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暗蔼
“钦察草原那时候,崩坏能异常,是你弄的?”
“嗯。”
奥托的回答出乎意料地爽快。
也是,时间上安排的太过巧合,他刚来到前线,就发生了这样的事,而当时第一个发现崩坏能异常的又是一向对他言听计从的埃莉诺……实在是很难不让人怀疑。
卡莲的手攥紧了裙子,看着怀中熟睡的薇拉,她的声音飘渺但坚决:
“对不起,奥托。”
而后她抱起薇拉,脚步缓慢地离开了奥托的房间。
于是奥托知道,那无形的隔阂虽还不至于让两人彻底决裂,但已让两人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
只是……这道隔阂真的是钦察草原那一战后才出现的吗?
不,奥托并不这么认为,那隔阂是一开始就存在的,从他遇到她的第一天起,就注定了奥托·阿波卡利斯这样肮脏的灵魂注定无法与她相配,不是么?
奥托的手中闪过一道金光,而后一个金色的正方体出现在他手中。
“你说对么,虚空万藏?”
没有人能回应他了,那个名为“虚空万藏”的意识消失了。
奥托皱了皱眉,他忽然发现金色正方体上有刻画的痕迹,只是那金光太过耀眼,使得刻痕看上去比较模糊。
他换了个角度,瞪大眼睛看去,原来是两行小字——
【你好啊!下一个时代的使用者!请不要忘了,制造你手中这个伟大工具的天才的名字!如果能为她欢呼一声,那就再好不过啦!(别听魔术师的,这又不是表演,欢呼什么?)——V】
【在这个一手可握的空间之内,集合了我们那个时代所有的知识。请不要让我失望,我的后代。——最初的沙尼亚特】
第347章 米凯尔。
“&%¥#@¥#%#%&……”
数之不尽的怪异音节从华口中轻吐而出,这些音节没有任何具体的含义,也不是不能用文字将其记录,但是她觉得没有必要。
这些音节就好像刻在石碑上的文字,五千年的风雨而已,还不足以将其磨损一丝一毫。
“*&¥%#@¥%*……”
华继续低声吟诵着神音,在最初的无数个夜晚中,神音是她唯一的陪伴。
她和凯文不同,凯文因为戒律的缘故已经无法睡眠了,但她不是,她有选择入眠的权利,可或许是因为羽渡尘的影响,一旦入梦,眼前就会自动播放起原先那个“华”记录下来的记忆。
一段冗长而又不属于现在的她的记忆。
一段充斥着迷茫、痛苦、失去、绝望……因而变得不堪回首的记忆。
相比于这些……她还是决定与神音作伴,反正以融合战士的体质,不睡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精神上疲惫了些,不过习惯就好。
这种情况在最近几百年里得到了极大的缓解,毕竟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那些记忆中的怨气也逐渐消散,她可以如正常人一般入眠了……
但唯独今晚不行。
“在等我?”
华睁开眼,周身的烛火齐齐向着前方摆了一下,地面上又多出了一道人影。
对此,华倒是不觉得有多意外。从在钦察草原看到那个奥托的第一眼起,她就发现了异常。
毕竟,拥有羽渡尘的她,也算半个识之律者,又如何看不出那个奥托体内存在着第二个意识?
不过这也归功于某人根本没想隐藏,或者说,他的本意就是想要暴露自己。但只针对于华,当苏赶到时,他便简单使了个障眼法蒙混了过去。
若非某人的行为指向性如此明显,华也不会中途改变主意,将那三个罗刹人带回来了。
“所以……这就是你的布置?你知道我会因此产生疑惑,保险起见,一定会将那个罗刹人带回太虚山。然后你便可以借那个罗刹人之口告诉我的徒儿一些真相?”
“怎么样,多少也算得上精彩吧?”
感受着背后传来的体温,华的心情莫名有些烦躁:
“伱五千年前就说过不插手此事的!”
“是啊,无论是你的意愿还是我自己的意愿,原本都不想亲自插手此事。但五千年前,我给你看过‘未来的劫数’之后,是谁说自己有能力避免这样的劫数的?”
华在米凯尔的反问下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她再度开口:
“可是我也说过,即使这一趟劫数无法避免,也是我应得的劫难,你不必多此一举。”
“是是是,我是多此一举。我也不是没试过把自己封印到月球,一觉直接睡个几千年,但……想让我眼睁睁看着你受伤,明明有能力去阻止却无动于衷,我做不到。”
“唉……”
华长叹一声,如果是从前的她,一定会为对方这番话而感动吧。不,如今也不是不感动,只是……由于记忆的缺失,她总觉得米凯尔的关心对象并非是她,而是记忆中那个明明是自己,却又与现在的自己毫不相关的自己。
“其实仔细想想,我和他们完全不必走到刀兵相向的地步。”
最简单的方法,若是当年,她在看过未来的自己所要面对的劫难后,并没有憋着一口气与米凯尔赌斗,而是让帕朵和樱与自己一道行动的话,那事情也不会糟到这样的地步吧?她们两个可都是很擅长与孩子相处的,只有她自己对此道一窍不通。
“没想到我最终还是输了,可惜……米凯尔,你什么时候能告诉我答案呢——你的目标究竟是什么,为此不惜毁灭你原本赌上性命去守护的世界?”
“哦?”
米凯尔轻咦了一声,两人数千年来第一次重逢,思路难免有些混乱,因为有太多的话卡在喉咙口排队,其中也不乏插队急着要跳出来的。
他盘腿坐在华身后,伸手解开她头顶的发簪,任凭一头青丝如瀑布般洒下,而后手中多了什么。
他将厚重的长发捧在手里,先用稀疏的木梳简单梳理了一番,再用竹篦清理了一下发垢——当然,对于新陈代谢近乎停滞的华来说,发垢这种东西压根就不存在。
但米凯尔并没有跳过这一步,对于他们这样活的太久的存在而言,这些看似毫无意义,甚至是浪费时间的行为,却往往能让他们的心灵获得半刻的平和与宁静。
最起码的,他们还能借此感受到自己是一个“人类”。
梳理完头发,米凯尔将一捧发丝端在手里掂量了一下,轻声打趣道:
“这是多少年没剪了?也太长太重了吧?你脖子不会酸么?”
华没有说话,她右手一抬,一把如今已被赋予“轩辕剑”这一新名的支配之键凭空出现在她手中。
米凯尔的动作僵在了原地,但下一刻,华手腕一翻,将剑柄递向米凯尔。
“还以为你想跟我打一架。”
米凯尔讪笑两声,接过剑随手一划,便将华满头的发丝斩断。他将剩余的头发放下,眼见整齐的断口正好垂至腰际,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将长剑交还到华手中。
在这之后,他才幽幽开口:
“华,我才不会上这种简单的激将。当然,如果这场赌约的胜利者是你,我自然不会食言,可惜事实并非如此——若不是我出手搅乱了一切,你现在已在石棺中了。况且即便如此,明日一早又如何,我也没有把握。”
华冷笑一声:
“恐怕就算赌约的胜利者是我,你也会用各种借口来搪塞。”
米凯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没好气地摇了摇头:
“都说了,华,不要再用简单的激将法了,这对我没用。况且,我直说了吧,我之所以敢和你打这个赌,便是因为命运如此。”
“命运……如此。”
华仔细咀嚼着这个词,她的双眼忽然瞪大,而后愤怒地转过身与米凯尔对视:
“你不是说……你不是说,爱莉希雅用自身的消散剪断了命运吗?”
华激动之下,伸手便要去抓米凯尔的领子,米凯尔本能地后仰身体,但这所谓的主殿内空间也十分狭小,他的后脑勺却冷不防撞到了墙壁,华未料到他会突然停下,倒像是身体前倾一下子扑到了他怀里。
如此巧合,两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少顷,米凯尔瞥过头,华双手撑住他的肩膀,重新立直了上半身,两人又对视了一眼,目光闪烁之间,默契地不提先前的尴尬。
“确实如此。”
米凯尔盯着床上素白一片,没有任何花纹的棉毯,微微点了点头。
“但爱莉希雅剪断的只是有形的命运,无形的命运,它依旧存在,并且永远影响着这个世界。”
“什么意思……”
华刚开口,便自觉有所明悟。
“是的,没错,就是这样。借用凯文老是摆在嘴边的那句话——一个人的性格,就是他的命运。一个人是如此,身为一个抽象概念的人类文明,也是如此。”
“你想说什么?”
米凯尔的出现就好像一粒石子砸入了她古井无波的心湖,掀起一圈圈的涟漪,而化为外在的行动,便是让她在先前激动了那么一瞬,但也只是那么一瞬而已,转头再望去,她的心湖又是一面平镜。
所以,即使是书面上看起来类似于“质问”的话语,经她口吐出,又好像变成了淡淡的问询:
“你莫非想说,人类文明必然会走向毁灭,这是人性使然?”
“不,不不不。”
米凯尔连忙摇头否认,“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我从一开始就认为这件事必然会发生,因为我了解你,我也了解他们。只要你们的性格不变,你们的行为也不会有多大的变化,我或许无法预测到具体某一个行为,但总体走向是不会变的。”
华不说话,米凯尔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就拿这件事来说,以你的性格,本就对那些父母死在你手中的孩子心怀愧疚,再考虑到你家曾经是开拳馆,父亲教导徒弟的身影肯定给你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即使记忆已经失去,潜意识中却依然留下了痕迹,既然如此,当你发现这些孩子中有天资极棒之人,收徒根本是必然会发生的事。况且,你一个人独处了五千年,一定也很寂寞,很想要有人陪着自己吧。再然后呢?”
米凯尔的笑容中不乏嘲讽的意味:
“然后你就发现,经历了五千年的孤独……不,你这五千年来也并不算孤独,你认识了数之不尽的人,但他们和你不一样,你看着他们一年年变老,而你容貌依旧,你看着他们一个个早你离去,于是你的心做出了最自然的防御措施——封闭内心,只要从此之后不再和人深入接触,只要不再产生过深的联系,那么当他们死去时,你也不会太悲伤。
“但这看在你的徒儿眼里,说好听点叫‘太上忘情’,说难听点便是,认为你只是把他们当作了降妖除魔的工具,仅此而已。如果说父母之仇是个深埋于记忆深处的火药桶,那么你表面上对他们采取的疏远姿态便是将这个桶挖了出来,至于你四徒的崩坏病,则是能将火药桶点燃的火。”
听着米凯尔的话,华默默闭上了眼:
“但是,他们明明也有别的选择。如果他们心存疑惑,完全可以来问我……来与我对峙,不是么?为何非要叛我、杀我?”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么?”
米凯尔摊了摊手:“抛去性格上的变量,最重要的原因无非是恐惧。对于你的徒儿们来说,你是高高在上,太上忘情的真仙。他们自觉与你的情感算不上亲近,他们也不觉得自己在你心中有多么重要的地位。而从实力上来说,你是活了几千年的真仙,他们不过是侥幸得了些你的传承的凡人。巨大的差距让他们感到恐惧,生怕暴露自己内心忤逆的想法后会遭到你的诛杀……
“不过,华,你仔细想想,他们也不是没有与你交涉过吧?只不过每次他们问你为何入魔必诛之时,你都会害怕用情太深而本能地逃避,而这种本能地逃避在他们眼中就是越发疏远的证明——不是板着脸说‘你们不必知晓这些’,便是面无表情地一言不发。你甚至不敢亲自照料这些徒儿,而是让朝雨代你照顾……你甚至不敢去告诉婉如,太虚剑气就是对抗走火入魔唯一的手段。
“但是,这样的逃避真的有用么?你若真的太上忘情,便不会刻意疏远。而从心理学的角度上来说,一个人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不要去做的行为,往往就会成为其潜意识作为时的必然选项。况且,人与人的联系真的能斩断么?别的且不说,起码朝雨是你从小拉扯大的吧。你怎么可能对她毫无感情?而你若真的对徒弟们毫无感情,便不会在意他们的背叛,又为何长夜难眠?”
“原来……从你们的视角看来,我的行为便是这样的吗。你这些年来一直在看着我?那这全都是我的不是了?”
华的声音并不悲伤,也不苦涩,只是有少许疲惫。
“不,我之所以如此了解,并非……况且,这也不算什么‘不是’,因为我们所有人都是这样。你是如此,我是如此,梅比乌斯是如此,樱是如此,凯文和苏是如此,唯一的异类,恐怕就是没心没肺的帕朵。其实,如果你当初不是为了打这个赌,而是与我们在一起……好吧,其实也不见得能摆脱孤独,除了帕朵,我们谁都没能做到。而她,也只不过是在此之前就习惯了孤独罢了。”
“这也是……无形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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