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隐月明
不过由比滨结衣其实并不能算是一个好的谈话对象。
她听不懂比企谷八幡到底想说什么。
或者说她无法理会比企谷八幡不想要直接说出口的那层意思。
其实比企谷八幡的意思很简单,她“背叛”了一直以来在他心里的那个不会妥协、不会撒谎、不会为了现实违逆自己的心意的正直而又廉洁的形象。
所以他才会觉得破灭。
而由比滨结衣领会不到这种意思。
但俗话说“傻人有傻福”,像由比滨结衣这种人,心里是藏不住事情的,一旦她的脸上挂着某种愁绪,就会被她的小伙伴看出来,而显然,她的小伙伴并不只有雪之下雪乃,还有叶山隼人以及三浦优美子那几个现充的小团体,然后她不愿说出比企谷八幡的名字,只能假托“我有一个朋友”这种迂回的方式说出了在那个社团发生的事情,而听到的人只有叶山隼人能听懂。
他也就若有所思地点头。
然后他看向由比滨结衣,温和地说:“由比滨,你不必担心,他只是一时间没有想明白而已。”
“是……是吗?”
“就是这样。”
老好人叶山的话非常具备说服力,所以由比滨结衣只是略略放心。
不过叶山隼人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做。
他找到机会,跟比企谷八幡一起跑去那个学园祭执行委员会开会的地方,路上就跟那个死鱼眼说:“所以,你最近跟由比滨的进展怎么样了?”
比企谷八幡差点要直接摔下台阶。
印象中叶山隼人是这种这么自来熟的人吗?
“难道你们的关系没有任何进展吗?还是说,你其实是对雪之下……”
叶山隼人的脸上像是在讥讽的神色一闪而逝。
但比企谷八幡觉得,与其说他是在嘲讽自己,倒不如说是在自嘲,他也就忽然明白了他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种话,顿时也说:“那你跟三浦之间的进展怎么样了?”
叶山隼人沉默了片刻,显然没有想到比企谷八幡会这么问,但他还是摇头,说:“不好不坏吧。”
“那我也只能用你的那句回答奉还。”
比企谷八幡毫不客气地说。
叶山隼人顿时就微笑地说:“是吗?”
然后两人就短暂地陷入了无话可说的尴尬境地。
“说起来……”
两个人忽然异口同声地说,然后又几乎在同时看向对方,开口:“你先……”
沉默了片刻之后,叶山隼人就摇了摇头,说:“我一直都没发现,我跟你居然是那么具有默契的人,比企谷,如果我早一点发现这个事实,说不定我们会成为好朋友呢。”
“饶了我吧。”
比企谷八幡只是说。
对于他而言,显然成为叶山隼人这样光芒万丈的朋友给他带来的压力绝对要多过能有朋友的喜悦。
“你之前到底想说什么来着?”
“额,叶山你认识雪之下吧?”
比企谷八幡最终还是这么问。
“我跟她算得上是青梅竹马的关系,只不过,现在的她,应该不会承认就是了。”
“那你觉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笨拙的人。”
叶山隼人毫不犹豫地说。
比企谷八幡就有点奇怪地看他,雪之下雪乃那个样子绝对不能称得上笨拙吧?
“以我的观点来看,你是故意离她太远,所以把她看得太完美了,她一直以来都是那种很笨拙的人,一直以来都想要模仿她的姐姐,都想要在竞争中超过雪之下阳乃,正常人面对这种情况其实早就应该放弃才是,因为超过那个人根本就是没有可能的事,何况她也早就知道了自己的才能的极限,可她还是不愿意放弃,所以才会显得那样执拗而笨拙。”
叶山隼人只是说。
比企谷八幡就沉默了下来。
“所以,如果你觉得她现在的做法跟她当初的做法不像的话,是因为你一直都没有看清楚她到底想要做什么,或者说,她自己都不清楚她到底想要做什么,她只是本能地想要超过她的姐姐,如此而已。”
“那你觉得她现在的做法是正确的吗?”
“什么做法?”
叶山隼人反问。
“就是,接受令同学的意见跟安排……”
比企谷八幡原本并不想把那个社团里发生的事情往外说,但话已至此,他好像也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就直接说出了令无疾跟雪之下雪乃说过的话,叶山隼人听完之后,只是摸着下巴,长时间一言不发,最终却停在楼梯的转角处,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坦白地说,我不知道什么是正确,什么是错误。”
比企谷八幡显然也不知道问题的答案。
所以他还在迷茫。
但他又听到叶山隼人继续说:“不过,假若雪之下能在这样的事情中获得幸福,那想必就是正确的事。”
这是一个无可辩驳的正论。
所以比企谷八幡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当然他本来也不是想要批判叶山隼人。
倒不如说,此时此刻,他在这个光芒万丈的现充身上感受到一种同类的气息,倒也并不能说是“败犬”什么的,只是,想必叶山隼人曾经也憧憬过某个人,然后跟那个人渐行渐远,形同陌路吧?对于他来说,这想必是一件非常后悔的事情吧?
所以,比企谷八幡这才意识到,他确实在憧憬那个雪之下,也曾经想要理解那个少女,只是他最终选择了把她当成自己心里的“完成品”,觉得她不应该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也就跟她渐行渐远。
虽然貌似机会本来也不多。
而当他跟叶山隼人走到会议室,看到那个端坐在主位上一言不发、容姿秀丽得近乎完美的大小姐之后,他终于发现了一个事实:自己似乎失恋了。
虽然发现这个事实给他带来的打击感并没有预料中那么强烈。
倒不如说,他原本把这点心思埋藏在了心底的最深处,不去触碰它,不去期望它会变成真实的,所以这种感觉与其说是失恋,倒不如说就像是死宅们听到新垣结衣结婚的消息一样,只是有了某种淡淡的失落感,觉得人生必经的某个阶段结束了而已,换句话来说,就是“我的青春结束了”?
但比企谷八幡是那种会在作文上写“青春是谎言,是罪恶”的人。
所以他觉得青春结束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哦呀,比企谷同学,是看小雪乃入迷了吗?虽然我知道小雪乃跟我一样漂亮,不过这可有点失礼呢,”这时候,比企谷八幡忽然听到一个不算陌生的声音传入耳中,于是他回过头,看见了那个女子大学生,以及站在她身边的、露出苦笑的叶山隼人,所以比企谷八幡也只能“啊额嗯”地搪塞了过去,然后又问,“雪之下学姐为什么会在这里?”
“只是突发奇想,想回到母校看看罢了,对了,小雪乃真的成为了主任委员了吗?”
比企谷八幡顿时就用眼神传递出“你不会亲自去问本人”的意思。
然后雪之下阳乃果然迈开脚步,朝那个端坐在那里的、精致的容颜上的神色如冰雪一般明澈的少女走去,无论比企谷八幡对那个女子大学生的观感怎么样,那两姐妹站在一起说话的场景确实分外养眼,而叶山隼人见状,却忽然跟比企谷八幡小声地说起话来:“说起来,你觉得阳乃姐跟那位令君是什么关系?”
比企谷八幡原本想要保持沉默,但最终还是说出了那个匪夷所思却显而易见的答案。
“在你看来,那位令君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叶山隼人又问。
“从各方面来说,那都是一个相当超乎常理的人物,”比企谷八幡仔细回忆了一下那个少年的作为,就说,“虽然雪之下一直都把他当成自己的对手,但实际上,他好像从一开始就没有在意过雪之下的敌意,他的所作所为,即便只是在处理校内的事务,也给人一种羚羊挂角、无迹可寻的感觉,我想,这也是平冢老师那么看重他的原因吧?”
虽然比企谷八幡这番描述听起来就像是废话一样。
所以叶山隼人就不得不深入地询问起来。
比企谷八幡就四下张望,发现平冢静不在,就说:“虽然也许是华夏的习惯跟日本不同,不过,硬要说的话,他是那种会肆无忌惮地批判所有人的人,即便批判的对象,是作为社团顾问的平冢老师,他也照旧会把平冢老师批判得体无完肤,丝毫没有顾及平冢老师的面子……”
虽然真实的原因很可能是平冢静根本无法给他任何实质上的威胁,无论是武力上的,还是社会层面上的。
第六卷:死生当下 : 第三十四章:层次
无论是对于平冢静,还是对于令无疾,甚至是雪之下阳乃来说,比企谷八幡跟叶山隼人的这点背后的言论本来也没有什么影响,虽然实际上令无疾实在也没有更多强烈的动机去推动某件事,他只是顺其自然地提出了某个说法,然后雪之下雪乃正好能够做到而已。
但如果那个少女做不到,他也不会强求。
反正目前来说,他也没有什么必须要完成的事情。
换句话来说,他已经登临绝顶了。
虽然登临绝顶之后是什么样的感觉,令无疾前世就能给出答案,不过他说的是学习成绩,而学习成绩这回事正如一句老话所说,“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所以纵然他当时能在某个学期拿到年级第一,也不能代表他回回都是年级第一,在学习成绩上的竞争跟内卷这回事上是谁也说不准的,而当令无疾踏入神秘侧、学会道术之后,就变得过目不忘,从而也就一骑绝尘,傲视众生。
而他回顾当初的那种感受,觉得当初考到那个成绩最开心的,其实并不是站在所有人面前去领什么狗屁奖状,他一向不耐烦那种事,他只是开心自己的努力终于得到了回报而已。
从这个角度来说,他现在的心态就有点像是当初用道术来作弊一样,当然这也不能说是作弊,只是在真的每次都能拿到年级第一之后,他就对这个有点古井无波了,如果把他现在对现实生活的态度换成他当初对学习成绩的态度,大抵还是可以对应得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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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究还是不可避免地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至于到底算是好还是坏,令无疾也很难说。
时至今日,他既没有像当初那样觉得自己的思维已经开始僵化,所以就想要为了中止这个过程想要去找别的目标,他只是顺其自然而已,如果一个人无论做什么都能心想事成,那么现实对他来说,就只是一个可以随意修改数据、存档乃至于结局的游戏而已。
而当他发现这个事实的时候,他就在想,正常玩家玩游戏的时候会因为游戏公司给出来的那么几个结局中不符合他们的心意而大动肝火,但如果令无疾自己就有修改游戏结局的能力,那么,什么样的因素能一个故事的结局呢?
完全看他喜不喜欢?
那也就不怪他对这个世界失去兴趣了。
“你这个说法其实很有趣,”而当世有资格跟他进行这种层次的对话的人寥寥无多,美杜莎勉强算一个,她照旧趴在自己住处的床上,一身居家的打扮勾勒出姣好的曲线,还戴了一副黑框眼镜,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书,头也不抬地说,“我之前看过一个数学深渊的图,在那个图的最下方,也就是最难以理解的地方,你知道是什么吗?”
令无疾当然知道是什么。
连牛顿那种发明了微积分的人都没办法做到的事还能是什么?
当然微积分的发明者这种事属于数学史上难以给出定论的公案,所以还是要提一下莱布尼茨的名字的。
而牛顿做不到的事情当然就是预测股票。
但令无疾也有自己的说法:“我也没有办法预测一群蚂蚁被开水浇过之后的运动轨迹,但我完全可以一劳永逸地在运动轨迹没有出现前就决定后果。”
令无疾的意思无非就是掀桌而已。
他根本就不必去预测股票。
他只需要解决会让股票产生波动的人就行了。
“到底你是不从之神还是雅典娜才是不从之神……”
美杜莎听到他这个说法顿时也就傻眼了:
在她印象中,这个少年不至于会有种想法,至少绝对不会有把自己的同类当成蝼蚁的想法,他一直以来不都是想要看到人类的进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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