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乌首匹夫
他心想，不管那个寻回原体的计划是什么，确实是该开始，但这件事不应该在这个场合如此简单直白的说出来。
毕竟在场的可不都是帝国这边的。
实话说，莱恩认为现在和未来的状况并不是那么迫切的需要原体们回到人类身边，不像基里曼苏醒之前那会。罗格多恩他们的回归只会有一种影响，那就是在人类解决了外部的问题将目光投射向内部问题时，更多的原体代表着帝国力量的增强和泰隆人的麻烦会多一些。
作为人类内部另一个势力的领袖，泰隆之主会如何看待帝皇在不必要的情况下推进原体回归，这是个问题。
大伙能在这里嘻嘻哈哈，无非是因为都以个人身份在谈话，如基里曼那般如此看重挚友，他以帝国摄政王身份思考的时候尚且还会考虑帝国利益，顺应帝国机构的意见制订一些限制泰隆影响力的决策。
“这是帝国的事情。”莱恩提醒帝皇。
“既然寻回原体的计划因伏尔甘的回归而被证明可行，那么我们就理所应当让多恩和鲁斯他们回归。”秦墨开口打破众人之间的沉默，“我会提供帮助。”
见秦墨说的如此爽快，察合台不免琢磨了一下。
然后这位一直简直堪称明白人代名词的原体意识到，秦墨之所以会赞同寻回更多的原体，其实不涉及到他个人的道德准则和思维方式以及个人身份之类的事情，而是站在泰隆之主的身份考虑过了。
无论如何，泰隆有优势，这是板上钉钉的。
在不面对奔着灭绝自己而来的同族势力时，帝国的体量优势能发挥多少这是个问题。
所以泰隆之主的想法很简单，原体的全部回归并不会有多少影响，原体再强，还能把手里的帝国海军玩出花来，暴揍无敌舰队么。
“我在大漩涡那边还有点事，先回去了。”秦墨转身离开，准备进入自己在大漩涡那边的躯壳。
“什么事让你这么着急？”帝皇问。
“去打印天文数字量级的宣传单张贴在银河的每一个角落。”秦墨说，“宣传单上会印着多恩和鲁斯他们，下面写着帮走失原体回家。”
帝皇翻了个白眼，转头看向伏尔甘：“瞧，跟这么个人待几百年，就是多恩也会讲冷笑话了。”
伏尔甘憨笑着。
基里曼瞥了莱恩一眼。
这个眼神被莱恩注意到了，意识到基里曼是因为自己刚才那句给父亲的提醒而不满。
莱恩回了一个你看我干嘛的眼神。
自从两人在对世界塑造者的救援行动展开前的那场谈话开始，莱恩就刻意去思考战场之外的事情，而不只是思考战争，但自己这么做了，基里曼却是又找茬。
第一千零八十一章：先见之明
“我们现在必须提前考虑一个问题。”
在秦墨走后，基里曼缓缓开口。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
在一万年前，基里曼的话语权不是很大，且因为某些行为而招致警惕敌视，但现如今，帝国的繁杂事务压在他的身上，纵使莱恩也会在基里曼提起某件事时耐心听听。
“银河里还有许多麻烦，但这些麻烦并不是生存之危。”
“名为星辰绘卷的星神被找到，关于现实帷幕的研究也能正常推进，假设如果不出意外，假设诸神之间最激烈的内斗没有结束，研究成功，现实宇宙不再受到亚空间轻易的侵蚀。”
“到了那个时候，人类就不会再如现在一样因生存之危而数次紧密团结在一起。”
“许多一直被隐藏和压抑的问题会在未来爆发。”
基里曼尽可能说的含蓄了一点，所有人只是体会到他想表达出来的就足够了。
“你担心内战？”莱恩冷笑，“你刚才还因为我对父亲的提醒而瞥了我一眼，现在你不也跟我一样揣摩了吗，如果你那好友知道你这么揣摩他，他会作何反应？”
基里曼先是愣了一下：“我揣摩老秦？怎么说？莱恩，这不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这是两个统治实体之间的事情，正如我们的关系已经缓和，但我们两个子嗣之间的关系仍然极其紧张。难道说因为我和你的关系还过得去，卡尔加就不会想着将来某一天报复暗黑天使军团在曾经关于堕天使的行动中设计过极限战士的仇了吗？”
莱恩陷入沉默。他不是不理解基里曼，而是他想过这些事，但想出来的结果是消极的。
“泰隆名义上还是个星区，它的体量加起来也不如帝国庞大。”圣吉列斯开口，“你似乎从一开始就把帝国放在了弱势的那一方。”
“庞大的优势并不是全面的，兄弟。”基里曼看向圣吉列斯，“泰隆人一个世界的生产力暂且不论，光谈税收。一笔钱从一个世界上交，如果是帝国世界，经过总督和世界各机构的盘剥，到我手里的能有百分之一就不错了，这还是在我们使用了维度引擎没有亚空间运输损耗的美好情况下。”
“但是泰隆人的一笔钱或物资，AI照例征调，运输……除了AI载体的能源消耗和运输过程的燃料消耗，我想不出还有什么事情会消耗掉这笔钱的一部分。”
“你们都不管财政，但我管，我知道为什么几百年前泰隆人在决定改善和帝国的关系后按照帝国最富庶星区的标准交税，几个世界的税收就足以把什一税交到好几年后。”
圣吉列斯挑了下眉，若有所思的点头。
“我曾经计算过他们的人口供养兵员所需要消耗的产出。”莱恩略显惊讶，“我以为以泰隆人的武力水平和兵员数量几乎是把每个人榨干了才凑出来的。”
基里曼又看向莱恩，张了张嘴，又把嘴合上。
谈话陷入沉默。
现在太空死灵还没有解决掉，修复帷幕的技术还没出现雏形，就开始讨论以后人类内部的事情，显得略有些为时过早。
但对于原体这般位于帝国顶点的人而言，有些事情到了他们必须去考虑的时候才去考虑就已经到黄花菜都凉了的地步。
如果没有先见之明，无论军事还是统治都无法维持。
在一阵沉默后，察合台开口对基里曼说：“大家都或多或少考虑过极其遥远的未来的事情，你想说什么还是直说吧，在场的只有你的兄弟和父亲，没有别人。”
基里曼点头：“寄希望于几个高层人物之间的好关系，三言两语就把将来的问题轻松解决是不可能的，帝国和泰隆的确是并肩作战，但帝国人对泰隆人有偏见，泰隆人对帝国人也有。”
“如果真到要开战的地步，我个人不会为了帝国的存在而参战，我也会尽力避免我的子嗣参战。”
听基里曼说到这，帝皇开口：“我也会尽力避免不必要的牺牲，人类不该在和另一群人类的战争中死伤，所以我觉得你还是想得太多，太悲观。”
“你是我们的父亲。”基里曼问，“我们父亲的意志的一个，你会这么想，那冰冷太阳其中的其他意志呢？就像你把我当成你的儿子，你的其他意志却叫我小偷，叛徒，工具，希望，各有各的想法。”
说着，基里曼又看向别的兄弟们：“我们也是一样。说实话我一直担心暗黑天使受莱恩引发冲突，但莱恩变了，他能被说通了。如果是多恩，他还是泰拉总管，当年那场让泰隆和帝国决定缓和关系的会议那阵子，我认为泰隆人会被他拦在泰拉之外。”
莱恩目光看向别处，想了想，他觉得基里曼就想表达一件事，那就是将来顽固者会让帝国人付出不必要的牺牲。
而站在基里曼的角度去看多恩，光是想想这个兄弟的顽固，就能让人在多恩还没有回归还没有知晓一切并做出决定的情况下先预判其立场，然后感到头皮发麻。
“直说。你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真正想说的。”察合台道。
“好吧。好吧。”基里曼摆了摆手，转身坐到不明所以的伏尔甘身旁的椅子上，犹豫了一下才开口，“我建议如果其他兄弟能被找到，我们尽量让多恩晚一点回归，晚到人类种族之内彻底风平浪静的时候。”
一直催促基里曼直说的察合台此时才满意。
“可是泰隆之主自己都没让多恩晚一点回来。”圣吉列斯说。
“那不然他怎么说？”基里曼反问圣吉列斯，“说多恩回不回来没关系，最极端情况下不过是在天体引擎的攻击下一块毁灭的除了山阵号和帝皇之拳还有一个原体？”
谈话再次陷入沉默。
最终是伏尔甘打破了沉默：“我们太悲观了。罗保特说的没错，我们这些人并不能让整个帝国都完完全全按照我们的意志去行动，但我们能影响帝国。况且多恩还没回来，他看到现在的一切后会有什么反应还不知道，我们也不能直接认为他就会顽固到不顾一切的敌视除了帝国之外的，一切他认为不能让人类变好的势力。”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默默点头。
第一千零八十二章：高瞻远瞩的双方
……
秦墨并没有立刻让自己的意识转移到大漩涡那边去，他在众原体所在的俄尔普斯星区里停留了一阵子。
并非研究什么，也并非独处，而是参与一场会议。
在荣光人类号如一个城市大小的办公区里，在这庞大区域的最中心处，一个独立于现实宇宙主维度的空间中，整个星区的高层都齐聚于此。
身在俄尔普斯的武人，距离俄尔普斯不远能赶过来的武人，还有泰隆这个所谓星区里屈指可数的几个高层的投影，亲自到来的或是投影参加会议的禁卫们。
凭这些人，凭一次商讨，一场决定人类命运的决定便会被制订并颁布出来。
在座诸位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而秦墨始终一言不发静静听着。
讨论的事情，是关于可以预见，也需要提前处理的关于人类种族未来的事情。
“泰隆之主和帝国摄政之间的关系会产生百分之三十程度的影响，剩下的百分之七十之中，全是帝国和泰隆在理念根本上的冲突，以及少量的变数。”
“而根据AI的计算，仅是在和太空死灵的战争结束后，我们之间产生冲突开端的概率就高达百分之七十多。”
“我要说明的是，这个计算出来的概率之所以会很高，违背我们认为的人类种族的威胁还没消失断然不会严重内斗的惯性思维，是因为亚空间和混沌诸神之间最激烈的内斗还没有结束，在我们的立场上看它们相对比较消停。”
安瑞达的生物芯片检索着星区内部诸多计算部门的汇报。
计算部门总是计算着方方面面的事情，借助超然的数学理论以及AI的辅助，他们有着重要的作用，结论不能说百分百正确，但也过半正确。
无论是星系经济的调控，人口和物质条件等诸多数据的收集和统合，为未来发展提供有力建议……都是那些计算部门的工作。
“占据百分之七十的，所谓帝国和泰隆在理念根本上的冲突，这部分能详细说说吗？”海军元帅亚当开口，“如果不是听到这部分数据，我还以为我们跟帝国人一团和气。”
“好，根据最新全民心理测试结果，泰隆主流思潮下的人和帝国主流思潮下的人的理念存在一千多种差别。”安瑞达说，“大多是生活习惯上的，少部分的，也是最有力的，是因为国教和人本思想的不同产生的最基础的差别。”
“诸位应该都明白，国教影响下的帝国人的思想和我们是完全不一样的，例如他们认为不信帝皇的都该去死。和我们打过交道的和受我们军事与经济影响的帝国人不会这么极端，但他们也普遍不是特别认同我们的想法。”
“不从宏观去看，以帝国和泰隆组成的军事联盟的军事行动中某个战场的微观角度去看，因为想法的不同，我们双方士兵之间产生冲突的概率不低。”
安瑞达说完了该说的。
当即便有人发表意见：“这些数据留给计算部门们自己算和参考去吧，我相信在座的大部分人都只想得到一个答案，那就是对所有数据进行统合计算后，得出的我们和帝国爆发人类内战的结果是多少。”
“十之六七。”安瑞达还在等这个问题的计算结果，所以给出的答复相对模糊了一些。
但这是他的禁卫生物处理器计算出的结果。
按照经验，计算部门的结果和这个结果不会相差特别大。
众人短暂沉默，直到有人开口：“如果开战是不可避免的，我建议海军和陆军调整战略部署，尽可能取代星界军在整个前线的位置和职责，这个目的一旦达成，届时立刻向帝国海军发起攻击封锁星界军和阿斯塔特们的虚空运输路径。”
秦墨皱了皱眉。
为了开窗户而要拆屋顶的人他见过，这上来二话不说就要把房子炸了的着实少见。
其他人也觉着这个想法多少有点过了。
可言说意见之人，也有自己的理由：“原体们并不比我们差多少，甚至不比AI差多少，他们应该早就预见了我们正在谈论的这件事情，并认为这是一个危机，如果他们占尽先机我们就会陷入被动，要抢先手，那就抢到底，直接开战。”
秦墨看着说话的人。
他倒并没有多少不满，更多的是体谅。
在处理帝国相关事务时选择冒险和考量最坏情况并因此变得极端，这是常态。
泰隆星区，内务部册封，这份从属关系不过名义上的虚假存在，薄的连窗户纸都不如，吹弹可破。
眼下参与商谈的这帮人，他们都经历过泰隆历史上两次危机时刻。
一次，是审判庭的舰船来到泰隆星系。
当秦墨制订了有最坏打算的计划之后，星系里的人就已经在为和帝国之间的战争做动员了。
另一次，是泰隆之主和禁卫们受邀前往泰拉那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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