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间全是松子
“听说了吗?那位大修行者,王僵,被仇家杀了!”
“不是吧?若非仙人,何人能拿得下她?”
“听说是灶君大人出手,灶火之下,烧成了飞灰。”
“能确定是本人吗?”
“戴着面具看不到脸,不过那两个灵缠不会错的,而且对方身上的灵,有人认得出来,便正是王僵本人!”
“啪嗒”
路边一姑娘怔怔地看着自己掉在地上的蔬果,滚轮到街边,被一辆路过的马车压爆,迸射出红色的汁液。
灶君!
那一日湘江边,九月份却下了好大一场雪,那场大雪一路往北方刮了过去,沿途河川冻结,山岳改色。
王西楼心如绞痛,原来还有比当初背叛还要痛的事情。
她脸上不敢有任何表情,只能冷着脸麻木自己,一路北去,朝着灶君所在的方位而去。
却在途径一处满是熔岩的山林之时,感觉到熟悉的灵,低头看去,一个浑身破破烂烂的面具男子从地底下爬了出来。
风无理感觉浑身都要被烧焦了,若不是自己灵力海量,全力催动尸骨冻,差点就被灶君那老小子一把火烧死了。
真是神经病,说什么欠别人一个人情,不得不出手杀自己。
认错人就算了,为什么你欠人情,他就要没命。
仙人原来也不会讲道理的。
他一出地面,看着这山火,浑身腰酸腿疼,还没来得及认清东西南北。
一个人从天而降,把他牢牢抱住。
然后开始放声啼哭,哭得不管不顾的,好像三百多年的委屈,全都释放了出来。
这还是风无理第一次亲眼见王西楼哭。
他也抱住消瘦女子的背,拍了拍,安慰道:“我这不是还没死吗?”
王西楼并不听他的,只是哭个不停,哭得那么委屈,哪里还有半分冷冰冰的样子。
第一百零一章 找到你了
这片土地飘荡了三百年的幽灵,又回到了那家花店。
跟她一起回来的,还有那个始终戴着面具的古怪男子。
两人好像又回到了平静的生活。
“你不要找灶君麻烦。”
风无理对她说:“灶君说是欠了别人人情,你的不知道哪个仇家请他出手杀你。”
二者之间并无仇恨,如今因果当场结,当场了,虽然这个果子,是风无理替她承受了。
王西楼沉默了会儿,“若是我面对灶君,十死无生,是你灵力过于庞大,才能催动尸骨冻,在他灶火之中活了下来。”
“现在你和灶君无仇无怨,便就此揭过吧,今后不要主动去招惹他了。”
王西楼看着他,静静地看着这张面具,随后平静地点点头:“既然你这样说,那我便听你的。”
风无理也静静看着她,看着她面容似水,良久才叹了口气。
你哪里会是听我的。
“对了,我现在算不算对你有救命之恩了?”他忽然道。
王西楼想了想,对方所言不假。
他打不过自己是真,但是灵力是自己数十倍,这样全力催动尸骨冻也在灶火之中重伤成如此,若是灶君找上的是自己,自己怕是香消玉殒了。
“那我有一个请求,你是不是该答应我?”
她看着那张面具,总感觉那下面的嘴脸坏坏的,但她却讨厌不起来。
“什么请求。”她笑着问。
“去学唱支曲给我听吧,这里怪无聊的,能听听你唱支曲儿也不错。”
“救命之恩,仅仅如此?”
“你对我的恩情,进灶君的火海千千万万次我都不会皱一下眉头。”他语气轻快。
“又是我不知道的事情。”
“以后你会知道的。”
她看着这家伙的背影,语气也神神秘秘的,气打不住,居然不顾姑娘家的矜持,抬脚用绣鞋踢了他一下。
“踢我干嘛?”
“想踢便踢了,你有意见?”
“不敢……我能不能再多一个要求?”
“休的贪得无厌!”
两人往家中回去,大难不死,今晚他们去了菜市街,挑了好菜好肉,还选了两壶好酒。
当夜,他们在院子里,万里无云,银河璀璨。
两人穿着单衣,推杯换盏,王西楼还是第一次如此毫无顾虑地跟一个人相处,这种安心感。
这家伙是真的滴酒不能沾,便是几杯下肚,就在一边安稳睡去,手搭在肚子上,呼吸平缓。
他是真的受了好重的伤,王西楼心疼不已。
晚间院子有风,她起身,手放在了他面具上,过了很久又放了下来。
默默把院子里收拾干净,去了他屋里给他拿了张被子给他轻轻盖了上去,院子里蚊虫多,就在一边时不时给他驱赶一下蚊子。
迷迷糊糊的,风无理像是听到王西楼又在哼曲儿,像是看到小僵尸窝在沙发上,抱着腿看着电视,看到有趣的乐呵呵地笑。
眯了眯眼,却见王西楼坐在院子里,轻轻唱着什么。
都不在调子上。
毕竟是第一次唱嘛。
他笑了出声,自然被发现了,王西楼恼火地瞪了他一眼。
“讨打!”
“饶命。”
“以后都不唱了。”
“亏大了啊……”他笑着道。
秋天到了,王西楼做的几件秋衣他们都能穿。
“穿得怎么样,好看吧?”
“是我手艺好。”
“是是是。”
中秋将至,风无理问她会不会做月饼,王西楼不会,两人就去到隔壁林大娘家看看月饼是怎么做的。
学会之后回去做,王西楼总是笨手笨脚,脸上弄得几撇面粉,像个花猫,风无理笑她,她就抓了一把面粉糊到风无理脸上。
“来,我跟你说,这些花要怎么照顾,你自己说开花店,怎么活都是我来做的。”
两人蹲在院子里,王西楼侧着脸,看着他侃侃而谈。
冬天便到了,他一头乌发已经全都斑白,身体也不再挺拔,看着倒还是硬朗。
“别老是板着张僵尸脸,多笑笑。”
还是那样讨打。
王西楼对他翻了个白眼,不愿搭理他,他就又过来烦自己。
自己在干活,他就在那多手多脚,闲不下来,真是烦人得很。
刚把明日的早点准备好,又被匆匆忙拉了出来,她把手在裙子上擦了擦,“我在干活,你就净给我捣乱。”
“快出来看孔明灯。”
出了院门,夜晚无数火光升天,照亮了夜空和二人的脸,二人对视一眼,隔着面具笑了起来。
两人坐在门前,看着外边行人匆匆,今年冬天好像比往年冷很多,已经开始下雪了,外边地上铺了一层银白。
雪落在风无理头上不显色,落在王西楼头上就很明显了,他帮忙把她脑袋上的雪,王西楼也替他扫了扫肩头。
她笑了笑,轻声道:“你什么时候路都走不了了,我是不是还得给你喂饭,真是像个大老爷一样。”
外边天寒地冻的,但那个孤身走在江南道上的身影好像越来越远的,不再是冷着脸,而是有着人的温度。
“那倒是麻烦你了。”
还没试过让王西楼喂饭,别说还真的有点期待的。
两人互相扶持,度过了这个寒冬。
春天已至,花店的门打开。
“吱嘎——”门开了。
走出一个江南独有的温柔女子,她拢了拢耳边的发丝,笑着跟邻里打着招呼,又从院子里取来扫把,把门前的雪扫到一边。
瑞雪兆丰年,今年会是个好年呢。
她脸上一直带着温和的笑容,待谁都是温柔似水。
呼了口气,嘴里冒出白雾,她扫完门前的雪回到院子,看着院子里场景,愣了许久。
他坐在躺椅上,安安静静晒着太阳,身形好如枯槁,面具依然戴在脸上。
她嗔道:“出房门不喊我,摔一跤你就没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