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灯火说谎
陈雨瑶低声呢喃着。
由于是附带着魔力的颂词祝语，无法透过通讯频道传达过来，在场的其他人，没有人听见她的话语。
“着装。”
只有最后的两个字，格外明晰。
看到那一瞬间，十字路口的周围，突然泛起了一层白霜的薄薄雾气。
温度开始降低。
即使陈晨远在遥远的大楼顶部天台，也能从无形的变化中感觉到，那个地方正在急剧的变冷中，从盛夏酷暑瞬间进入冬日。
就连被牢牢锁在十字架上的患者，她不停挣扎的动作也缓慢下来，蓝血的温度反倒被倒逼，回到了无法沸腾的状态。
一切都在放缓变慢，趋向静止，似乎所有的东西，都在给她的礼装让路。
那是经典的汉制襦裙，上身短衣无垢素白，只到腰间，下身长裙月青草绿，紧身下垂至地，还佩披帛，加半臂，上衣下裳。
窄袖右衽，矩形交领，素绢四幅连接合并，上窄下宽，腰间施褶裥，裙腰系绢带。
那是犹如仙子的装束，轻飘飘无风自动，如脱水而出般清新秀丽。
领子和袖子添施彩绣，水仙之芽的纹饰隐隐可见，仔细看去却又渗入绸缎消失，给人无法形容的神秘之感。
这所有的布料，都是由一点点冰晶凝结而成，带着些许湿意，覆盖在宝石之躯上，不会感到寒冷刺骨，但又显得晶莹剔透。每一块细节都是精心雕琢的成果，却没有冰的坚硬僵直，反而有水一般的柔软，轻巧的贴在皮肤周围。
素足细嫩，罗袜踏着缎花鞋，裙四角像是缀有小铃，轻轻挪动脚步，就会响起一连串悦耳的动静。
“真美。”
谢丹砸了咂嘴，只能给出最纯粹的直观印象：“无论看几次都那么觉得，不愧是晓音的女儿。”
她简直是一个人把片场的氛围拉到了古装剧里，与这现代的钢铁森林城市大楼格格不入，却又无法忽视。
“凌波仙子生尘袜，水上轻盈步微月。
是谁招此断肠魂，种作寒花寄愁绝。”
站在栏杆上的徐心语，就显得有学问多了，她微微笑着，以赞赏的目光看向远处地面上的陈雨瑶。
“虽然来之前做了很多功课，也提前了解了这几位魔法少女的特性。但实际看到，还是远超我的想象啊。”
“博士，还真是虎父无犬女。”
陈晨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站在一旁。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女儿的方向，没有挪开过。
实际上，即使是国内的魔法少女，所呈现出来的形态，也很少有这种古代的民族文化服饰。
魔法少女的礼装形态，和自己的“愿望”有关，也会被花卉和宝石的概念所影响，每个人都会有些许的不同，但不会有太大的差别，甚至大多都是大同小异，主要是受到了魔法少女文化的同一潜意识影响，一般来说都是华丽的西式礼裙。
因为大家的印象中，魔法少女动画里就该是那样，集体的潜意识影响每个人，也就造成了这种趋同性。
比如鸢尾和结香，虽然来自不同的地方，但都是这种款式。
而以汉服作为自己的礼装，这种极其少见的魔法少女，陈晨很少知道，或许记忆里只有两个人。
第一位是“月季”，听妻子的形容，她的礼装是华丽雍容的龙袍，拥有夸张的威慑力和压制力。
那应该是有史以来最强大、最离谱的礼装，甚至可以把“之一”去掉。
但无论怎样，他没有亲眼见识过月季的模样。
第二位，则是陈晨的熟人，他在那里，第一次真正看到了民族传统服饰的礼装。
那个女孩，也是个足够耀眼，又足够怪胎的存在。
“博士……看不见女儿的礼装，很可惜吧？”
徐心语突然转过头来，她微微笑着：“要不要待会给你画一下？可是很像那个人哦。”
“专心指挥。”
陈晨没有理会，而是不紧不慢的丢下一句话，自己仍然看着那十字路口中的景象。
随着魔法少女登场，战场上的另一位主角，也开始逐渐显形。
即使是极度的寒冷，也无法彻底压制住异化的趋势，仅勉强维持了一会，那蓝血竟然再次挣脱束缚，重新灼热沸腾起来。
十字架上的女性，已经看不出人型的模样，皮开肉绽，面部开裂，露出丑陋肮脏的血肉，令人看了都忍不住心悸，据说几天前还是正常上班的新入职场的社畜，突然就被检测出蓝血异常，从工位上被直接羁押拉到楼下大街上，疏散周围人群。
或许还有自己的家庭和爱人、自己的梦想和愿望、自己的职业规划和未来预期，谁能想到短短几天会发生这样的变化？
异化病就是如此的残酷。
“我会给你解脱的。”
陈雨瑶低声说道，面对眼前可怖惊悚的景象，没有丝毫惧色。
这句话是从母亲那里学来的，也是面对可怜的患者时，唯一一句能让双方都得到救赎的自我安慰。
话毕，她便拔出了剑。
无鞘的直剑锋刃锐利，干净素白，如同少女的躯体一样，纯粹无垢，但却带着无法忽视的危险气息。
似乎是凭空出现一般，出现在了陈雨瑶握紧的手中，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弧线，奏响雨声的鸣音，不断回响。
此剑名为“裁雨”。
取的是把雨幕如布匹般裁剪的意味，也是所谓“抽刀断水”的含义。
剑身就是一块雕刻的冰晶，包括锋刃到剑柄，所有部件都是由冰构成。没有固定的形态，完全是随心所欲的从空气中的水汽里凝结出来，随手就抓在手心，本就是非常脆弱的存在，所以不需要太过珍惜，当成消耗品罢了。
裁雨这个称呼虽美……倒不如说，只能裁雨。
陈雨瑶心中自嘲一声，表面上却没有任何动摇，她手握直剑，微微压低身形，摆出预备架势。
最古典的剑招，一招一式都四平八稳，来自于监察部资料和母亲的亲手教导，她努力和刻苦的程度，绝不会输给任何人。
“来吧。”
即使经历过毛兽的洗礼，陈雨瑶仍然保持着谨慎的心态，全力以赴的决心。
因为她知道，她的背后，今天有一个特殊的人在看着。
不能让他失望。
第二百二十章 争执
沸腾的蓝血跃升起来，包裹住那个逐渐转化为怪物的患者。
在众人的目光中，那个庞大的蛋逐渐化为圆满的球形，不和谐不自然的出现在了这个世界之中。
茧的雏形正在生成，异化随时都要进展到下一阶段。
“准备好，水仙！”
高楼之上的谢丹喊道，透过战术通讯装置传达到楼下的魔法少女耳中。
她伸出手来，指向遥远的十字路口。
眼瞳中闪出赤红色的光芒，和她的头发染出一样的颜色，那是来自于心之蕾的残留，是某种意义上的“剩余魔力”。
虽然是最基本的火焰力量，但却足够实用。
“等到我数三二一，我们一起攻击，把它的孵化打断！”
谢丹持续传达着命令。
通过那个特制的十字架武备器械，可以极大程度的增幅火焰魔法的效果，达成破开茧的焚烧伤害。
此时，若再加上魔法少女的一击，就能轻松将孵化中止，这是她们惯用的战术，也是十分好用的技巧。
比如上次和结香一起作战时，就是用的这个老一套办法。
“好。”
陈雨瑶在耳麦里简单回应道，握紧手中的长剑。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她着装以后，语气变得平静冷淡了一些，感觉没有任何起伏和波动。
就好像一块坚冰。
和之前那兴冲冲充满期待的感觉，有着莫名的差别。
但战斗迫近，没有人会去细细分辨这种琐碎的事情，不光是站在监视器后的，监察部的员工，包括手持枪械在大楼周围警戒的士兵，还有操控着重火力和装甲车的特殊部队们，此刻都凝神聚气，等待战鼓敲响那一刻的到来。
“三。”
“等等。”
谢丹才刚数出一个字，就被打断了。
“停手，不能中断孵化。”
出乎预料的，说出这句话的，居然是徐心语。
她说完这句话之后，突然把耳麦摘下，并把这里的语音频道全部退出，接下来的话没有人能听见：
“抱歉，谢丹姐，我并不是有意要质疑你，但既然我目前就任了指挥官，我希望战场上的一切指挥都由我来全权负责，如果待会的战斗中有两个指挥的声音互斥，会对魔法少女的作战非常不利，甚至会干扰判断。”
她的话听起来很客气，但仔细斟酌便会发现，语意却足够尖锐，毫不退让。
“……我需要一个解释。”
谢丹也没有生气，只是平淡的反问。
叶晓音还在职的时候，C-27的小队作战模式一直是一个比较松散的状态，叶晓音只作最基本的战术建议，有时候都是由谢丹和结香进行临场发挥，几个人各说各的，依靠自己不同的视角综合起来，得出一个最合理的计划。
所以，徐心语所带来的这种高度集权的指挥官作风，或许是外面严格的规矩，却让人有些不适应。
“有吗？”
谢丹直直盯着她，风衣的下摆被吹得扬起，突然有了某种前辈的气场。
“她是为了行动顺利，不中断孵化是正确的。”
突然，一旁的陈晨，冷不丁的插入了对话。
他的表情淡然，轻飘飘的说了这么一句。
“果然，博士您也发现了啊。”
徐心语笑着说道。
上一篇：如果对她们做什么都是美德的话
下一篇：辉夜大小姐想让我自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