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灯火说谎
他由于刻意压制着自己的警惕心，催眠麻木自己，导致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没有躲闪，也没有反击。
如果夏安刚刚朝着自己开枪，那毫无疑问能够击中。
现在的陈晨，会不会被手枪杀死？
虽然看上去，魔女之躯的恢复能力无与伦比，甚至能够死而复生。但只有陈晨自己明白，“生息”的能力是有极限的。
要害不是头颅，而是心脏。
只要贯穿位于胸腔内的陨星，并同时贯穿到捕食植物的核心，将这两者在同一刻摧毁。
就能遏制住魔女的恢复能力，将陈晨的生命力慢慢消磨殆尽。
就算是普通的9mm手枪子弹，也可以做到。
……也就是说，刚刚的陈晨，是在生死的边缘走了一遭。
但他并不感到恐惧，只是感到困惑充满了大脑。
为什么？
为什么我的学生，会拿着一把手枪，站在这里开枪？
“你……”
陈晨皱了皱眉，他再次聚焦眼神，确认自己不是出现了幻觉。
夏安的确拿着一把手枪，颤颤悠悠的开了一枪。
“还好……还好射偏了，我不会用这个，所以走火了吗，真难用啊。”
她的脸上有不自然的潮红，话语有些凌乱：
“老师会用吧，我听过您讲的那些故事，那就交给您了。”
没等陈晨反应过来，她就把手枪塞了过来，按在他的手里。
金属的冰冷和她手掌的温热，形成了格外的对比。
“根据我的计算，我还有五分钟的清醒时间。”
夏安在陈晨面前半跪了下来，她的语调平静淡然，没有一丝波动。
然后，在惊愕的目光下，少女把自己的额头凑了过去，握着枪管，抵在那上面。
上膛的手枪，刚刚击发，还保存着烫的口径，就贴着她的皮肤。
只要轻轻扣动扳机，这条生命就会消逝。
“陈老师，我会长话短说，在五分钟内把所有的解释说清楚。您也要答应我，在五分钟来临前，把我杀死。”
“你到底在说什么！”
陈晨愤怒了。
他挣脱开夏安的手，赶紧把手枪握紧挪开，把枪口对准安全的位置。
不可能！不可能有这种事情发生！怎么可能让我杀死自己的学生！
太荒诞了……这到底发生了……是我的脑子真出问题了吗？
“咳咳咳！！”
夏安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这个声音有些不详，让陈晨的喉咙里发出了同样绝望的声音。
他听过太多了。
熟悉到，无法欺骗自己。无论是他见过的几百几千个患者……那些未能被拯救的生命们。
还是说，他自己。
陈晨光是听到咳嗽的声音，都会本能的感觉到厌恶，这让他总能联想到一个无法战胜的天敌、一个宿命中的死敌。
夏安是捂着嘴咳嗽的，但当她拿开手的时候。
“你……”
陈晨握住了她的手腕，强行掰开过来，看着她的掌心。
蓝色。
蓝色的血，被咳了出来的是蓝色的血！！
陈晨感觉到眼前猛地一黑，无法承受这样的冲击。
异化病。
她感染了异化病。
为什么，我竟没有察觉到一丝一毫……不，应该是能注意到的。
比如，那个迟缓的动作，之前从讲台下站起来时腿软的不自然，经常的咳嗽，捂嘴，手臂拉伤的恢复速度，脸上的潮红是因为发烧，不是因为害羞，皮肤的温热太夸张了，是高体温的症状……
仔细一想，陈晨就能意识到一连串的线索，此刻全部连接在一起。
现在的他，思考分为两个部分，理性的部分疯狂运转着，整理回忆中出现的破绽。
但感性的部分完全宕机，已经失去了控制情绪的能力。
“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陈老师。”
夏安只是轻轻笑着，她的嘴角还残留着一丝蓝色的痕迹，没能完全抹去。
她一如既往的镇定，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看来我的计算失误了呢，我还是没您这么厉害，可能距离异化还有三四分钟吧。”
“不要说的那么轻描淡写！”
“陈老师，我不想出现意外，把枪指着我吧，那样我会更安心一点。”
“你！”
陈晨紧紧咬着牙关，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蓝血，这是晚期症状，这个笨蛋、蠢货、不学无术的家伙！
跟着我学了这么久，难道连这么简单的常识都学不会吗，都学到哪里去了！
她难道就不知道，晚期的异化病患者，就算被子弹击穿了头颅，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也是会变成兽的！
“你……”
陈晨说不出话来，他满心的情绪无处发泄。
但他很清楚，这不是愤怒，而是不甘的痛楚。
异化病的处置是监察部的机密内容，知晓者只有高级别的内部员工和作为处刑者的魔法少女们。因此，陈晨也没有跟夏安讲述过相关的内容，她或许以为，只要被手枪射杀，就能终结掉异化病的进程了吧。
希望能以人类的躯壳死去，而不是变成带来毁灭的丑恶巨兽。
很美好的遗愿。
但他说不出话来。
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坦白？少女的瞳孔里是平静的求死，难道要这样拆穿她的最后一丝希望吗？
“老师，很遗憾，我没有办法听你想说什么了，失礼了，我必须要打断您。”
夏安挣扎了一下，也没法夺过男人手里的枪，默默叹了口气：
“接下来，我会把全程的来龙去脉，您无法理解的一切，都说给您听。”
“请在最后，一定要杀了我。”
第一百一十八章 笔记本
“在陈雨瑶契约妖精，成为魔法少女的那一天，其实我也在现场。”
“只不过，我没有魔力的资质，看不到妖精，我想成为魔法少女，却没有那个机会。”
“很遗憾，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呢。”
“我本来想着，就算不能成为魔法少女，我也能继续跟着陈老师你学习，学一些魔法少女和异化病的知识，就能成为那样帅气的指挥官，就算不能成为雨瑶的队友，也可以用自己的知识帮助她。”
“虽然老师你前几天的样子挺吓人的，但我觉得只要好好道歉，撒娇求一求，应该还是会让我继续学习的吧。”
“但是……老师你好几天都没来学校，然后是好几周。”
“雨瑶也是，一直忙于训练，没怎么来过。我好像一下失去了重心，学校里变得空荡荡的。”
“这时候，有人找到了我。”
“一共是三个人，为首的是一个身高不高的年轻女孩，她带了个口罩把嘴遮了起来，但声音很好听，穿着不起眼的普通款卫衣，头发应该是黑色的，眼睛很漂亮，好像化了妆。”
“背后两个应该是她的保镖，很高大，像篮球运动员一样，但他们穿着很奇怪的服装，黑色长袍，加上像鸟嘴一样的尖锐面具，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句话，只是站在那女孩背后，我也分不出是男是女的。”
“你看，我都画下来了。”
夏安摊开了她随身携带的小笔记本。
那个笔记本她一直带在身上，记着从陈晨这里学到的知识点，还有一些自己的事情。
她一直很珍惜这个笔记本，在封皮上弄了很多花哨的装扮和涂鸦，贴纸、缎带和小标签，很有可爱小女生手账的风格，精心打扮成独一无二的样子。
翻开的这一页上，却画着风格截然不同的东西：
站在前面的女孩像是妖魔，她被口罩遮挡下的是血腥的大口，开裂而狰狞的笑容。
后面的两柱高大的黑影如同恶鬼，鸟型的尖喙生长在皮肤上，五官集中扭曲在一起，呈现出丑恶的姿态。
这三人组，就和地狱的死神没什么区别。
铅笔的素描简单草率，却遍布着杂乱无章的线条，涂抹出了纸张之外，好像不足以描绘出这些景象。
夏安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就连绘画也上手很快，陈晨记得，她的素描绝对不会那么混乱。
就像是心理学里的潜意识测验一样。
如果画出这么夸张的东西，那已经能被送到十一医里治疗了。
她的手在颤抖，即使是翻开笔记本的此刻，也在不由自主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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