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坏掉的死星火炮
“那你觉得，魔王是为了打破这里的世俗才这么做的吗？”
夏塔米双手撑着窗沿，视线呆呆地看着远方街道上正在享受美食的奥城居民。
“如果抛开敌意，我发现这里的生活节奏似乎很不错...”
“但这是建立在对秩序的破坏之上的吧，女神不是说了么，为了秩序...”伊拉十分纠结的咬着嘴唇。
虽然他们到来的第一天，完全没有真正深入到这座城市之中细细品味它的滋味，但即便是这里流露出的表象，就已经能让伊拉心中开始隐隐厌恶起了后方还在不停扯皮的老牌贵族。
“或许这么说有点大逆不道，但是...现在我不禁开始思考了。”
“她所谓的的秩序，是我们想要的秩序吗？”
勇者自嘲的苦笑一声。
“....”
伊拉坐在另一张床的边缘，仔细倾听。
“凡人的生命诞生于太虚时空那无序的熵增之中，以天体秩序创造出的残渣为营养，在相比于无垠宇宙而言渺小如尘埃一般的星球上逐渐发展壮大，历经磨难艰险，最终才得用无数代的传承，创造出了辉煌的文明，纵然毁灭于自然的伟力，却也会在宇宙的某一个角落悄悄地留下一抹自己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凡人的秩序，本身就是建立在混沌之上的产物。我们消耗物资，消耗能量，将有序的微观粒子转化为无序的热量融入星河之间。这是我们的命运，也是我们的原罪。”
“但是...天体间的，宇宙间的秩序，对于我等渺小的凡人来说确是处处充斥着恶意的存在。”
“一次恒星的氦闪，一次黑洞的掠食，一次濒死恒星所发出的伽马射线风暴，一次地狱魔法风暴在物质维度的亚空间振荡，甚至于一次超级星空魔法风暴等等...就可以轻易撕碎我们花费了无数代人的努力才建立起来的脆弱文明。”
“但这就是宇宙间的秩序。刹那之间，星体破碎，文明倾覆。无人在意，亦无人铭记，一切的一切都在按照冰冷的“物理”常数来运作，直到有一天就连最后一枚恒星也熄灭在冰冷死寂的太空之中。让所有的秩序和混沌都归于永恒的黑暗。”
“这所谓的秩序，若是让我总结——只有一句话。”
“毁灭你，与你何干。”
夏塔米转身苦笑：“所以我现在很矛盾。”
“因为若是主动放下对恶魔的敌意的话，我发现我甚至从一开始就不知道爱莎她究竟想在这个世界干什么。”
“我只是在机械性的服从着女神的指令，不断地为圣教军清除这些所谓的“恶魔异端”但是现在我却发现，我似乎从来没有真正耐心的试图了解过这些莱法亚人的追求。”
“....”
伊拉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所以，就当这是一次了解的机会吧。”
夏塔米将魔法灯的灯罩合上，操控着体内的魔力，在门口小心翼翼的设下了一个报警用的奥术之眼。
“辛亏女神在这里不敢时刻监控着我，不然那些话我还真不敢随便说啊...哈哈。”
111. 勇者和警备队
告别了被蚊虫包围的帐篷，远离那些因为缺乏军纪观念而略显喧嚣吵闹的封建军营。
夏塔米和伊拉两人难得的在这家负责招待过往旅人的旅馆中，抱着填满了棉花的柔软枕垫，舒舒服服的在洗漱时残留在肌肤上的花香味簇拥下，睡了一整晚的好觉。
连日以来积攒的疲惫在温和的环境下就仿佛像是开闸泄洪的水坝，躺在干净舒适又温暖的绒毛床垫上，只消几分钟，便带着名为睡魔的大军轻易冲破了夏塔米的警戒心防线，在被攻破的神经国会里对全身下达了尽情休息的命令。
勇者和伊拉两人舒舒服服的美梦，一直从夜晚延续到了第二天的下午——直到设立在门口的警报被触发，回荡在夏塔米脑海中的魔法振荡将其唤醒。
被魔法警报产生的奥术回响在颅内炸开的感觉，就仿佛是在凛冬时节里一口吞下一整个冰棍。
起初的酥麻感会以过电般的刺激流经全身，随后，一股沉闷的冲击便会如炸雷一样直冲脑门，打消施术者积攒在脑海里的所有疲惫。
夏塔米很难说自己喜欢这种感觉，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在危机四伏的环境下，一个比大嘴巴子更加刺激的魔力振荡，可远远要比在远处炸响的一声轰鸣要更加提神醒脑。
很多时候，清醒的程度，也直接关系着一名战斗法师能否在突如其来的袭击之中成功幸存下来。
“什么人？”
夏塔米立刻从床上惊醒，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在手心里搓出了一枚蓄势待发的锋利冰锥。
虽然女神擅长几乎所有类型的魔法，但夏塔米觉得她似乎一直都对冰冷魔法有着一种近乎于执念般的喜爱。
而且这种冰冷魔法还和学院教的那种传统冰系魔法不一样，它不仅仅是控制冰元素进行直接杀伤，其包含的寒冷余韵更是能对灵体和生灵的灵魂造成难以愈合的精神冲击。
夏塔米记得自己在科斯坦丁城的魔法学院，将女神教会自己的冰冷魔法展示给露丝塔尼娅主任的时候，那只有着微弱龙裔血脉的半精灵气的差点没把自己活撕了。
她那天义正言辞的指着夏塔米告诉他，说这种魔法不是冰属性魔法，是禁忌的冰冷黑魔法——在本质上，这种东西和恶毒的死灵法术是近亲，只有天灾教会的侍僧，恶毒的古代巫妖和游荡在荒坟古冢里的怨灵，才会使用这种天怒人怨的邪术
不过一直都把这种威力强大的奥术攻击作为自己主要远程输出手段的夏塔米直到现在也没感觉到什么异样，不管怎么说，负责维护秩序的女神，总不可能背弃自己的人设，去偷偷教他一些黑魔法吧。
“开门！治安署的！你们的身份涉嫌和圣教军的间谍活动有关，请配合我们的调查。”
“？？！”
听到这句话之后，夏塔米整个人都惊呆了。
什么时候暴露的？
不应该啊！
没道理啊？！
自己已经刻意收敛了敌意，为什么他们还是找上门来了？
“....？！”
被夏塔米突如其来的吼声惊醒的伊拉立刻意识到了危险的邻近，只见这位身手敏捷的战技者少女以惊人的反应迅速抓起床头柜旁边的长剑，蹭的一声从床上爬起，带着尚未消退的疲意和一身凌乱的睡袍，迅速以门框为掩体，做好了和敌人进行战斗的伏击架势。
“你快走，这点高度你可以直接跳下去，我随后就能赶到！”
砰~
伊拉的话音未落，只听一声震耳欲聋的霰弹枪响。
反锁着的旅馆房间门锁的位置立刻出现了几个被高能火元素弹贯穿的炽热枪眼。
“我去...”
霰弹弹药内的秘银子丸，几乎擦着夏塔米的肩膀击中了他身后的釉色玻璃窗，夹带着惊人高温和动能的弹片，将那造型朴素的窗户彻底轰成了几片四溅的残渣。
“要不要这么奢侈啊喂，你让连饭都吃不到新鲜的我们怎么想啊....”
夏塔米满脸冷汗的看着身后墙上的弹孔。
那些BB弹大小的弹珠，即便是遭到这个程度的元素灼烧和动能冲击，也没有发生太明显的结构变形，
显然，铸造这些子弹的原材料并非是地表上常见用于铸剑的凡铁，而是一种更加高贵的魔法亲和型金属...
“这些精灵竟然直接拿秘银矿铸造霰弹？”
带着诱人银白色反光的昂贵弹丸以基本完整的形状滚落到夏塔米的脚下，仍然蕴含着惊人热量的金属小球表面不断地向外冒着丝丝热气，滚落的同时也将人造的布料地毯烧出了一道散发着毛发焦糊味儿的粘稠路径。
然而冷酷的现实没有给夏塔米太多留在原地感慨贫富差距的时间。
咚，咚~
随着门锁被破门霰弹暴力拆解，门外传来了一阵枪托砸门的猛烈响动。
本就不是为了安全而设计的旅馆房屋屋门立刻有了向着夏塔米所在的内侧坍塌的趋势。
“死吧，恶魔的走狗！”
眼看敌人就要突入到近战距离，伊拉没等夏塔米发出沟通邀请，迅速摆好了战斗姿势，以惊人的速度挥舞着分量十足的手半剑向下劈砍。
由战技者的气力加持的剑气就像是砍开一块软绵绵的黄油一样，以垂直的角度轻松的贯穿了门框厚实的木板结构，随后这道无形的气力凝结体趋势不减，操着避无可避的速度将第一位试图冲上来的治安官沿着肩膀砍出了一个鲜血淋漓的割裂伤口。
锋利平滑的斩面，从灰白色的布料一直蔓延到了断臂的另一侧，就连厚重的金属军衔肩章都被这一击给轻轻松松的劈成了两段。
“啊！”
惨叫声伴随着猩红色的鲜血，洒满了整个走廊。
“警员受伤！遭遇激烈抵抗，发现战技者罪犯！”
“来颗震撼弹！”
然而出乎伊拉意料的是，这些人似乎并没有表现出丝毫慌乱的模样，而是以一种无比镇定有序的方式，以墙面为掩体，一部分人用霰弹枪架起了一道防线，另一部分人则急忙上前，拖拽着受伤昏迷的同伴，彼此掩护着退回到了安全的距离。
随后只见一枚被魔力完全激活的雷属性充能水晶，顺着墙角滚落到了伊拉的脚下。
“快躲开！”
夏塔米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机会可以袖手旁观，急忙抢在水晶内的能量完全爆发之前，运转起魔法在雷水晶前方树立起了一面由厚重的实体冰块所组成的高墙。
水晶内部蓄势待发的魔力，汇集成了串串实体的能量汇流，数十道电光以碎裂的魔法水晶为起点，向着四周炸裂出了几十道浅蓝色的电弧，噼里啪啦的爆响在冰面的另一侧犹如鞭炮声般响起。
“这些家伙打算杀了我们？”
“你刚刚不也想着要杀了他们吗？”
夏塔米苦笑着拉住伊拉的袖口，没等她去衣架上取回自己的装备，便掀开了被霰弹枪摧残过的玻璃窗，拉着她轻盈有力的左手，从三层楼的高度一跃而下。
“这是战争，无论如何都是要杀人的，所以就别争论谁要杀谁了！这个时候，走为上策！”
这个高度或许会让一些身体比较脆弱的人摔骨折。
但对于战技者超出常理的身体素质来说，这和跳下一个普通的楼梯台阶的感觉并没有什么不同。
“这边！”
早已在下方等候的另一支小组立刻架起了射击线，八杆火枪黑洞洞的枪口直指两人逃跑时的路径。
“停下。放下武器，我们优待俘虏！”
肩上挂着羽纹徽章的治安官队长身穿一身看起来就很有威慑力的深灰色大衣，手中拿着一个用传统工艺制作而成的机械式扩音器向正在逃跑的两人喊道。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弃暗投明！”
“看在你们是被邪灵欺骗的份上，我们可以给你们足够的优待条件！”
“切莫执迷不悟的以毁灭世界帮凶的身份一条路走到黑。”
伊拉当然不可能就这么凭借着几句没有证据的劝降话就放下自己的武器。
“鬼才信你们这些恶魔的仆从，当你们屠杀我家乡的时候，这件事情就注定已经没有了和解的可能，要么你们战败，要么我死！只有这两条路！”
曾经家乡覆灭时的场景仍然在脑海中清晰的恍若昨日的梦魇。
那些丑陋怪诞的生物将街道泼染成血与火的炼狱，将肥沃的土壤变成无法耕种的诅咒之地。
纵使魔王有一万个理由来解释自己的暴力行径，但伊拉身为这份血仇的亲历者，她认为这场噩梦，终究是要用自己和魔王两者之中任意一个的人头来终结的。
要么我死，要么她死。
道路只有两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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