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间全是松子
其中一桌子坐了三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两男一女,看着肠粉店对面。
“能确定对方身份属实吗?”戴着眼镜的男生问。
“错不了的,我的手指们都在害怕得颤抖。”
坐他对面的女生穿得严严实实,九月份就穿起了卫衣,戴着卫衣的兜帽而看不清脸。
“那人绝对就是王僵!”
“人太多了,不好搞啊?”另一个男生块头很大,得有两米高,是个光头。
“不着急。”
女生语气冷静,看着对面:“等着就好了。”
“打得过吗?那可是王僵啊……”眼镜男有些担心。
“是啊,仙人咱都没见过,那可是跟仙人干架过还能全身而退的。”光头男也道。
“怕了就在一边看着,没打算让你们都出手!”女生重重一哼,气氛一下子凝固了,良久她才叹了口气:
“我手里有张符,只要能贴在对方身上,就算是王僵,也能控制。”
“唉,我们给你制造机会。”
肠粉店老板回头看了一眼,一屋子的人,都没几句话说,而且除了那三个年轻人,其他桌子客人甚至一个姿势没动过,像摆满了人偶。
总感觉气氛有些诡异的安静。
想了想,他把店里音响开了。
早餐铺内放起了摇滚,但是还是没一个人说话,只有汪峰还在卖力地唱着。
啧,更诡异了。
……
王西楼最后还是买了双足力健。
虽然风无理跟他说过,这是老人鞋,但是王西楼觉得这鞋子穿起来确实很舒服啊!
又透气,踩起来也软,她想不通这么舒服的鞋子,为什么会被小徒弟嫌弃。
这场雨下得不久,很快就结束了,然后就是炽热的夏日,滴着水的树下响起蝉鸣,靠站的公交车人下来时因为路边积水跳着下车。
一个温柔的女人牵着男孩下车,女人跨过积水下来,那个孩子牵着她的手,喊着你看我,然后一跃而下。
然后又走下来一男一女牵着手,男生先下来,一步跨了过去,女生穿着高跟鞋不太方便,笑着搂着男生脖子下去。
女人和小男孩跟王西楼逆向而行,刚好跟她错肩而过,而男女情侣往街道右去,走在她前面。
前面还有很长一条路。
王西楼提了今天的菜,穿着新买的足力健,只在女人和小男孩身上驻足了几秒,就一直看着那对情侣走远。
她空着的手挠了挠头,提着袋子的手紧了紧,塑料发出嗤嗤声,然后又松开。
叹了口气。
也才半天没见而已。
自己早就骗不了自己了才对。
看着那对男女牵着手,并着肩走的,有说有笑,眼里满是对方的,忽然就觉得,那里站着的两人,也可以是自己和他才对。
有些时候,一些决定,好像就是突然而来的,并不需要怎么预谋,不需要多长的计划。
那不温不愠的小火,会因为忽然的一阵风,而烧得旺盛,旺盛到足以燎原。
她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没打通。
走在他前面的两人不知聊了什么,女生捂着嘴笑,打了男生肩膀一下。
忽然烧起来的火,一下有灭下去的趋势。
路边挂着水的小叶榕,刚好滴了一滴下来,弄湿了她半边脑袋,没由来的,王西楼忽然觉得有点委屈。
她又打了个微信电话过去,这次对方接了。
“怎么了吗?”
她一下子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手机贴在耳边,低头看着自己新买的足力健,紫色的,她觉得很好看,但是风无理肯定会觉得很老土,她不确定对方和自己之间,会不会也跟看待也跟这双足力健一样,其实一直都只有自己一厢情愿。
她不说话,静静的,对面声音就有些着急了,一遍遍让她说话,王西楼就故意不说话,想听多点对方的声音,听着对方越来越着急,她却感觉越来越安心。
“师父刚刚看到一对男女,大街上勾肩搭背的,真是世风日下,你说是吧?”
她用一种百无聊赖的语气,眼睛看着前面情侣,耳朵听着手机,脚踢着一颗石子,手提着今晚的菜。
“……还以为什么事,打电话过来又不说话的。”
“你就说是不是吧!”
“是是是,你没别的事吧?总感觉你哪里怪怪的。”
“没啊,师父能有什么事?就是这样而已,真的。”
“大白天出门感觉怎么样?”
“很好啊,今晚吃糖醋里脊,师父刚刚在市场看着新鲜,挑了最好的,那个猪肉佬看到师父会用微信支付了,居然还笑我。”
“好啊,挺久没做糖醋里脊了。”
“那两个人,居然还抱在一起了!”
“又跟你没关系,管人家干什么呢。”
脚边的石子被她踢到下水道里,掉了下去。
“我羡慕了。”
咚一声,是那颗石子落在下水道后贱起的水花。
对面是长久的沉默。
“等一下,有点事情,回去跟你说。”
“喂?”
对面挂断了电话。
王西楼有些错愕,她忽然觉得从所未有的委屈,连新买的鞋子都觉得不好看了,看着前面那对男女有说有笑地走远。
肠粉店,三个年轻人忽然起身。
就在他们三人起身的同时,整家店里的人全都起身,塑料胶凳跟瓷妆地面哐哐响动,在一旁老板略微呆滞的注视下,刚刚还坐满的铺子,一下子人走楼空。
这一大群人,全都朝一个方向走去,肠粉店老板看得一愣一愣。
那一通电话之后,小僵尸整个人很久都没反应过来,就那样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回老街去。
什么意思嘛!
虽然心中有所不安,但她心中还是更偏向于,其实两人之间只差捅破最后一层窗纸。
但现在令她没想到的是,这层窗纸是铁皮做的,她伸手指捅个半天没捅破,还被对方发现了,她真是既难过又尴尬。
回到老街这边,人就少了许多,王西楼感觉身后好似有人。
回头一看。
发现是几个放假瞎跑的小学生。
她进了香烛铺,把手里提着的东西放在一边,上二楼后弯腰扶着鞋柜,抬起一截小腿,一根手指伸进鞋后跟脱下鞋子,重复动作把两只鞋子都脱了,露出白嫩粉红的小脚。
她的拖鞋一时没找到,就穿着风无理那双宽大一点的人字拖,她的脚很小,像是偷穿了大人鞋子的小孩,走去冲凉房,边把衣服换下来,弯着腰抬起一条腿时褪下衣物的姿态有着无限美好,净身玉立如挂着雪的梅花枝头,随着冲凉房房门哐一下关上,一切春色尽掩,只余哗哗水声,或许能从水声中幻想出流淌过她肌肤的场景。
她总感觉有什么不太对,一时又说不上来。
老街外蝉鸣了一天,一直到太阳西斜,光线变得昏暗,一辆电瓶开了进来。
“哟,小风回来了啦?”
“刘爷爷好。”
“这娃娃是?”
“亲戚家的,来这边借住。”
“牛爷爷好!”小可爱抱着他腰扭头大喊爷爷,风无理怕他折寿。
“诶,真乖。”
下车后,小狐狸书包自动解锁,风无理托着她胳膊把她放了下来,进了香烛铺后下面居然没人。
“绾绾累了吗?”
“不呢,都不用绾绾走路的。”
“那明天开始你就要在那里上学了,明天我再带你去,中午的时候你就在学校午休,我放学就去接你。”
“真是麻烦风无理大人了!”
小狐狸抓着书包带,已经幻想了明天去上学的场景,不知道学堂的先生和同窗会不会喜欢自己呢。
上到二楼,电视还开着,人却不在,灯也没开。
他啪嗒一下把灯开了,厕所传来水声,一头披头散发的小僵尸走了出来。
她眨了眨眼,看着风无理衣服都破破烂烂的,看得愣神:“你出车祸了?”
风无理往沙发一摊,看起来累极了,“出了点事情,在小学里被一群来路不明的人袭击了。”
“??”
“也是奔着你来的,又把我错认成你了。”
“所以你当时挂我电话?”
“我先发现了他们。”
王西楼噗嗤一笑,“连你都搞成这幅模样,这次来的人很厉害?”
总会有一些小辈,在哪里听了关于湘江边大修行者的故事,想着做些惊天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