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灯火说谎
当时是在正午，繁华的街头凭空出现了庞大的巨兽，撞击高楼、践踏行人，简直就像是灾难片里的场景。人们的哭喊和绝望混杂在一起，由于太多人被吓得失魂落魄，导致疏散过程一团混乱，意外踩踏的死伤比死在异兽手上的人数多了几倍，鲜血和死亡泼洒着街道。
最后，天空中洒下弹雨，火焰不断蔓延，半个城区都变成了废墟。
那还是没有魔法少女的年代，每一次的异化事件，都是绝望降临。
军队只能使用重火力将其压制，用火车运到专门建造的大型“监狱”里，定期耗费大量弹药进行控制。
当然，不是所有国家都能支撑起这样的军备消耗，有的选择放弃一些边缘城市，让国民集中到安全地区。有的只能把异兽埋入大海里葬送，并祈祷它们不要再爬上来。
……至少不要爬上同一片海岸。
人类面临了绝望的一段时期。
有人说这是世界末日的降临，神明不会让人类进入下一个千禧年。
有人则是想起了那颗陨石。
“那颗陨石是恶魔的种子，是潘多拉的魔盒。”
陈晨回忆起那时候的论述，他当时年纪很小，后面才看到资料。
“越来越多的人认为，陨石带来了某种外星的病毒，造成异化病的传染，玄学一点的就说是不详的诅咒，必须破坏诅咒的根源。无论怎样，他们都觉得这颗陨石就是问题的关键，只有找到它才能拯救人类。”
“于是，各国组成了联合搜寻舰队，派遣核潜水艇和深潜器，在海域内进行了大范围的搜索。”
“称之为‘求剑计划’。”
锦织雪听傻了：
“啊？”
“对，哈哈哈，当时我看到这个部分时，也是和你一样的表情。”陈晨忍不住笑了：“的确是个很扯淡的计划，这可是大海捞针！这么小一块东西，过去几年了，洋流一飘、海沟一藏，谁他娘找得到在哪？”
“但再怎么说，这是当时人类最后的希望，溺水者在抓稻草的时候，是不会想那么多的，只想活下去而已。好在，如果真的存在神明，那祂降下灾祸的同时，也给人类了一丝光明。”
陈晨突然说：
“关灯。”
房间里突然暗了下来，吓了锦织雪一跳。
但下一秒，她的目光自然就被那东西牵引走了。
幽蓝色的光芒，诱发出来……在那颗完美的水滴上，泛着一层湛湛的微光。
没想到，在黑暗中这颗石头竟有如此美丽的姿态，那光芒像是萤火又像是烛光，温和而淡然，有着莫名的魔力。锦织雪感觉自己的眼眸被它淹没，不知不觉伸出了手。
……宝石，对，它是宝石。
“好了。”
灯光打开，陈晨握住少女的手腕，没有让她碰到。
“很神奇吧？这颗陨石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能在黑暗中自主产生光线，即使没有反射源，也可以在海洋里留下清晰的尾迹，‘求剑’的舰队们就是沿着这条尾迹不断缩小范围，最终成功带回了它。”
“虽然用了十几年，我才在实验室里看到它的身影。”
陈晨收回了视线，最后的几句话他没有说。
故事的结尾很平淡无趣，对陨石的研究没有成果，没有证据能证明它携带着异化病毒，无法用它制作武器击败心之兽，更没有什么“疫苗”、“特效药”的出现。
又过了几年，好用又便利的魔法少女出现了，她们拥有超越想象的力量，是异兽的天然克星，轻松解决了人类的绝境，把这个世界重新带回了富饶的和平纪元。
刻舟求来的剑并没有成为拯救人类的稻草，反而成为压倒陈晨和他研究团队的最后一根稻草。
以此为契机，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质疑起这个团队的价值，甚至把组建搜索舰队、调用军事力量、妨碍救灾资金的罪名都一股脑扣了上来，碍于种种压力，先是科研资金开始断裂，到最后整个团队的破碎也是意料之中。
“你也被人忘了啊。”
陈晨的笑容有些苦涩。
第二十一章 心之兽
锦织雪望着那颗陨石，怎么也忘不掉那抹幽蓝光芒的惊艳。
过了一会，才说：
“所以，这就是你选定的骨？”
“是的。”陈晨点点头。
他不可能去找一颗普通的宝石，没有那个时间也没有那个资金，必须要足够的神秘性质才能催发心之花的生长。这件和魔法、和异化紧密相关的天外来客，恰恰很可能达成他“变成魔法少女”的愿望。
与其在仓库里不见天日，还不如拿出来物尽其用。
“那肉呢？我给你变出一朵花来？”
锦织雪调笑着，她伸手向衣服里侧，好像能从里面拿出一朵玫瑰似的。
陈晨乐了：“等等，我给你变个东西看。”
他自己跑开了，五六分钟后，从隔壁房间拿了一张类似海报的宽幅纸过来。
放在桌面上摊开，那是清晰的人体结构，是胸透X光的彩照。
除了普通的胸骨和脏器外，里面有异常到几乎无法忽视的东西。
“这——”
锦织雪眼瞳剧烈收缩。
原先心脏的位置被一团漆黑的阴影取代，像是恶性肿瘤，可如果肿瘤发展到这个程度，人应该早就凉了才对。
它不仅完全取代了心脏，甚至还蔓延出纤细的触支，攀着肺部和其他脏器，如同八爪鱼般勾连在一起，把骨骼和血管都给吞没，如此简陋的画面依然能显示出丑恶的形态，极其瘆人。
几张图连续翻，就会明显的发现，它正在搏动着、移动着、挪动着。
活着！
“这就是心之兽的样子，为了避免恐慌，其实还没有对外界公开过。”
那是他刚刚给自己拍下来的影像，陈晨从来没想过，居然有一天能对着自己的病例研究。
说起来还有些兴奋：
“它是准备孵化的幼虫，正在汲取人体的最后一点养分，直到彻底异化，吞噬我们的躯体和灵魂。我们很早就尝试过能不能用手术将其分离，就像肿瘤手术那样，但可惜心脏和血液都被其控制，两者一旦分开，病人会死，而心之兽会加速孵化，很糟糕的结果。”
锦织雪捂住了嘴，感到难以抑制的恶心。
……心之兽，是癌？还是寄生虫？
似乎意识到了少女的猜想，陈晨摇了摇头：
“不，没有那么简单，幼虫只是个比喻的说法罢了。如果是肿瘤或寄生虫的话，那么最坏的结果也只是令宿主衰竭致死，哪怕只是控制人的心神让他们变成丧尸，也有逻辑能说得通。”
“可是，你想想看，心之兽却会让病患变成超巨型的怪兽，让它们拥有各种恐怖的能力、力量和速度，单单从物质量的变化来看就完全不合理，这不符合能量守恒定律，没有任何科学解释能证明这一点。”
陈晨停顿了一下：
“这只能说明。”
“心之兽和心之花，其实是同一种东西，都是吞食魔力而生的物种。”
锦织雪愕然道：
“怎么……怎么可能！”
“就是因为这个猜想过于惊悚，我才没和任何人谈起过。”
陈晨耐心的解释道：“但你仔细想想，心之花是取代了本体的魔力器官，心之兽也是取代了你的某种生物。魔法少女利用魔力获得强大的身体机能，异兽同样得到了夸张的体型和战力。敌我同源，很常见的设定吧？”
“可是……”
“我们可以发现，心之兽和心之花虽然源头相同，但存在一个本质的区别。”
“一个是兽、动物，一个是花、植物。”
陈晨自顾自的说着：“兽的一面代表着恶和丑陋，它会让人变成毁灭一切的巨兽，而花的一面代表着善和美丽，它会让人变成拯救世界的魔法少女。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只需要知道现象就够了。”
“我只要让这东西变成植物，就好了。”
陈晨看着自己的CT影像，又点了点锦织雪心脏的位置：
“锦织同学，就像你一样，只要变成魔法少女，异化病就会康复。因为它们本就是同一物体的两种形态，不可能共存，就像从恶性肿瘤变成良性肿瘤。”
“……要怎么做？”
锦织雪虽然心中满是怀疑，但还是问了下去。
“跟我来。”
陈晨带着她离开了仓库，两人沿着黑室的走廊，向着尽头的房间走去。
最里边的那个区域，门上挂着绿色的标牌——【手术室】。
在他们进入之后，标牌上换成红色的灯光。
“开始手术T-Blumen的准备工作。”
“指令拒绝：该手术是未经可行性验证、未持有许可编号的实验阶段，无法保证可靠性和安全性，计算结果成功率极低，请补充临床数据、完善后续步骤后再进行手术。”
女孩的温柔声音从上方响起，话中却是冰冷的警告。
“强制执行。”
“……声纹验证通过，博士，已为您做好手术准备。”
陈晨在消毒间里让雾气喷洒全身，细致的将手指清洁完毕，戴上塑胶手套、医用口罩、并换上了专用的病患服装。
“不要在我面前换衣服啊。”
锦织雪虽然这样说着，但根本没有把眼睛遮起来的意思，她蹦蹦跳跳的钻了进来。
光着脚的她如果是以往让陈晨看见，肯定会被大骂一顿丢出去，无菌环境可不是闹着玩的。
但陈晨什么都没说，因为他一抬头，就看到了监控摄像头的实时画面。
只有他一个人在进行着消毒而已，房间里根本没有少女的影子。
……果然。
这个念头在陈晨脑海中一闪而过，但很快就被排除了。
现在的他没有时间管自己的精神问题，精神病可以以后再治。现在的他必须绝对的集中，绝对的精确运转。
陈晨走到手术室的正中，深吸一口气，躺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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