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角宿一
开什么玩笑……要吐了！
“是吗……真是厉害啊，乌鲁克。”
罗德轻轻吹动滚热的麦茶，“明明就不是信息时代，消息却能传的这么快。中午刚刚从冥界回来，大家已经在笑谈着这次的冥界之旅了。”
“信息时代？”
安娜咀嚼着无法理解的字眼，说道：“或许是因为这个城邦的人们之间关系都比较亲密友善吧，所以消息才能传播的那么快。”
“安娜真是很喜欢乌鲁克啊。”
“……”
少女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小口小口地饮啜着滚烫的麦茶。
这样话题就没办法进行下去了啊。
罗德苦笑着，谁让我是一个靠谱的成年男子呢。
他没话找话，问道：“安娜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轻轻摇了摇头，少女说道：“没什么……别听梅莉胡说八道，她只是见不得我一个人呆在房间里，把我拉出来之后却又想丢下我玩乐罢了。”
原来，安娜原本今晚的计划是独自一人在屋子里睡觉，结果因为游行的关系，街道实在太吵闹而无法入眠。
于是她找到梅林，本来想问一问戈尔贡攻略战的情况。
结果那个屑女人直接将安娜这个拖油瓶打发给了罗德。
“所以梅莉就把你丢给我了吗，哈哈哈……”
“嗯，困扰了吗？”
“没这回事，我也想和安娜聊聊天。”
“我不喜欢呆在人多的地方，今天晚上到处都是人。”
在少年锲而不舍之下，少女终于变得话多了一点。
“戈尔贡攻略战，一起加油吧。”
“嗯……我会斩下魔兽女神的脑袋。”
少女的魔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她来到这个时代的目的，就是为了消灭魔兽化的自己[戈尔贡]，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她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二人的空间回归于寂静。
“说起来……”罗德好像想起了什么。
他一把抓住少女的手腕：“安娜，我们走吧。”
兜帽下投来了警觉的目光：“你要去哪里？”
“享受祭典。”
罗德向她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
……
……
深夜的喧闹乌鲁克，即使到了下半夜也完全没有降温的迹象。
两个小孩子穿梭在庆祝游行的人潮涌动之中，罗德拖着安娜的手，快步走在深夜的乌鲁克街头。
被强行拉着的少女表情非常抵抗，她就是不愿意进入人多的地方才逃到了神塔顶端。
安娜不明白罗德强行拽着自己进入游行的目的，是为了向自己炫耀英雄罗德在乌鲁克的威望吗？
不对，如果是为了享受人们的追捧，罗德他一开始就不会一个人留在神塔上了。
……难道说其实也是和梅莉一样的超级怪人？
“要去哪里？”安娜不安地问道。
“快到了快到了。”罗德拉着她的手，转过了无数的小巷子。
街道周围的人们认出了少年，激动地高呼着他的名字。
“是罗德大人！”
“噢噢噢！乌鲁克的英雄！”
“密林的征服者！”
“冥界归来的勇士！”
“罗德大人！带领我们打倒魔兽女神吧！”
罗德只是一边尬笑着，一边快步穿过人群。
七拐八绕了半个乌鲁克城之后，他们来到了一处人迹罕至的幽静深巷。
“这里是……”
安娜露出了抵抗、不安的表情。
这里和正在进行热闹游行的主干道不同，阴冷、萧条，仿佛被世界遗忘了的地方。
二人伫立在一间破败的花店前。
这里便是两周前罗德和安娜一起打工过的花店老婆婆的家。
与其说是花店，不如说是一间盛满了枯朽花朵的无人问津的房间。
店主是一位双目失明的老人，店铺处在太阳无法照射的街道深处，会这样也理所当然。
性格乖僻的老人不愿意接受儿女的邀请离开这间实际上已经倒闭了的花店，只是一个人守在这里。
虽然他们只一起来这里帮过一次忙，但在那之后安娜依旧时常一个人来到这里。
安娜也渐渐地成为了老人的支柱。
虽然已经看不见东西了，却能够感受到这位少女身上的温暖与微光。
“我们进去吧。老婆婆现在一个人在家里一定被祭典吵得没法入睡，去陪她聊聊天吧？”
说着，罗德拉着安娜的手，打算进入花店。
“不要。”
少女的双脚仿佛钉在了地上般，任由罗德拉着也一动不动。
“已经够了吧，已经是我们在乌鲁克的最后一晚了，没必要再留下多余的回忆。”她冷冷地说。
“就因为是最后一晚，才需要创造一点回忆啊。”
罗德很难得地说出正论。
安娜垂下头，将全部的容貌隐藏进了兜帽中。
“我讨厌人类，已经不想再和人类接触了。”
“……人类是种很聪明的生物。不像动物那样执着于一种手段，而是在不断寻求众多的“可能性”。
人类总是在做出最正确的选择，追求着“新的事物”，不断地成长着。”
“嗯。人类总是在成长着呢。”
罗德颔首表示认同，“所以，我才love人类。”
“但是……当新生事物出现时，那些“旧的事物”该怎么办呢。
就算不被使用，那也不错。但是，人类却会把他们作为“坏的事物”去排斥。
只因为如果留下这些东西，就不会给“新的事物”带来利益。”
少女的话语中并不具备悲伤，只有淡淡的孤独。
“……那位老婆婆就遭到了这种待遇。在没有阳光照射的家中，一直守着那些枯萎的花朵。
起初我只是因为工作才会帮助她。然而她却那么高兴，对我说了好多好多事。
明明双眼已经看不见了，她却依然如此平静。即便心怀寂寞，也绝口不提。
……她将我当做自己的孙女对待。邀请我和她一起吃牛油蛋糕。
还说什么，真好吃啊。……她明明已经分辨不出味道了。”
“那是一定是因为老婆婆和安娜在一起很开心啊。”
“那是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真相。我欺骗了她，欺骗了大家……”安娜说到一半，声音开始哽咽。
“这间屋子里的老婆婆，她的孙子前几天在北壁被魔兽杀害了……你应该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吧？”
罗德注视着安娜的眼睛，说道：“那是戈尔贡与魔术王的罪，并不是你的。你什么错都没有，你拯救了孤独的老婆婆。
现在去陪一陪她吧，但这绝对不是出自赎罪，而是出自你的善良。”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你很清楚的吧！她就是我，我就是她！
我就是魔兽戈尔贡……憎恨人类的……丑陋的、扭曲的怪物！”
少女的言语变得激动了起来，她抓住罗德的衣领高声道：“这片大地上的一切灾难，一切苦痛都是因我而起！”
少年伸出手按在她的兜帽上，笑着说道：“看吧，安娜你会这么伤心，说明你果然很喜欢人类呢。”
“…………”她哑口无言。
过了一会儿，安娜抬起头来。
“乌鲁克这座城市，是我的梦想。
想被人类温柔对待，想要温柔对待人。一直想这样，过去的我觉得如果这样该有多好。
这是成为大人的我……成长后的我……已经无法回想起来的梦。”
“安娜你是不会成为魔兽戈尔贡的，你会永远温柔下去。”
“我已经成为了戈尔贡，她的存在就证明了这一点。”
“你是美杜莎，就凭你是成为不了戈尔贡的，我可以断言。”
罗德目光锐利，毫不躲闪地直视着黑色兜帽下的愤怒魔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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