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灯火说谎
这句话停顿了片刻。
其中有一部分的隐瞒。
准确的来说，在陈晨授意赵卫杰邀请女儿进入监察部成为魔法少女的时间线，他当时还没查出瘟疫医生的阴谋。
还有一个原因，不能和对方说。
他当时快死了。
异化病，禁忌手术的苟活，转化为魔女的姿态，捕食植物的疯狂，从未知神明篡夺来的契约。
人、魔法少女、兽的结合生物，随时都有可能暴走的疯狂情绪，喂食需求，不知道能不能变回男人的外貌。
血的谜题，锦织雪的存在与否，盗取陨星的罪行，异化病传播的可能性。
当时的陈晨，处于混乱且不安全的状态中，身上全是危险的要素，随时都有可能暴毙。
因此，他必须要给陈雨瑶留下后路。
“如果我死了，回不了家的话。”
“瑶瑶，你要担起这个家庭的责任来，和你妈妈一起。”
“你要成为魔法少女，掌控属于你的力量，这是你出生前就预定好的结果，是无法改变的命运。”
“你要保护好自己，不要受伤，你要保护好妈妈，让她平安。”
“你还要保护你未出世的弟弟或妹妹，让他感受到来自姐姐的安全感，让小屁孩度过一个幸福无知的童年。”
“是这个家庭的一员，就要为这个家付出一切，我这样做了，你妈妈也会这样选择的，我爱着你们，你们给了我新的希望与梦想。瑶瑶，我给你找回了这双腿，你要代替我守护这个家。”
“陈雨瑶，你的童年结束了，是时候站起来了。”
这是陈晨没有说出口的潜台词。
也是他，一开始准备留给陈雨瑶的遗言，没有机会发出去。
第一百二十九章 土归土
“不对不对不对，一般来说，老鹰把雏鹰推下山崖，都是老鹰自己来推的吧。”
赵卫杰面无表情的说。
寻常人估计就被这男人的低语和深情感动到了，但老赵不一样。
作为十几年的老友，他深知陈晨这个人的逻辑陷阱，只要一细想，就会感觉到不对。
“怎么会请别人帮忙推一下啊，你要让你女儿当魔法少女，那就你自己去劝啊！”
赵卫杰咬着牙，气得牙痒痒的：
“或者，你至少跟你老婆通个气吧。你现在知道每次部里开会的时候，我们的指挥官是怎么看我的吗，叶晓音女士的眼神，我感觉随时都要飞过几千把刀来，把我一点一点割碎了！”
“因为我不想自己当这个坏人。”
陈晨平静的笑着。
“……真不要脸。”
赵卫杰恶狠狠的说道。
“抱歉，或许就是这么卑劣且自私的性格吧。”
陈晨十分坦然，倒也没任何羞愧。
他确实是故意让老赵替自己说出口的，为了让自己脱身事外。
叶晓音是极其宠溺孩子的慈母，不会让瑶瑶身处在危险之中，尤其是经历了当年深海里的那件事以后，再加上后来的绣球花事件，更对魔法少女这个职业有了一定的阴影，如果坦白，陈晨没有把握能说服妻子。
就算妻子愿意听从他的安排，预想到那个低落的表情，陈晨也肯定会不忍。
因此，陈晨必须要借老赵的力量，来促成这件事的发生。
“我既想扮演那个温柔的爸爸，又想在背后做那个不得不狠心的严父。”
“但我不能受她们的记恨，哪怕是一点都不行，这是我仅存的支柱了，我很胆小的，老赵。”
陈晨坦然的说道。
这是唯一一件，他瞒着妻子的事情。
看到他都这样说了，赵卫杰满口的怨言也吐不出来了，一番表情变化后，只能重重叹了口气。
“算了，随便你吧。”
“……谁让我欠你的呢，我来当坏人就当坏人吧。”
他郁闷的嘟囔着，从口袋里摸索着，从烟盒里抽出一支香烟，叼在嘴里点燃。
犹豫了一下，给一旁的陈晨递了一支，结果被推开了。
“戒了。”
陈晨只是说。
“陈晨，虽然那年的干部提拔，是高层影响下的结果。不过这么多年下来，我渐渐觉得，我的确比你更适合当部长。”
赵卫杰悻悻的把烟收回来，小心插回烟盒里。
“哦？凭这种老油子的社交能力？”
陈晨也不知道怎么突然转到这个话题，顺势调笑道。
这老赵，莫名其妙就来了自信。
“不，我是说，安全性。”
赵卫杰沉默了一会，然后吐出一口烟，慢悠悠的说：
“就拿你刚刚提到的，敌人的手段来说，他们会针对监察部的重要人物进行调查，从他们关系密切的人入手，诱骗并栽植心之兽病原，以异化事件的方式进行刺杀。”
“但我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
“我没有家人、没有爱人、没有孩子，也没有什么特别需要在意的对象。”
“我工作中只要戴着那副面具，就会成为一个讨人厌一副官腔的部长，一个完美的社交防御。”
“他们如果要攻破监察部，第一个目标应该是我吧，但很可惜，他们找不到攻破我的手段。”
赵卫杰用手提着烟，轻声笑着。
“说实话如果把这种事情当作骄傲的地方那我觉得还挺可怜的。”
陈晨有些不忍，但还是吐槽道。
“但这个位置，恰恰就是要这种孤独，才能坐得安稳。”
赵卫杰倒不在意，继续吸了一口烟，说道：
“你就不同了，陈晨，你在意的人太多了，你牵扯的感情太多了。无论是你最看重的家人，老婆孩子，还是你那个送进冰窖里的谁，你的学生，还有你带走的鸢尾，这其中谁出了一点事情，你都会受不了吧。”
“底下的人老是说你太冰冷太没有感情，像个机器人一样执行任务，毫不妥协毫不让步。但只有我们这种跟过来的老人才能看出来，陈晨，你的感情太丰富了，不如说反过来，你是一个过于情绪化的人。”
房间里突然沉寂了一会。
赵卫杰的话没得到回音，不由得有些尴尬，想想自己的话是不是说得太重了。
“老赵……真的这么天煞孤星吗？”
就在这时，陈晨却轻飘飘丢下一句话：
“如果，被感染异化病的人是我，现在来刺杀你，那你已经死了。”
赵卫杰口中的香烟跌落在地，才燃烧到一半。
他的目瞪口呆和愕然完全无法掩饰，竟直愣愣的呆住了。
“你……”
“开玩笑的。”
陈晨紧绷的脸变成笑意，把手心摊开。
上面还有着之前被划伤的一道口子，红色鲜血的痕迹无比明晰。
他刻意控制了生息的力量，让伤口没有愈合。
“……别用这种事情吓我，他妈的，你让我刚刚都想到了自己的墓地要选在哪了。”
赵卫杰这才想起，脸色很难堪，只得默默捡起地上的香烟，也不知是怎么了，连这种事情都会忘了。
“说真的，陈晨，如果连你都得了异化病，我就不说全人类那么夸张了，至少这座城市，我想不到可以拯救的办法。”
“我只是借这个，想说，感情是必要的。”
陈晨突然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身子。
“她们的确是我的牵绊，但这也是我自找的，也能成为我的动力。”
“如果没有这些，我可能就只会一辈子呆在实验室里，做一个无声无息的研究员，直到我老死，或者做出成果为止。”
“但现在不同，我有了感情，就必须尽责。”
他站在车库旁，熟练的活动着手腕和脚踝，微微侧身，发出骨骼碰撞的清爽声音。
赵卫杰的脸色突然变了，他意识到，当陈晨做这样的准备活动时，就是准备要去干什么了。
“你……不休息一下吗？我可以给你装备或增援，等明天——”
通过刚刚的闲谈，他意识到这个男人潜藏的疲惫，这一天经历了太多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强逼着自己继续前进？
“休息？不，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陈晨只是还以平静的笑容，但眼神中透露出寒光：
“我的事我会做完，复仇是不能讲休息的，我不会让他们多睡一晚的好觉，尘归尘……该埋到土里的就埋到土里。”
他一步一步，慢慢走向出口。
“老赵，做好收尾。”
就像十年前的每次任务一样。
第一百三十章 炸鸡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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