假如他在场的话,一定会这样说吧。
哪怕明知道这样会把琪亚娜的心戳得千疮百孔,但那个人一向是喜欢逼人承认现实的,能让他破例的人,也就那么几个。
以前芽衣并不明白缘由,但在看过那件事后,她也可以理解了。
“世界不会给人悲伤和颓废的机会,哪怕是两三天的时间都不可以。你永远无法知晓下一次崩坏会在什么时候到来——雷电芽衣,这是我用自己的鲜血换来的经验。”
嘛,那些记忆看多了,脑海中总是会像这样莫名其妙地冒出米凯尔风格的话,有些时候还会自带米凯尔声线的配音。
只是忽然间,芽衣的脸色变得僵硬——不回想还好,仔细一回忆,似乎她自己也是能让米凯尔破例的那几个人中的一个。
果然不能深思下去了。
“齐格飞叔叔,这样吧,你带着学园长还有布洛妮娅、希儿先回去,幽兰戴尔也让她离开吧,你们各自都有不少事要做,留下我在这里陪着琪亚娜就好。”
“她们倒确实是……但我就是一个闲人,能有什么……呃……”
齐格飞说到一半,看着芽衣认真的眼神,很快醒悟过来。
他的身份毕竟是【父亲】,在人际关系中,父母无疑是最亲密的一环,可几乎不会有人选择在父母面前吐露心声或者流露真情。
因为关系愈亲密,距离愈近,就愈会害怕自己身上的尖刺扎到对方,也会害怕对方身上的尖刺扎到自己。从这种角度上来说,父母毫无疑问是每一个人心里关系最亲密的陌生人。
虽然对于其余角色来说也是如此。
只有一种例外。
齐格飞看着眼前面容冰冷的少女,面色有些复杂。
他数次张口,最后也只能说:
“那琪亚娜就交给你了,芽衣。”
“叔叔放心就好。”
芽衣微微颔首,那称呼却让齐格飞放心了不少。
很快,姬子的墓碑前就只剩下了芽衣与琪亚娜两人。
少去了大量人声,即使大部分时候大部分人仅仅只是发出呼吸的声响,但在人们纷纷退场之后,耳朵才会捕捉到差异。
总之,少去了大量人声,那些欢呼与音乐显得愈发刺耳。
芽衣咬了咬下唇,最后向前一步走到琪亚娜身边。
她没有蹲下,只是保持着笔直站立的姿势,清冷的声音旋即在琪亚娜耳边响起:
“我马上就要离开了。”
“……啊?”
琪亚娜呆滞了两三秒,而后发出了疑惑的叫声。
芽衣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
“若说忙,我才是最忙的那一个吧。刚刚继承了世界蛇的尊主之位,在组织里也没有任何威望,我都不知道回去之后要怎么收拾那堆烂摊子。而且还有最重要的……我有一种直觉,距离最后的决战要不了多久了,在那之前,我要将往世乐土中的记录读取完,或许那其中有战胜米凯尔的方法。”
“这样吗……那……”
“所以,琪亚娜,你不送送我吗?”
越来越大的风雨中,少女向着另一个少女伸出了手。
第615章 以无限之铭,绝不背叛
“芽衣要回世界蛇了,你不去送送吗?”
“送什么?算了吧,现在的她,或许也不想再见到我。”
“未必,她一直把你当作母亲。你……也一直把她当作……”
“够了!”
加利福尼亚州的二级基地建造在地面上,于其中最高的那一栋楼顶,两道身影凭着栏杆静静地看着紧挨着基地旁的墓园。
一座座墓碑鳞次栉比,又宛如海面上无意识涌起的浪涛,而在其中,唯一有人站在面前的那一座格外显眼。
华远远看着那墓碑,她唯一能做的,也不外乎是垂下头,在心中静静地默哀着。
说是默哀,心中却异常的平静。
平静不意味着不悲伤,恰恰相反,华那久久没有波动的神经此时正在抽搐着,脑海中有一团巨大的阴影在扩散,于沉默中撕扯着她的神经,却又不带来丝毫的痛觉。
华知道,这是悲伤与麻木两种情绪同时作用于心,进而带来的更加难以言说的恐怖。
就像是伤口缝合时,用针向伤口处注射了大量麻药,于是疼痛消失不见,可针刺破皮肤的冰凉,缝合伤口时线与肉体摩擦发出的“嗡嗡”的响声与一卡一卡的触觉,明明根本感受不到疼痛,但却令人手脚无力,几欲作呕。
大概是巧合吧,无论是姬子还是卑弥呼都曾经说过——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让人们对死亡感到麻木。
或许这是姬子的亡灵对自己没有出手相救而降下的诅咒吧,尽管华并不相信所谓亡灵的存在。
而相比于她,梅比乌斯则属于不会对受害者有多少同情的类型,相比于被动麻木的华,作为一个科研人员,梅比乌斯当然要使自己主动变得冷漠,唯有如此,才能将一项又一项残酷却有必要的实验进行下去。
所以华直接避开了姬子的话题,她知道,在场那些人里,或者说如今整个基地内所有人中,梅比乌斯所在乎的,应该只有那一个人。
“不管伱自己愿不愿意承认,梅比乌斯,你确实一度将那份不可能实现的愿望托付在雷电芽衣身上。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你会不会说话?”
“如果我的话让你不舒服了,那很抱歉,但我保证我说的都是事实。”
“……”
“而且不仅仅是你把对【孩子】的期望寄托在了雷电芽衣身上。那个女孩也将自己对未曾谋面的母亲的期盼寄托在了你身上。当然,这种事或许不需要我提醒,你自己应该明白的。”
梅比乌斯握着栏杆的手紧了紧,但最后又无力地松开,只留下掌心一片狼藉的铁锈与漆片。
“我明白,但那又如何呢?”
侧过身,梅比乌斯的身体开始在淡淡的白汽下膨胀,直到最后比身旁的华高出了一点点。
准确来说是八厘米,一毫米都不能少——她在心里补充道。
如是,虽然还达不到俯瞰的程度,但至少不用仰视对方了。甚至因为变化时产生的热能,被雨淋湿的头发与身体都重新变得干燥了。
华歪了歪脑袋,一本正经地评价道:
“梅比乌斯,你这个随地大小变的能力还真是好用。”
“你……能不能换一个词?”
“那……梅比乌斯,你这个变大变小的能力真的挺好用的。”
“……”
撇了撇嘴,梅比乌斯也分不清身边这个总是一脸严肃的孩子到底心里在想什么。
究竟是因为某种不可言说的原因在明里暗里开她的玩笑,还是仅仅因为天然呆。
重新用手掌按住发脆的栏杆,梅比乌斯的语气有些落寞:
“寄托也仅仅只是寄托,我和那个笨姑娘都只不过是把自己所求而不能得的东西寄放在另一个人身上,这种行为也没有多少意义,其中所蕴含的感情,也很难说得上真实。而且,华,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重感情】的人吗?”
“每个人展现出的那一面往往与内在相反。看上去十分冷漠的人内心说不定相当珍视每一份来之不易的感情,反之亦然。当然,若是我猜错了,那就猜错了吧。”
“咔啦——咔啦——”
梅比乌斯一言不发地将掌心的栏杆扭成了麻花状。
“这真的是猜测吗?还是识之权能观测到的成果?”
“你希望是哪一个?”
华罕见地变得圆滑起来。
梅比乌斯深呼吸了两口,连同牛毛一般的雨丝一起吸入口气,少倾,她望着墓碑前仅剩的那两道背影,一字一顿地说道:
“雷电芽衣,她终究是要成为这个世界的英雄的人。而我则是把这个世界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之一。她不知道这些的时候还好,可现在的她想必已经有资格接触到大部分真相了吧。这个时候我再出现在她面前,不是给她添乱吗?”
“添乱?”
上一篇:斗破:悟性逆天,开局加入聊天群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