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灯火说谎
她在陈晨进来的时候热情的喊着“欢迎回来，博士！”，虽然后面被无情关掉了投影，但手术室里的语音播报也一直是这个甜美的声音。
穿着精心裁剪的小款女仆装，黑白的经典色调，非常可爱。
陈晨揉了揉眼睛，他更不会认错。
智能助手“爱丽丝”是他年轻时的一个兴趣作品，也算是缓解研究时苦闷的压力。
虽然并未发展到AI的程度，但她不仅能协助研究，还能聊聊天卖卖萌，也是挺受实验室大家欢迎的。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陈晨感到一头雾水。
难道说……已经过去了几百年？他死去之后，人类终于进化出了强人工智能的AI？
然后，爱丽丝把他的意识数据上传，让“博士”在赛博空间里复活了？
猫的报恩、不，不对，这是AI的报恩？
「不对。我并非你所想的那个人物。」
女孩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陈晨突然注意到，对方根本就没有张开嘴巴，而是静静的站在原地。
声音是在自己脑海里响起来的，那根本不是世界上的任何一种语言，没有格式和规则，而是单纯的意识传输，把两个人的想法连接起来，从而进行沟通。
与此同时，她也能读到自己的想法！
完美的语言形态，这简直是毁灭了巴别之塔的神迹。
「看来还是应该从自我介绍开始，你可以称呼我：阿斯塔。」
虽然那三个音节落下，女孩的身躯突然崩溃。
如烟雾般被吹散，化作一团轻柔的蓝色光辉。
无形无规则的构造，几乎捕捉不到她的影子，在花丛中浮动着，绕着陈晨周围飞了一周，然后又回到原点。
「使用你熟悉的这个外表，是为了方便与你沟通。」
又回到了女孩的姿态。
“所以……你是神？”
陈晨呼吸沉重，他只能这样猜测。
「不对。我还未到达那个层次的构筑。」
对方给予否认。
仔细看去，陈晨发现自称“阿斯塔”的女孩和“爱丽丝”的不同之处。
最明显的是头发，爱丽丝是普通的黑发，而阿斯塔则是纯白的长发扑散下来，遮住小半张脸，直直蔓延到脚踝，发量夸张到不行，甚至盘旋在地上，也不知道末端在哪里。
她的白发与锦织雪还有细微的差别，锦织同学是带着光泽的银色，而阿斯塔更接近透明的无色。
还有耳朵，是尖尖的长型，像是精灵。
她虽然面朝着这边，却一直紧闭双眼不曾睁开，加上那若有若无的微笑，有种神秘莫测的疏离感。
就算不是神明，也是某种不可知的存在吧。
不过……加上这个矮小的身高和女仆装的话，就有点反差萌了。
陈晨知道对方能读取他不敬的思想，于是转移话题：
“你的意思是这不是天堂，那么说我没死？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知道，这里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花园。
站起来后才发现，这片花丛竟然望不到头，无论哪个方向看去都延伸到视野极限，铺满了各式各样的花朵，没有所谓的地平线。如果俯下身子，仔细观察它们的花蕾和花苞，就会发现每朵花都是完全不同的植株。
每一朵花都是不同的。
这可不是说颜色的细微差别，而是物种。
陈晨虽然不是植物学的专家，但也因为心之花的研究而涉猎过一些。
其中有九成以上是他不认识的物种，起码有七成以上是地球环境不应该培育出来的东西。这茫茫一片都看不过来的花朵，已经无法估计数量，居然每一朵花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足以证明这座花园的诡异之处了。
「陈晨，你触及到了神的领域。」
「魔法少女只是身外化身，你却将其从零到一的诞生出来。」
「这是前所未有的‘造物’。」
阿斯塔闭着双眼。
陈晨脸色一沉：“我失败了？还是你是来阻止我的？”
他知道，对方指的是那个禁忌的手术：T-Blumen。
把异化病患者变为魔法少女的手术。
阿斯塔读出了陈晨的心情，轻轻一笑：
「不必惶恐，我并非你的敌人。」
「作为一个人类，你的成就足以令自己自豪，这个产物，也让我十分惊讶。」
她突然向上伸出手。
在那一瞬间，“空间”和“距离”的概念即刻断裂，仿佛天地翻彻、维度失衡。
那个矮小的女孩，居然伸手攀住了天际的帷幕，简直是踮起脚尖就触及了星空一般，是完全无法想象的事情。
陈晨光是看着，就感觉脑子快要炸了。
她扯下星空的画卷，就和那梵高的《星月夜》般，是扭曲的线条构筑而成的抽象化表现，繁星在上面点缀，游动的暗色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窥视，无穷无尽的广阔深远，那就是宇宙。
女孩像是夏夜祭典上贪玩的小孩，在水池中抓起一只游鱼。
「这是你的骨。」
“鱼”是光洁无垢的蓝色宝石，尾部由精巧的曲线收束，头部则是浑圆的一体。
「逃逸的陨星，它身上有着‘神秘’和‘未知’的概念，非常适合作为骨的架构。」
「多亏了它，我才能和你产生连结。」
阿斯塔伸出纤细的指节，在上面轻点。
陨石顿时发出耀眼炫目的光，像子弹一样弹射出去，陈晨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躲闪，就被它射穿了胸膛。
“……呃，嗯？”
没有预料中的伤口和疼痛。
它好像是钻了进去。
第二十四章 捕食植物
阿斯塔松手，把星空放了回去。
瞬间，距离和空间的尺度恢复正常，概念的错乱结束。陈晨恍然惊醒，这才感觉到自己踏在了地面上。尽管如此，还是止不住失重的恶心，头晕目眩，无法辨认自己的方位。
那颗陨石……融入到自己的身体里了？
缓过神来，陈晨抚摸着自己的胸口。找不到裂缝或是创伤，仅有一道不起眼的蓝色痕迹，像是那条鱼的尾芒。
仅仅一瞬，就连痕迹也消失了，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然而，对方并没有解答的意思。
「这是你的肉。」
阿斯塔依然紧闭双眼，打了个响指。
他们脚下的大地突然开始震动，花园里的枝条不断颤抖，地动山摇。
破土而出的是一棵大树。
那颗巨木简直是神话中的世界树，但与神圣这个词完全没有联系，而是拥有极其可怖狰狞的姿态。
浑身漆黑，散发出粘稠的雾气，无法被环抱的粗壮主干上，蔓延着诡异的纹理和洞眼，分支上更是长满了荆棘和尖刺，感觉只要碰到就会被扎穿。
陈晨呼吸也停滞了，不停往上看去，怎么也看不到顶部的树冠，在那一刻——
树自己低下了头。
“！！”
陈晨手脚僵硬，竟如同直面深渊，常理也被颠覆。
是的，树干居然自己弯曲下来！它压倒一片花朵，向陈晨和阿斯塔扑了过来，它的头顶是深不见底的黑色洞穴！
不仅于此，陈晨在那一瞬间，还看到了洞穴里的尖牙、酸液、消化器官……还有两双眼睛。
在内腔的两双眼睛。
「我说，拒绝。」
阿斯塔伸出了稚嫩的手章。
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了巨木的冲击，发出沉闷的奏响，打断了花园里的乐章。
女孩转过头来，向着陈晨解释道：
「花园理应不应该存在此等肮脏污秽的东西。」
「但你的造物，让我产生了不该有的禁忌好奇。」
「此为……孽物。」
“这是……心之兽的植物化。”
陈晨没有听进去她的话，自顾自说道。
肉眼可见，那颗参天巨木在莫名力量的束缚下被挤压缩紧，枝干上崩裂出蓝色的血液，但仍然止不住的扭曲翻动。
像是被孩童按在地上、痛苦挣扎的蚯蚓。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植物、什么花……这还是一只动物！一只兽！
陈晨目瞪口呆，他竟然不知道自己的转基因培育手术到底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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