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灯火说谎
一个孕妇要在监察部的检查手续中过一遭，作为一个父亲和丈夫，他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于是，陈晨想到了一种办法，那就是——
“死可以，但要换一种死法”。
如果一位魔法少女在对抗心之兽的战斗中牺牲，那将获得无尽的哀悼和荣耀，甚至城市都会为她举办追念仪式。即使是一位普通的监察部员工，就算没那么隆重，但获得的待遇和补贴也绝不会少。
不会让烈士的妻女无依无靠。
陈晨瞄准的就是这个。
他要在这场战斗中死去。
那笔丰厚的抚恤金会打到银行账户里，监察部也会支持瑶瑶的学费，直到把大学读完……
他并不是什么不怕死的硬汉，只是心里一直在念叨着这句话罢了。
“为了那个家人……”
锦织雪望着坐在地上的中年男人，漠然道：“你才让自己变成了双标的骗子？”
之前的疑点都被揭开了。
所以，他才会突然跟妻子打电话，要求顶班监察部的狩猎行动，而且固执的拒绝谢丹后方支援的建议，而是执意要到现场指挥。因为只有在现场，才能真正直面到心之兽，才会有足够的危险。
所以，他刻意调低了电磁立场的功率，了解羽兽的他，不可能不知道它们擅长偷袭和速度极快的特性，但是他仍然靠近濒死挣扎的羽兽，故意露出破绽。因为只有那根羽毛贯穿了他的头颅，计划才能成功。
所以，他面对飞驰而来的纯金巨盾时，没有丝毫的闪躲，甚至强忍恐惧正面对视，为的就是让结香砸中他的头部，以求最大化杀伤。要不是异化病的加强体质，又是自己多管闲事，他现在应该死了才对。
“可惜，运气不是很好。”
陈晨自嘲笑道。
锦织雪猜到了大半，可为了这个计划，他其实还不止做了这些。
他这种晚期病患即使死亡也会化身为兽。一旦被发现，还是徒劳。
陈晨想到了一个办法，他用一个下午的时间伪造了一篇论文，内容是《关于异化病经由兽血穿透伤口感染的可能性分析》，当然，病例和数据都是胡扯的，内容更是以前论文的东拼西凑，还把时间改在了十年前。
陈晨把它故意放在了个人电脑的显眼处，这样调查员一眼就能找到。
只要让他们相信：“陈晨是因为被羽兽袭击了，因此也被转化为兽”。
而不是：“他本身就感染了异化病”，就好了。
会不会暴露？
完全不用担心，自从异化病研究取消十多年后，陈晨已经成为这个领域仅存的泰斗级人物。
没有人敢质疑他，他已经走到了这个领域的边界。
还不仅于此。
陈晨甚至考虑过这项计划会不会拖累监察部小队，会不会给他们带来危险。
于是，行动开始前他确认了结香的能力，芽级的魔法少女，尤其是以黄金著称的天才，这种程度的战斗力足以让他放心。玫瑰那家伙就更不用担心了，她就算退役这么多年，也绝对不是什么花架子。
她们面对两只兽应该也能自保，如果无法解决的话，呼叫增援就可以了。
“真是可悲啊。”
“……啊？”
“陈老师，原来只是为别人而活的人偶而已。你没有自己的思想，也没有自己的目标，仅仅是按照程序，按照正确的事情前进的人偶而已。不是有那种机器人动画吗，一遇到无法解决的问题，就启动后备隐藏能源自爆。”
锦织雪的声音冷淡异常，好像失去了兴趣：
“真是好用……”
“也真是可悲。”
陈晨愣了一下，抬起头来才发现，眼前没有什么少女的身影。
那个白发红瞳的女孩，穿着旧式制服的学生，光着的裸足，复仇的恶灵，蝙蝠也好尖牙也好全然消失。
从头到尾，只有他坐在废弃仓库的地上一个人说着话，自导自演，自弹自唱。
晚期症状：严重幻觉？幻听？
还是说，是不愿放下的心理负担，是我自己的心声？
陈晨默然不语，站了起来。
疲惫的中年男人试图抚平衬衫，却擦不掉上面的蓝色血迹，犹豫了一下干脆脱下，揉成一团丢掉了。
觉察不到寒冷，胸口隆起一团不起眼的肿块，里面战鼓般跳动翻滚，似乎孕育了某种令人作呕的东西。
“人偶……”
这副模样不方便打车，于是他借着路灯的指引，机械地迈动双腿，一步一步走回了家里。
第十四章 只是每一个普通的早晨
甲方：陈晨。
时间：2035年5月22日。
检查过协议书的每一行字后，陈晨在文件的末尾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愣了一下。
“老婆，家里有印泥吗？”
“……诶？”
妻子也没想到会被问这个问题，闭着眼思索了好一阵。
“应该没有吧，我可不记得买过这玩意。是什么文件啊还要按手印……他们该不会让你写任务报告吧？真过分。”
她用纸巾擦干手上的水，从厨房的方向侧目过来。
陈晨笑了笑，把文件下翻盖住。
“没什么，学校的工作。”
然后，他转头对着女儿：“瑶瑶，不用急着吃，等下吃完我送你上学，可以晚点出门。”
“……哈？”
正在啃着吐司的女儿猛地抬起头来，刚睡醒凌乱的头发显得更加乱了。
“什么意思……我才不要，夏安会来陪我。”
“她不会来了。”陈晨只是这样说道，没打算解释，起身收拾餐具：
“听话，叫你妈帮你梳个头，我去把车启动了。”
女儿咬着牙，无名火从心中燃起。
她的手用力撑着轮椅想要站起对抗，却又无力的跌坐回去。
“你、你有什么资格管我！我昨晚看到了，你半夜凌晨几点才回来……还光着衣服，不知道去哪里鬼混了！妈妈在家里这么急等着你回来，很担心的样子，都在沙发上等睡着了！”
“瑶瑶，对你爸爸尊重一点。”
就连脾气温和的妻子也皱起眉头，训斥道：“你爸爸是帮我值班去了，不要乱说。”
“啊……”
女儿怔了一下，悻悻的缩回了头。
她像仓鼠一样把面包吐司坑得坑坑洼洼，只剩一圈外皮，把嘴里要说的话全部堵了回去。
“没事，她不懂。”
陈晨脸色没有任何变化，“轮椅可以先放到后备箱去，你吃完叫我，我抱你上车。”
“那个——”
就在这时，门边突然传来怯生生的声音，浅褐色头发的少女探出了头，尴尬的笑了笑。
“我是不是来的不太是时候？要不我晚五分钟再来？”
夏安？
陈晨有些恍惚，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人。
“啊——！小安你等等，我马上来！”
女儿也被吓了一跳，像是不愿好友知道家里的情况，把手上的吐司边匆忙塞进嘴里。
她滚动着轮椅，到自己的房间里收拾打扮。
家里的地板是特殊设计的材质，没有用瓷砖或高级木地板，为了轮椅流畅滚动而换了新的。
“陈老师早。”
陈晨还在想什么，突然夏安打了个招呼。
她好像有哪里不同了，戴了副细框的眼镜，头发也是简单扎成辫子，感觉换了个风格。双手提着书包，裙摆很长直到小腿，全身上下没有多余的装饰，袜子也是普通的船袜，简直可以用素净来形容。
陈晨确实有想问的东西，但总感觉有些难以启齿。
他已经没有未来了，也不希望继续耽误这姑娘的未来，所以昨天的他单方面拒绝了夏安跟着她研究的恳求，甚至强硬地否定了她的梦想。按道理说，她今天应该很伤心难过，应该不会来送女儿才对。
他不能问，也不能解释。
陈晨“嗯，早。”的答应一声，转过头去。
“早呀，小同学，要来吃点早餐吗？”妻子笑着问道：“我准备多啦。”
“不用啦，谢谢阿姨。”
夏安摇摇头，乖巧的回答道：“再吃要迟到了的。”
轮椅滚动的声音接近，女儿拿着书包低着头过去，经过陈晨的时候，似乎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抬头——
“对……”
看着冷着一张脸的父亲，她咬咬嘴唇，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
夏安推着轮椅走了，就像之前的每一天一样。
“昨晚的事……没事吧？”
直到女儿离开家里，妻子才担忧的看了过来。
“没事，行动很顺利，你可以去问谢丹嘛，就是个普通的羽兽而已。”陈晨保持着卓越的演技，说出预备好的台词：“只是衣服脏了我就不拿回来了，还要洗。你看，没受伤的。”
上一篇：如果对她们做什么都是美德的话
下一篇：辉夜大小姐想让我自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