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暗蔼
伊甸的语气中不乏羡慕,她年纪轻轻就被发掘成为明星,那些经纪人恭维她时,也都夸她天生丽质,不化妆比人家化了妆都好看。幸好这些人没见过爱莉希雅……
毕竟,她也是到前一刻才明白,何为真正的天生丽质。
“呜呜……化妆就用了两个小时,不知道米凯尔会不会等的不耐烦呢?”
爱莉歪了歪脑袋,双手抓着雪白长裙的下摆不断揉搓着。
“那要不,把妆卸了?”
“算……算了,好不容易有一次机会能化个妆,还是这么重要的日子,以后可能就……”
话语戛然而止,爱莉懊恼地咬了咬嘴唇,又通过镜子不着痕迹地瞥了眼身后,伊甸与阿波尼亚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她先前的失语,只是低头轻轻梳理着她的长发。
“对了爱莉,我还没送你结婚礼物呢。”
“啊……这……这个,这身裙子还不算吗?”
“那毕竟是赶工的产物。”
话虽如此,爱莉却感觉不到任何“赶工”的痕迹,无论是面料的选择还是每一根线头的处理都无可挑剔,放在以往即使找私人裁缝,工期估计也要一个多月的时间,而伊甸只用了一天一夜……
不。
爱莉瞥了眼阿波尼亚——伊甸……真的只是从前天晚上开始准备的吗?
“爱莉,看看这个!”
伊甸转过身,从盒子中取出了一个发卡——
“你先前的发卡颜色与这套裙子并不适配,我就重新给你做了一个。”
伊甸一边说着,一边将发卡别在了爱莉头发上。
“看上去不错。”
她轻笑了一声。
“这样说起来,我也有礼物给你呢,爱莉。”
阿波尼亚也转过身,不知从哪取出了一个三角形的领结。
“这是……”
“这是传说中的三角结,既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戴上它,你即是永恒。”
“永恒……么。谢谢!阿波尼亚!我很喜欢。”
爱莉伸手便要接过领结,阿波尼亚却轻轻摇头:
“爱莉,【请】让我,最后一次为你整理一下衣领吧。”
爱莉的手紧紧攥起,她借由镜子的反光,先是看了看阿波尼亚,又看了看伊甸。
“你们……都知道了?”
也对,对于未来,阿波尼亚一定看的清清楚楚吧。
“咚咚咚——”
梅轻轻推门进来,走到了爱莉身边。
“嗨!梅!怎么样怎么样!今天的爱莉希雅是不是特别漂亮呢!”
梅抿了抿嘴,强挤出一丝了笑意:
“爱莉希雅,我也有礼物要送给你呢。”
“哎呀!你也太客气了,不是说……”
不等她将客气的话说完,梅便低头附在爱莉耳边说了什么,于是笑意迅速在她脸上扩散开来。
“不给她取个名字吗?还有姓氏,你和米凯尔……似乎都没有姓氏吧?”
爱莉刚想咬嘴唇,忽然想到刚才涂了口红,连忙抿了抿嘴。
其实,米凯尔还真的有姓氏来着——扎伊切克。他的亲生父母,其实就是后来收养了希儿的那对夫妇,米凯尔曾经告诉过她。
不过……米凯尔似乎对那个姓氏并不感冒。或许,那只能让他想起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吧?
还是先征求一下他的意见啦!
“米凯尔怎么说?”
“他说……这种事交给你就好。”
爱莉脸上的笑意不减,她反问道:
“梅,你和凯文的孩子取的什么名字来着?”
“亚当,亚当·卡斯兰娜。”
“那我的孩子就要叫夏娃,姓氏的话……卡斯兰娜……沙尼亚特——夏娃·沙尼亚特,怎么样?”
梅一开始还未反应过来,稍稍思索,便领悟了爱莉的潜台词,瞬间哭笑不得:
“爱莉希雅!你……后代的事,就交给他们自己决定吧,何必我们强行干涉呢?”
“话是这么说,但梅你在火种计划之外,不还制定了圣痕计划吗?”
梅没想到爱莉会扯到这件事上来,她面色不动,但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接话了。
她将目光投向华丽的半身镜,镜中倒映着爱莉的脸庞,她微微一笑,若有深意地说道:
“不过,你说的确实很对——后代的事,就交给他们自己决定吧。”
…………
一门之隔外,米凯尔正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你耐心还真好。”
凯文坐在一旁,也不知道他是在吐槽,还是在真心夸赞。
“一辈子就这么一次,多等些时间又何妨?”
米凯尔悠悠叹道。
凯文歪了歪脑袋,伸出手在米凯尔紧闭的双目前晃了晃:
“你这神态、你这语气……是在学苏吗?”
“嗯。”
“……你觉得这样好吗?”
好长一段时间内,米凯尔都没再开口,凯文也摸不清他在想些什么,只觉得他肩膀上似乎压着无法摆脱的重担,甚至影响到了坐在一边的他,以至于那些活跃气氛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直到五分钟……又或者是十分钟后,当凯文自觉无趣,抓起案几上的杯子送到唇边时,米凯尔突然睁开了眼,笼罩在他周身的沉重也迅速消散。
他转过头,戏谑的目光在凯文脸上一扫而过:
“所以,凯文。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把你和梅的事一起办了?”
“唔……呃……咳咳咳!”
凯文一口茶直接喷在了裤子上,他虽然恼怒,还不忘压低声音辩解道:
“都什么年代了!男女之间在一起就一定要结婚吗?”
“你不想?”
“当然想……”
“那为什么?我看你就是不敢。”
“哎呀你不懂!”
他突然一拍膝盖,脸色变得肃穆起来:
“男人的事!怎么能说敢不敢呢!”
“那你说,是为什么?”
“我不是不想,也不是不敢。”
凯文长叹了一口气,佝偻着身子,将双手摊开在膝头,双眼无神地注视着掌心的每一条纹路,似乎从那里能找到解决一切问题的出路。
“我是……承担不了那一份责任。起码对于我来说,我无法保证自己能活到崩坏结束后。
“如果我们有那一天,而我死在那之前,我希望梅可以以更轻松的姿态迎接我未能迎接的未来。而假如我们没有未来,那我能和自己爱的人死在同时同地,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又何必结婚呢?”
不出意外地,米凯尔摇了摇头:
“凯文,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嗯?”
“你所谓的,‘不结婚,假如你死了,梅能以更轻松的姿态面对未来’,这根本就不可能。”
凯文凝视着自己的手掌,不发出一点声响。
“你的这种想法,只会让你自己觉得,你好像为梅多考虑了。但实际上呢?凯文,异地而处,假如没能走到未来的是梅,你会以更轻松的姿态融入未来吗?不,不会,你的这种想法就是在逃避,你只是感动了你自己。”
“或许吧。”
凯文摇了摇头。
他并没有恼羞成怒的反驳,也没有陷入长久的沉思之中——很明显,米凯尔所说的话,他自己并非一无所知。
但他依旧选择如此,并非他就想要这样,而是性格使然,他无法做出其它决定。
“米凯尔,在文学中,有命运悲剧与性格悲剧的说法。但命运与性格真的是两回事吗?不,一个人的命运,就是他的性格。”
“或许吧。”
米凯尔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祂究竟是如何纺织命运的?米凯尔并不知晓。
或许是定好了每一个人生的每一个节点,保证每一段命运都严丝合缝,人与人之间会在命运丝线相交处重逢,又会在丝线交错而过后散场。
但也说不准,所谓的纺织命运,或许只是定下了每一个人的性格?
性格使然,在面对每一个抉择的时候,他、他们一定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于是这就成为了命运。
究竟是哪一种,即使是能窥见命运丝线的阿波尼亚都说不清楚。
不过也不必搞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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