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灯火说谎
就像摧毁异兽的巢穴那样，就和以前的工作一样。
那两个魔法少女或许是心智不成熟的小鬼，没过多久就开始投降求饶，大哭不止，嚷嚷着我们可以为您带路。叶晓音追溯着她们所提供的路径，不一会，就赶到了所谓的“皇宫”所在之处。
那是建立在古城之上的，一座临时的、丑陋的、金光闪闪的宫殿。
叶晓音感到了不适。
她仅用最基本的魔力爆发，就足以让周围试图接近的魔法少女们退散。
当时的第一代魔法少女仅契约不到一年，甚至还有几个月的，大多都是种级，最多也就芽级，她们在普通人面前或许已经是超人般的非凡存在，但在叶晓音眼里，就连匍匐学步的婴儿都算不上，连魔力都无法好好使用。
在阳光射穿的领域下，这些家伙连睁开眼睛都无法做到，身上的宝石之躯开始消融。
甚至连入侵者的面容都没看到，就已经彻底失明。
“啊啊啊啊！！”
一瞬间，周围响彻起少女们的哀嚎和痛呼，尖叫回荡在空旷的王城里。
叶晓音没有理会，只是一步一步，走向那最高的宫殿。
然而没用多久，她就停住了脚步。
抬头，通向最高的地方，看到了漫长高耸的台阶，和上面慢慢铺下来的“红地毯”。
还有扑鼻而来的腥臭味，和铺天盖地，盘旋飞舞的乌鸦和蝇虫，各种食腐生物把这里当作了它们的天堂。
地毯是红色的血，人的血，粘稠粘在地面上，凝固在一起，形成某种固态的错觉。
魔法少女是不会流血的，异兽流的血是蓝色的。
这里只有一种可能。
台阶上滚落着断肢和残骸，被乌鸦啃食出白骨，或是腐烂得不成人样，到处都是，简直是地狱般的景象。
上面残存的布料被鲜血染红，叶晓音默默低下头捡起，然后把凝固的血液用力抹去。
是军装。
叶晓音握紧了拳。
不难想象，或许监察部曾经为了反抗，组织过一次集体的突袭，想要把敌首剿灭，占领皇宫，以此破坏敌人组织。
然后，在“花级”的一次普通的魔力爆发下，全部葬送在了这座台阶上。
抬起头，冲到最高点的人，甚至还没登上这台阶总长的一半，血液的尽头就延伸到那里。
他们甚至还没看见敌人长什么样子。
“为什么……”
这些战士们，根本就没有强大的魔力，也没有宝石的躯体。
但他们依然选择加入监察部，他们的手断了也无法拼接，子弹打完了就只能受死。
为的是什么？
为的是心中的信仰，为的是人民的最后一线希望。
他们已经做好了在战场上牺牲的准备，做好了在异兽面前被碾碎的准备，做好了在城市边缘的防线上奋战至弹尽粮绝，把最后一颗光荣弹送进自己头颅的准备，这些战士们从未退缩。
可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没有死在异兽手上，却死在了一个少女的念头之下。
——擅闯皇宫者，死。
然后，看着自己的战友，和自己的躯体，在台阶上一个个裂开，崩碎，不明不白的死去。
他们甚至无法观测到魔力，不理解自己是死在了什么东西手上，就突然结束了生命。
留下这红地毯的台阶，散发着腐臭和肮脏的气息。
……是啊，魔法少女们可以飞来飞去，她们不需要清理这个台阶，不需要用水扫一遍，太麻烦了。
而人类是没有资格登上去的。
这东西在这里，就是统治的最好证明，是恐惧的最大缩影。
不准挑战皇权。
“罪当诛，恶即斩。”
叶晓音没有飞起来。
她一步一步踏在血泊之中，踏在发臭的腐尸和乌鸦的间隙之中，一步一步走上台阶。
第一百八十四章 龙椅上的月季
“我登上最后一节台阶，带着前人鲜血的脚步，第一次踏进了宫殿。”
“然后就看见了，龙椅上的月季。”
叶晓音指着照片里的女孩。
她穿着旧式学生制服，比着“耶”的手势。
“和她一模一样的面孔，还有那双眼睛，我不会忘记。”
“她就这样天真开朗的笑着，在烛火通明的宫殿里，脸上没有一丝阴霾，手上也没有沾着鲜血。”
“看上去就是一个无辜的女孩。”
“她没有穿学校的制服，还是穿着一身华贵的龙袍。所有的刺绣都是用金线做的，宽大厚实的长袍覆盖在她娇小的身躯上，甚至看不清她的脚和手在哪里，只看着一个少女坐在最高的位置上，用锐利漂亮的眼睛俯视着我。”
“我分不清她身上绣的到底是龙还是凤，只感觉非常杂乱，组合在一起，像是兽的形状。”
“内廷里空空荡荡，阴暗的角落里，好像藏着一些人，他们不知道有没有穿衣服，只是不敢把自己暴露在有光的地方，脖子上似乎套着铁项圈，铁链碰撞在一起发出不安的叮当声，应该是女皇的宠妃或宠物。”
“安静。”
“她突然开口说，然后所有的铁链都停了下来，仿佛某种本能的指令。”
“月季没有看那些人一眼，而是直勾勾的盯着闯进来的我，说：”
“——怎么，你也是来加入孤的吗？”
“我没有回答，而是继续往前走着，廷内明明很明亮，却传来格外的寒冷森意，就好像阳光照不进这里。”
“我也回望着那个少女，明明是同龄的年纪，说不定还比我大一些。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不同，这样扭曲的愿望？”
“我想开口问问她，寻求一个答案，下一秒，一道灰白色的光束就刺穿过来。”
“这道光束水平射出，沿着宫殿外一路出去，穿破云层划向天际，我虽然及时偏过头，这也吞噬掉了我的一边耳朵。”
“还好是宝石之躯，这点伤不算什么，但我那一刻突然意识到，对方是有能力杀掉我的。”
“她也是花。”
——叛逆者，当杀。
穿着龙袍的少女微笑着，露出了獠牙和利齿。
“我明明还没有开口，没有说一个字，她就已经准备好了攻击。”
“根本没有什么招募和投诚的选项，我们都是初代，都是同样强大的魔法少女，她怎么容许有第二个‘天子’存在呢？是啊，我只要存在，就会威胁到月季的统治。”
“对于她来说，只有除掉我，才会安心。”
“我终于明白，没有对话的必要了，也没有什么说服劝降、回头是岸的好结局。享受过权力滋味的少女，已经变成了王权本身，这个王国就是她的躯体，这个宫殿就是她的头颅，我没有别的选择。”
“于是我们开始了战斗。”
“最后，我杀掉了她。”
…
叶晓音没有详细描述那场战斗的经过。
陈晨也没有追问，对他来说，这个故事已经足够漫长了。
事实上，在讲到一半的时候，他已经想起来了。
毕竟这个事件太大，当时生活在北方的人，不可能记不得所谓“女皇”的威名，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现，即刻又消失了，但只有那些陷落过的城市，那些在屈辱下残存的城市，才会对这个名号有格外的阴影。
在历史上，却没有留下这个伪朝的一笔一划。
即使是监察部的保密文档里，也没有透露出“月季”和“葵”的名字。
许多细节，陈晨直到今天才得以了解。
居然是妻子给他们带去了解放，带去了光明，在这一点上，他由衷的为她感到自豪和骄傲。
“花园决斗的规则是，直至其中一方的彻底死亡，心之花凋落，才会终结。”
“因此，我可以百分之百确信，月季已经死了。”
叶晓音表情严肃的说。
“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太好了。”
陈晨苦笑着，摇了摇头：“一旦……真有一个花级的初代与我们为敌，现在的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一个解决的办法，恐怕和你说的一样，也只有逃跑了。”
就连是他，也极少见到过妻子盛开姿态的全力爆发。
叶晓音正式加入监察部以后，一直是以“蕾”的级别进行的登记，在官方任务的表现也严格控制在蕾级，没有超标。
但即便是这样，她的实力对异兽已经是碾压级别的程度，完全够用了，有时候甚至用不着陈晨细心安排的战术，而是直接一头莽过去，也能轻松完成任务。
只有作为指挥官的陈晨，还有其他两名队友，才知道她“花”的真实身份。
因此，单凭言语，是很难想象，一个花级的魔法少女，是到底有多么强大的魔力和战斗力的。
“不可能。”
叶晓音摇摇头，再次否定：“哪怕她起死回生了，我退役了，那她肯定也退役了。不可能仍然保持着装的能力。”
“是因为失去了战斗力，所以才没有直接袭击我……吗？”
陈晨觉得这个想法似乎说得通。
月季或许也退役了，失去了魔法能力。
所以，她才必须隐藏在背后，化名为所谓的“雏鸟”，指挥那些瘟疫医生，而不是亲自上场。
但陈晨冥冥之中总感觉，似乎还差了点什么。
有些想不通的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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