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间全是松子
嗖一下就跑没影了。
山里的妖怪都跑出来了。
两人上了舅父的三轮,这车平时是运鹧鸪的,但是可能听了风无理还带个姑娘回去,洗得特别干净,舅父怕王西楼嫌弃,给垫了几层胶纸。
王西楼一点也没嫌弃,舅舅更喜欢这个漂亮的小姑娘了。
他们说是有几个课题,要跑进山里忙活,想着老家怀庆这边都是山,就回来了。
“这边可没你们大城市舒服,你们住几天?”
“住几天吧,还得做记录,回去师父得检查功课的。”
“你大表姐嫁人了,小表姐也在外边打工,小楼你就住他表姐的房,今晚给你收拾一下。”
“不用,我自己收拾一下就可以了。”
“对对,当自己家就行。”
本来就是个山城,出了这个山下的小镇,下面乡镇更偏僻了,每隔十几公里才有一片人烟,水泥路也很宅,基本只能容纳两辆车过去,空气中满是泥土的味,路灯就更别想了,只有有村子的两三百米路才有,现在下午四点多,林间还亮堂。
一辆三轮在山里间悠悠而过。
王西楼并不在意这里山卡拉的,反而她喜欢这里不得了,毕竟就是在这里她捡到某人的。
下了车,舅妈在院子里杀鸡,当年闹起来凶的吓人的女人,现在也老了。
“哟,女朋友那么漂亮呢。”
“舅妈好。”
王西楼嘴是真的甜。
舅妈咧着嘴笑,用袖子擦了擦汗,还在拔毛,王西楼说过去帮忙,被她赶走了。
大槐树下,过去应该有一个老太太的鬼魂,有一个团子一样傻愣愣的小男孩,有时候有乌鸦飞过来,门口的表姐看见了,就会拿棍子过去赶,喊着不要欺负我表弟。
现在只剩下一棵槐树。
后面屋子里两个人老了,那些孩子也远去,只是山还在,树也还在。
风无理摸了摸槐树叶,停好三轮的舅父回来。
“舅父,最近是不是有很多外边来的人到村子里来。”
“对喽,怎么都往山里跑来了。”
风无理温和地笑了笑。
他搭叭着根旱烟,看着那边陪她媳妇说话的王西楼。
“你跟小楼,处对象是不是?”
小楼……
“嗯,算是吧。”
“什么算是吧,你可别瞎搞,确定关系可就好好对人家。”
话题一下被这个黑脸大汉给拉开了,风无理还想问问都是些什么人往山里跑。
顺着舅父视线,看着那边王西楼,穿着松松垮垮的绿色运动服蹲在一边看舅妈拔毛。
王西楼是个很传统的女人,跟她大修行者身份完全不符,明明都是差点成为仙人的家伙了,但是满脑子想的都是洗衣做饭,结婚生子。
她看到风无理看这边,朝他笑了笑,神经兮兮的。
第一百五十六章 师父睡哪都行
早年间,世上人烟稀少,阴气重,阳气梳,妖魔邪崇容易成气候,只是有了道行之后,他们还得过关。
这个关,可能是找人,得人几句善言,要么就是过个劫难,走水下山,畜生过了这个劫数,就能成仙了。
山里多怪闻,苏集里也有个老猎户,总喜欢跟村里的娃子讲早年间的经历。
老榕树头下,七八个孩子,坐在一边听这熊一样的老头讲这些怪事。
现在在讲人绒婆太的故事。
这个故事还全国流行,在别的地方好像叫虎姑婆。
两姐弟在家,爸爸妈妈出去打工了,跟子女说,你们两姊弟在家,晚上怕黑的话就去喊婆太来陪你们睡。
到了晚上,两姊弟怕黑,就跑到外边大喊,婆太,婆太,阿妈出去了,我和弟弟怕黑,你来陪我们睡啦。
山另一边的人绒婆太听到,就扮作他们婆太,黑麻麻地去了两姊弟家。
晚上睡鸡笼,姐姐发现不对劲,弟弟被吃了,姐姐爬上了阁楼……
这个故事听多少遍都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榕树旁很热闹,因为已经不只是村里的稚童,山里一些小妖怪全都跑出来后。
他们也不害人,风无理也不管,一些妖怪他小时候还见过。
他管害人的。
那老猎户穿了件白背心,拿了瓶烧白,细细抿了一口,瞥了他一眼。
山里气温低,十月中旬山风能透骨。
风无理拿出手机,瞬间成了吸引孩子的大杀器。
“叔叔,你这手机有没有游戏的?”
“叫哥。”
“哥哥,这个是什么?”
“是游戏。”
“唔……我叔叔都会给手机我玩的。”
风无理点开了王者,在他们围过来后,站起来玩。
全都急了。
他沿着村子走了一圈,遇到很多小时候熟悉的东西,也驱赶了不少带着恶意的妖怪。
“是傻春!”
一个小胖指着那边一个呆头呆脑的男人,那人听到有人喊自己,看向这边傻笑。
这群孩子就跑过去欺负他,或者说和他玩,但语气都是嘲笑。
六点刚过,山里天黑的晚,天色是红黑一片,有点渗人,但山里人也习惯了,不以为然。
用歪瓜裂枣形容小孩子确实不太恰当,但是这群孩子确实像长歪了,全都奇丑无比,歪眉毛斜眼睛,龅牙嘴冲天鼻。
谁要看见了这么一堆邪气的小孩,准吓个半死。
因为他们不是人,都是妖怪,或者说曾经是人,但都是夭折的孩子。
一直就没什么人在听老猎户讲故事,他的观众里,人就风无理一个。
有村民经过,看到那个傻子又在那里跟空气玩,有人语气嘲弄地喊了他一声,问他吃饭没有,他就傻笑,也不会回答不会说话。
老猎户又抿了口酒,“你是……苏小欣的儿子吧,以前好像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都那么大了。”
他把烧白递给风无理,让他也喝一口,风无理摇摇头。
其他小妖怪也散去了,山里阳气不足,被那么多妖怪一冲很容易生病,喝烈酒可以壮阳。
这些都是他们这种山人的妙计,不成系统,但经验在身,也能应付一二。
他自顾自说:“我儿子小时候进山里玩,遇到鬼打墙,也不知道是不是鬼打墙吧,反正出不来了,他说后来遇到一个打扮跟以前夫子一样男人,他拉着我儿子手,教了我儿子看清山路的办法。”
“后来能看清了山路,也能看清山里的妖怪。”
“我儿子又回来教给了我。”
风无理不置可否,那个夫子打扮的男人,估计就是升卿了。
他狠狠灌下一口酒:“最近这些邪祟都不知道怎么了,全都往外边冒,晚上别出门吧。”
风无理看着那边,被一群歪瓜裂枣的小孩子围着那个叫傻春的村里傻子,一轮惨白的月高挂枝头。
他回头看了一身肥彪的猎户:“你这酒下肚,能吃出酒味吗?”
男人一惊,瞪大眼睛看他。
“你肚子里有只小东西,回去后拿用个大海碗,装上碗清酒,盯着酒看,能解你现在状况。”
猎户恶狠狠盯着他看。
风无理就不说了。
引他到这里的不是这些小东西,是他肚子里那只酒虫,要是不抓出来,等那酒虫弄死了猎户,跑到别人身上,这村子就那么大,迟早到选到舅父家。
人有好人坏人,妖怪自然也要善类,不善类,只是在城市里大摇大摆的,多是善类罢了。
害人的妖怪,更多。
他走到那边去,跟那些小家伙不要去欺负那个傻子,快回山里去,不然就把他们全超度了。
“叔叔,什么是超度?”
“叫哥哥。”
“哥哥,什么是超度。”
风无理抹了抹脖子,一群丑不拉几的小家伙全哭着吓跑了。
风无理很满意。
扭头问这个叫傻春的男人,那么晚不出来怎么还不回去。
这人也是真的傻子,话也不会说,就是在那笑。
“他们下次来欺负你,你赶走他们就行了,学我这样,弹在他们脑门上,他们痛了就不敢再来欺负你了。”
风无理拇指按着中指,对着他脑门做了一个弹脑门的动作,但是没碰到对方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