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勇者更是人间之屑 第397章

　　想了想平时托蕾亚非人的灵敏度，周离也有些释然了，毕竟也是和自己一样的挂逼，翻个二十楼也是情理之中的。

　　“你来有什么事吗？”

　　周离看向托蕾亚，开口问道：“找我吗？”

　　“不是。”

　　托蕾亚的性格一向是有什么说什么，她摇了摇头，理直气壮地说道：“我平时回来都是翻到二十楼走楼梯的，今天回来的有些晚了。”

　　周离一时无言，他看着面前平静如初，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托蕾亚，一时间有些牙疼。

　　如果放在几年前刚重生的那段日子，周离早提起砂锅大的拳头给托蕾亚开个调料铺子颜料店了，毕竟上一世托蕾亚的残忍和血腥手段可是周离心中一个无法灭却的记忆。但是，现在的周离如果你给他一个机会的话，他大概率是不会杀死托蕾亚。

　　他一直都有一个疑惑，就是为什么托蕾亚上一世会变成那种暴虐到极点的存在，这很不合理。上一世的托蕾亚无愧于魔王两个字，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极致的毁灭，完全没有任何的余地。但问题就在于，这一世周离与托蕾亚接触的时间也算长了，但他丝毫找不到任何理由，能证明托蕾亚可以成为那种暴君。

　　不是说托蕾亚性格善良，也不是说托蕾亚不是心狠手辣的人。相反，周离知道，如果真的给她一个屠戮的任务，她会利索地解决一切目标，不会留下任何活口。周离疑惑的是，托蕾亚根本就没有成为魔王的能力。

　　她的脑子不够用。

　　极致的毁灭不代表见一个杀一个，就像是杀死一个人、一群人的话单纯的暴力或许是完美的解决途径。比如一把无限子弹的机枪，或者一瓶挥发性的毒药。

　　但如果是杀死全世界的人呢？

　　给你一千把机枪给你三天三夜，你也弄不死一个城邦的人类。因为无论你使用如何强大的暴力手段，哪怕是核弹，也会有人能够在缝隙中苟延残喘。

　　实际上答案只有一个，想要杀死全世界的人，你要做的不是完全的杀戮，而是“同化”。

　　让人类自己杀戮自己。

　　实际上，上一世的魔王军队中绝大部分的魔族士兵都是人类转化过来的，包括几乎覆灭了整个暗影工会的恶灵蛛皇，曾经都是人类。而魔王军之所以能同化这么多人类，也离不开托蕾亚对那些恶人或对世界怀有仇恨的人的洗脑。

　　可是...

　　看着面前看起来是冰山美人，但实际上没了任务就是个蠢货冰柜的少女，周离一时间心中不免升起疑问。上一世的魔王除了超乎常人的宣传能力和洗脑手段外，更强大的就是计谋。无论是分兵、疑兵还是最后的游击，都给周离带来的巨大的麻烦。

　　可看着面前由于没有得到命令，就开始仰着头傻傻地看星星的托蕾亚，周离脑门上的问号越来越多。

　　他倒不是怀疑托蕾亚的智力，相反，托蕾亚的智力和战斗意识可谓是远超常人。周离怀疑的，是托蕾亚怎么整合一个能够接近毁灭人类的军团，精准的下达指令。

　　别忘了，能力可以联系，职业可以专职，但本性是无法改变的。周离能察觉出托蕾亚是人造出来的产物，可她咋也是个碳基生物，不是插根网线就能洗脑的硅基生物。而且人类的思维是很复杂的存在，到现在为止，周离也没有听说过那个神明可以直接给人类脑子里灌输知识的同时还不弄死对方。

　　所以，周离一直都对托蕾亚到底是不是“魔王托蕾亚”感到疑惑。有些时候，这个白发红瞳的少女站在血污中的画面差点让周离下意识地出手攻击，但更多的时候，是托蕾亚面无表情地用她那红水晶般的眼睛盯着自己，一言不发，等待命令。

　　说实在的，血海深仇不是那么容易洗脱的，周离也不是什么好人会放过对方。可问题是，在最开始周离仇恨最强的那段时间，也就是刚穿越的时间里，托蕾亚身上有神明的保护，当时的周离可没能力绕过这些保护击杀托蕾亚。

　　而现在，周离已经无法对面前的这个银发少女保持如此剧烈的仇恨了，因为他根本无法将托蕾亚和上一世的托蕾亚联系在一起。无论是性格、习惯还是本质，托蕾亚都无法和魔王两个字联系到一起。甚至因为艾露玛特别喜欢打扮托蕾亚，再加上小可最近来到塔里克，托蕾亚甚至舍弃了原先单调的丸子头，而是绑了一个青春单马尾。

　　“托蕾亚，我问你一个问题。”

　　看着面前呆呆地看了半天星星的托蕾亚，周离犹豫片刻后开口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消灭这个世界上所有人能完成你的心愿，你会怎么做？”

　　听到周离的询问后，托蕾亚立刻看向他，下意识地思考着问题。

　　良久，托蕾亚摇了摇头，直白地说道：“做不到。”

　　“做不到？”

　　周离继续问道：“为什么？”

　　“我没有这个能力。”

　　托蕾亚摇了摇头，她的直率让她很少说出谎言，“如果是您的话，这个命题或许是可行的。但是我没有您的智慧和手段，我的单兵作战能力再强，也无法和世界对抗。甚至，如果现在第二军团反过来攻击我，我可能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看着如此直白的托蕾亚，周离也将心中的疑惑压了下去。他知道，一切一切的根源都在天上，都在那些隐藏着惊人秘密的神明手中。

　　“我们很少聊天。”

　　突然，周离开口，他深吸一口气，握着艾露玛的手，对面前的托蕾亚问道：“聊一聊？”

　　“嗯？”

　　这一下，一直古井不波的托蕾亚情绪上泛起了涟漪，那张清雅冰冷的脸上浮现出了少见的惊愕表情。

　　说实在的，托蕾亚一开始对周离的印象很不好。毕竟没有人会对一个刚见到自己就把自己绑起来，严加逼问的同时还用触手play威胁自己的人产生好感。但是首先她当时打不过周离，其次当时的情况比较危机，熔岩巨兽已经威胁到了她的保护目标，所以她选择委曲求全。

　　后来，她被周离强行绑到木奇之中。她不明白为什么周离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敌意，也不明白为什么周离要没事闲的逮着个空闲就来对自己说些听不懂的文学作品。但是，在那次马车交谈之后，托蕾亚突然看到了周离眼中的血海深仇，看到了穿越了时间和空间维度的智慧。

　　她当时隐隐约约的察觉到了什么，比如神明的承诺，比如周离所做一切的意义。然后，死幽之神率领虚空入侵了木奇。在那场神明为她搭建的舞台上，托蕾亚应该在木奇遭受毁灭性的打击后穿上崇皇装甲，带领木奇人在死幽之神的帮助下击退死幽之神。

　　但是，托蕾亚放弃了。

　　无论她的性格多么冰冷，无论她是不是诺亚星球创造出来的完美造物，托蕾亚的心依然是柔软的，她体内流淌的依旧是热的血。当她亲眼目睹了死幽军团在木奇的屠戮之后，她想起了周离的话语，然后，她选择跑起来，在那怪物的海洋中跑起来，为一群人类开出一条活下去的道路。

　　那时的托蕾亚才察觉到，原来她是有感情的，只不过家乡那无时无刻都在为了生存而高压生活的环境让她压抑住了那些感情。当她到了这颗星球，看到了可以肆意饮用的水，不会杀死人类的树木，还有不需要遮蔽的太阳，托蕾亚那颗被冰封的心也逐渐解冻了起来。

　　这时的她才发现，周离，或许是对的。

　　勇者啊，强大，智慧，而且有着不择手段的勇气。周离并不知道的是，当死幽之神死于他与木奇先生的手中后，他就成为了托蕾亚想要追赶学习的旗帜。实际上，当她得知自己需要前往周离的手下帮助他的时候，她的心里第一次产生了雀跃的情绪。

　　她很高兴自己能接触周离，不知为何，托蕾亚总能在周离身上找到亲切的感觉。这是一种很莫名其妙，完全说不上理由的亲切。当然，托蕾亚也想要跟着周离学习，学习自己不曾拥有的智慧。

　　但是，她依旧苦恼一个问题，就是周离对她莫名的敌意。哪怕是成为了他的手下，托蕾亚也发现周离似乎一直在有意避着自己。

　　数年过去了，除了那次前往马车的旅途外，托蕾亚再也没有和周离真正意义上的聊过一次。而这一次，周离竟然主动提出了聊一聊，这让托蕾亚有些兴奋。

　　当然，艾露玛也在。只不过托蕾亚知道，艾露玛对周离的重要程度不亚于他本人，可以说，能和周离说的都能和艾露玛说。

　　在天台上，艾露玛熟练地泡好茶水放在桌子上，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堆零食甜点放在一旁。

　　“不是，你从什么地方掏出来的这些东西？”

　　周离惊愕地看着艾露玛，他发现艾露玛好像也有一个异次元，只不过是用来装甜点和茶水的。

　　“托蕾亚最近不是总和小可一起在天台上赏月闲聊嘛，我就放了张桌子和椅子，时不时带一些茶水和点心放在这里。总不能光赏月吧。”

　　艾露玛眨了下眼，而一旁的托蕾亚似乎有些羞赧。她之前一直都以为这些东西是酒店放的，和楼下的自助餐一个道理。但现在想一想，哪有什么酒店没事闲的在天台上放零食和茶水，而且都是自己和小可喜欢的口味。

　　“托蕾亚，你跟我说一下你的故乡吧。”

　　周离喝了一口清甜的红茶，并顺手牵羊将艾露玛的白糖洒进了自己的杯子里。随后他看向面前坐姿端正的托蕾亚，开口问道：“我还一直都不知道，你的故乡是什么样子。”

　　“我的故乡？”

　　托蕾亚怔了一下，随后她的眼中浮现出淡淡的追忆。她张了张嘴，似乎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为好，想了片刻后，她才开口说道：

　　“我的故乡，是一个即将毁灭的星球。”

　　托蕾亚的故乡，叫做诺亚。

　　诺亚这个星球和地球完全相反，可以说，诺亚更像这个世界。在诺亚之中，每个人都可以使用一种名为“魔力”的元素，他们能操控大气中无处不在的魔力，来释放出奇幻小说中不可或缺的“魔法”。

　　和盖娅世界不同的是，诺亚世界的“科技水平”已经达到了发射载人火箭的地步，他们对魔法的使用已经形成了属于魔法的科技体系。同时他们的世界并没有神明，只有一个名为“救世联邦”的大一统存在。

　　在诺亚世界，独特的魔法科技让她们拥有远超地球的科技水平。比如在地球上，如果想要开采一个矿山需要用到炸药，并且需要耗费几天的时间进行规划和处理。但在诺亚世界，他们只需要找到一个“土元素工程师”，再找到一个“火元素爆破专家”，通过魔法制作的勘测装置在十分钟内解决掉一个矿山。

　　而且，诺亚世界没有地球上的战乱与国家之间的纷争。在诺亚里，只有一个国家，也就是所谓的救世联邦。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繁荣且科技水平极高的世界，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

　　他们，马上就要毁灭了。

　　三百年前，诺亚的世界就已经开始产生了无数的异变。他们的水元素突然全部变成了剧毒的存在，大地上原本和谐相处的植物开始异变，疯狂地攻击人类。原本安稳的土元素大地，也开始沸腾起来。

　　很快，诺亚的一位德高望重的大预言家进行了一次预言。当然，诺亚的“预言”不是神棍算卦，而是通过无数魔法师的“同步思维”能力建立起一个超大的计算程序。而在这个计算程序的计算下，很快得出了一个恐怖的结论。

　　四百一十二年九个月零两周年，就是这颗星球所剩无几的寿命。

第505章 算个命吧

　　“你们这算命的结果怎么还有零有整的呢。”

　　周离有些怪异地看着面前陷入回忆的托蕾亚，他很难理解这个四百一十二年九个月零两周是怎么得到的数据，而且这算命方式属实给周离开了个大眼。

　　异世界赛博朋克科技算命？

　　“其实是根据诸如地壳变化程度、植物异化的速度曲线还有元素们的反应结合起来，最后得出的数据。”

　　叹了口气，在谈论起家乡时，托蕾亚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悲伤。没办法，她是属于“末日临近”时期出生的人，当年诺亚世界的好处是一点没享受到，倒楣的事是一件没错过。

　　没碰上元素兴盛时代，也没有碰到魔法科技齐头并进的美好岁月。但是往好了想，托蕾亚可以和自己的族人共同经历末日临近时刻，一起在欢声笑语中打出GG，也是一件好事。

　　个屁。

　　一想到自己出生后一天到晚看到的除了司马脸就是司马脸，整个国家的文艺方面除了能容纳百鸟朝凤等著名白事乐器外一无所有，饶是托蕾亚这种不为世俗所动的性子也难免感到哀叹。

　　“那你们这还真挺惨的。”

　　面对诺亚世界的悲惨经历，周离表示不能感同身受但可以悲伤悲伤。毕竟地球文明虽然说内战不断哪哪都乱，但好歹没有地球大爷突然那天不高兴发个癫给全人类愉悦送走的危险。

　　这个世界也差不多，只不过要送走全人类的是神明罢了。

　　“继续吧。”

　　周离示意了一下，他想听一听这个诺亚世界究竟要准备怎么迎接这场危机。

　　最开始，在发现这颗星球的寿命只剩下四百零点年后，诺亚世界的人顿时陷入了慌乱之中。当时的诺亚还是和盖娅世界一样有着不同的国家，但诺亚人的思路比较直白，他们属于那种一旦选择一条路就会尽全力干到穿的那种。所以他们在商定好选择联合起来对抗末日之后，短短的一年时间，整个大陆所有国家合为一体，成立了救世联邦。

　　救世联邦的目的很简单，竭尽全力拯救诺亚星球。就像三体这部小说里一样，在生存的压力面前，救世联邦爆发出了惊人的弹性。他们只用了不到半年的时间，就将混乱的联邦彻底整顿。然后，就是喜闻乐见的技术爆炸。

　　一百五十年，诺亚世界的科技体系发展速度快到令人咋舌，到了托蕾亚的年代，几乎挨家挨户都是纯粹的魔法师，随便拉出一个人都能给你原地搓一个超火球。同时魔法技术的发展也让救世联邦开发出无数堪称黑科技中的黑科技，比如违反空间法则的任意门，戴在头上就可以无视重力乱飞的木棍，还有能把生物压缩成毛巾大小的技术。

　　但是，诺亚就是没有发展出宇宙科技。

　　原因很简单，也很尴尬。

　　宇宙，没有魔法。

　　是的，宇宙没有魔法元素。在诺亚世界里司空见惯的魔法，在宇宙中几乎不存在。诺亚人可以将探测器放置在诺亚星球的周围，但是却不能再向前一步。

　　这个时候，诺亚人绝望的发现，如果让他们放弃魔法而选择重头再点科技树，估计三体人都已经殖民到半人马星系了。这下好了，想要将现有的魔法科技树推到重头再来，点亮不依赖魔法的科技树，那就不是技术爆炸的问题了。

　　是幻想大爆炸。

　　但是这也是有一点点好处的，至少这个发现让诺亚人坚定了一定要拯救自己母星的愿望。不是因为他们热爱故乡，是因为他妈的实在是一点逃跑的办法都没有，跑不了还治不好母星的下场，就是整个诺亚世界碎成渣渣，连吹唢呐的人都留不下。

　　“这时，众神出现了。”

　　托蕾亚轻叹一声，继续说道：“我的...父亲告诉我，众神拥有跨越时空维度的能力。在和我们的救世法师交流之后，他们共同商定了一个方案。我不知道他们具体准备怎么做，但是，我得到的命令就是来到这个世界，听从神明指挥。”

　　“这样吗...”

　　周离陷入了沉思，片刻后，他抬起头，问出了一个问题：“托蕾亚，神明有多长时间没有联系你了？”

　　闻言，托蕾亚顿时一怔，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是要听从十二刻众神的命令的。但问题就是...

　　神呢？

　　就像是人会在平常下意识的忽视空气一样，神明对托蕾亚而言至关重要，可如果神明不在她面前刷刷存在感的话，托蕾亚会下意识地忘记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