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非想琉璃
“击鼓......？”唐邦德错愕地看着赵夜袂，张了张嘴，但最后也没说什么，只是沉默着站起身来，整理了一番衣物，而后便跟着赵夜袂离开了这间“牢房”。
两人自内宅一路前行，很快便来到了公堂之中，衙役们早已在两侧站好，直到赵夜袂坐到主位上后，那个正在敲鼓的人才停了下来。
是的，墨水县的鸣冤鼓，是设置在公堂之中的。
县衙乃是重地，一般人等不得入内，所以这个鸣冤鼓就跟没有投入口的意见箱一样，有名无实。
不过，还是有一些衙役不敢得罪的人能够进入县衙，使用这鸣冤鼓的，只不过，他们用这鸣冤鼓的时候，一般不是自己有冤情，而是要给别人编造冤情。
在赵夜袂到来之前，那个穿着华美长袍，流里流气的青年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鼓，看上去放肆极了，但两边的衙役都目不斜视，眼观鼻鼻观心，一副看不到的样子。
青年看到赵夜袂来了，这才嘿了一声，说道：“终于来了，马县令，怎么，昨晚跟你的小妾玩的太开心了，睡迟了？”
赵夜袂还没说什么，这青年便哈哈大笑了起来，丝毫不顾这是威严的公堂。
如果是一般人的话，“马詹姆”这时候也许就会勃然大怒，让衙役将他拖下去，先打五十大板再说，但青年显然不是普通人。
他，或者说“它”，是妖。
作为墨水县乃至这个世界实质上的统治者，它有足够的底气蔑视马詹姆这位名义上的墨水县统治者。
哪怕它只是一只平平无奇的小妖，但只要马詹姆敢对它下手，那么便会遭受极为严重的后果。
这便是它肆无忌惮的原因之一。
赵夜袂看了眼身后的屏风，宋时归可以站在衙役的队伍中，但陈霜、芙芙和陈时雨不行，她们此刻都站在屏风之后，被陈霜施以障眼法掩住身形，所以青年的话语她们都听得一清二楚。
小妖是无法做到彻底遮掩自己身上的妖气的，所以陈时雨第一时间便感应到了它的身份，下意识就捏起了剑诀，但被陈霜拦了下来。
“为什么，它是妖......！”
陈时雨有些激动，但陈霜只是摇了摇头：“不是时候，我们的目标不是杀这一只小妖，而是整个墨水县的妖魔。这时候动手只会打草惊蛇。”
“但......”陈时雨不甘地看着站在公堂中央耀武扬威的小妖，最终还是愤愤地放下了手。
赵夜袂没有管她们，回忆了一下后，坐在太师椅上平静地向青年说道：“何二，你本次击鼓，有何冤情啊？”
“启禀马县令，我此次击鼓，自然是有大大的冤情要告诉你啊。”被称作何二的青年嘿嘿一笑，做了个不甚标准的拱手礼，而后说道：“我这次来，是请马县令为我主持公道的！”
“林家那小娘子，趁我不在家，竟偷偷拿走了我家的传家宝，被我发现了后还死不认账，还请马县令替我主持公道，让那小娘子尝尝我大陈律法的厉害！”
虽然不用审赵夜袂都能知道这家伙在颠倒黑白，但看着一只妖魔一口一个大陈律法，还是感觉有些莫名的喜感和浓重的悲哀。
“那就先去将嫌疑人押过来。”赵夜袂最终还是向衙役们下了命令，随口点了两个捕快：“田赛和马安，你们两个去吧。”
两名捕快齐声应诺，但还没等他们走出公堂，公堂外便有嘈杂的声音传来，似乎是有人跟守在外面的捕快起了冲突。
虽然隔了很远，但赵夜袂还是听出了那是个女人的声音，同时，他还看到了何二变得有些不自然的神情。
于是，他果断地说道：“放她进来。”
门口已经举起杀威棒的捕快们这才停了下来，将杀威棒立起，放门口的人进来。
随后，赵夜袂便看见了一名身着血衣的女子跌跌撞撞地跑进了公堂之中，跪倒在了堂案前，神情凄苦地对赵夜袂喊道：“大人，还请您为我主持公道——”
但当她喊出这句话后，便看到了身边的何二，顿时如遭雷殛，愣愣地看着他，又看向了赵夜袂，眼神顿时变得绝望了起来。
没等她再开口，何二便立刻说道：“马县令，就是她，就是她偷了我家的传家宝，还请您为我主持公道！”
“不，我没有，分明是你......”女子下意识想要反驳，但当看到堂案之后平静的赵夜袂时，便悲凉地笑了笑，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何二喋喋不休地说道：“好你个林晓珍，偷了我的传家宝还想来恶人先告状，若不是我先来了，怕不是就要被你污蔑了，马县令您可要认清这家伙的真面目，不要被她的表面给欺骗了。”
赵夜袂静静地看着何二，忽然说道：“林晓珍是吗？你有何冤屈，皆告知于我，不容分说。”
林晓珍不可置信地抬起了头，愣愣地看着赵夜袂，似乎是对赵夜袂的言语感到不可置信。
“马县令！”何二立刻便愤怒地看向了赵夜袂，但当他对上赵夜袂冰冷的眼神时，忽的感觉如坠冰窟，纵使心中有千般万般不服都被堵在了嘴边，不敢开口。
那个平常唯唯诺诺，只敢给它们这些妖魔陪着笑脸的马詹姆，此刻仿佛巍峨的巨人般高大，何二甚至怀疑自己若是这时敢说半句反对的话，下一刻都会被他当场轰杀。
赵夜袂收回了视线，看向了林晓珍，平静地说道：“说吧。”
林晓珍慌乱了一下，擦了擦脸上的血污，向赵夜袂深深行了一礼，然后才说道：“民女林晓珍，拜见县令大人。”
“不必行礼，直接说吧。”赵夜袂温和地说道。
似乎是被赵夜袂的气势所影响，林晓珍逐渐冷静了下来，说道：“事情是这样的。今早，我像往常那般外出买菜，在回来的路上却遇到了这何二。他硬是说我偷了他家的传家宝，抓住我的手，不让我走。我毕竟是妇道人家，力气没他大，一时之间竟挣脱不开。”
“也正是在这时，我的丈夫正好外出看到了这一幕，便上来质问何二，何二非但不认错，反而与他争吵了起来，随后冲突激化，他们便打了起来......”
林晓珍说道这时，语气变得哽咽了起来，说道：“然后，然后，何二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将我丈夫用绳子绑了起来，非但如此，他还恼羞成怒地拿起了身旁摊位上的剪子，将我丈夫开膛破肚......”
“我想上去阻止他，但也被他用绳子绑了起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的丈夫流血而亡......”
说到这里时，林晓珍已经泣不成声，但还是坚持着向赵夜袂说道：“县令大人，民女所言句句属实，如有虚假，定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还请您为我主持公道，让这杀了我丈夫的何二偿命！”
赵夜袂静静地看着她，又看向了何二，问道：“何二，她所说是否属实？”
何二脸上的神情变换数次，最后嗤笑了一声，不屑地说道：“属实又如何？你不会还真打算让我付出什么代价吧？”
“马詹姆，我尊重你喊你一声马县令，你不会真以为我和你们是同一类人吧？车里的汽油还想幻想自己是乘客，被蓄养的家畜还想幻想自己是主人？”
“别开玩笑了！”何二恶狠狠地环视了周围一圈，对曾经饮过妖血的捕快们大喝道：“你，你，你，还有你！不过是我们养的狗罢了，难道还真想噬主？”
何二本以为在自己这一番呵斥下，捕快们便会羞愧地低下头来，但不知为何，他们居然还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仿佛看着一具尸体一般。
何二被他们看的不自在了，大喝道：“看什么？看什么？你们想做什么？”
赵夜袂没有理他，只是叫刚才点的两个捕快去核实情况，而后便闭目养神，不再管聒噪的何二。
不一会儿，两名捕快便走了回来，在赵夜袂身边附耳说了什么，赵夜袂微微颔首，让他们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何二，林晓珍所说句句属实，所以，你犯下了故意杀人罪，按照大陈律法，理应当诛。”赵夜袂开口说道：“不过，何二你打算怎么判？”
“我打算怎么判？”何二一听赵夜袂这句话，便了然地笑了起来，说道：“自然是判她盗窃我家传家宝，让她赔钱！不过，看她这穷酸的样子，想必也拿不出钱来，那本大爷就勉为其难地让她以身抵债好了。”
林晓珍的脸刷的一下变得雪白，心中刚刚燃起的希望也骤然破灭，整个人如同人偶般呆立在公堂之上，仿佛灵魂被抽走了一般。
赵夜袂看向了身边一直沉默不语的唐邦德，问道：“师爷，以前都是怎么判的？”
唐邦德沉默了一瞬，说道：“自然是它们说怎么判，就怎么判。”
“大人，我们存在的意义，就是一层遮羞布罢了，它们想吃人，但明面上又要面子，便让我们来下这一层命令......但下不下的，又有什么区别呢？又有谁能违抗它们呢？”
“这样的案子，有过多少条？”赵夜袂轻呼了口气后问道。
“......之前的我不知，但从我当上师爷来，总共有一千两百二十四件这般案例。”唐邦德回答道。
“好，我明白了。”赵夜袂点了点头，仿佛自言自语般说道：“陈霜小姐，斩魔仪轨准备好了吗？”
“差不多了，如果你要开始的话，随时都可以。”陈霜的声音自屏风后传来：“但，就拿这么个小妖开刀吗？我以为你会拿虎千万来作为仪轨的血祭品，毕竟它才够分量。”
“就选它做血祭品。”赵夜袂果断地说道：“虎千万可恶，难道这些小妖便不可恶了吗？它们手上沾着的鲜血难道还少吗？何二只不过是个缩影罢了，它背后是整个墨水县，乃至整个世界扭曲的秩序，既然如此，那拿它开刀，作为仪轨的起始又有何不可？”
“好。”
陈霜答应了一声，随后便传来了脚步声渐行渐远的声音，不过不止她一人，就连芙芙和陈时雨都被她一起带走了。
堂案之下，何二依旧有恃无恐，赵夜袂没有多说什么，平静地宣告道：“何二，按照大陈律法刑律第三十六条，你当街杀人，理应判处死刑，现在么......”
“还是判你死刑，斩立决。”
“？”
何二错愕地看着赵夜袂，感觉自己似乎听错了什么。
但被赵夜袂动用亡骸器官改造过的亡灵捕快们可不会听错赵夜袂的命令，他们立刻走上前去，用杀威棒将何二的身子支起，就这样子将它束缚在了堂案之前。
“你们这些该死的奴才！”
何二大怒，有滑溜溜的绳索自他身下浮现，仿佛触手般绕上了周围捕快的脖子，死死绞紧，如果是个正常人的话，很快便会因为无法呼吸而窒息，从而挣扎着失去活动能力。
但这些捕快早已死去，死都死了，自然不需要再通过呼吸来维持生命活动。
因此，他们只是维持着这一个动作，不过其中一名捕快似乎对何二的行为感到不耐烦了，眼瞳之中有烈火迸发，将何二身上延伸出来的触手尽数烧断，何二顿时痛呼一声，但浑身都被架着，连动弹都无法动弹一下，只能一边抽搐一边哀嚎。
没有经过改造的普通捕快早就看傻了，面面相觑，不知道平常与自己共事的同僚们居然有如此魄力与能力，但看其他人一副镇静自若的样子，感觉好像大家都知道，也就不好意思表现出来，继续立着杀威棒，做出了淡然的样子。
恩，也就这样嘛，小场面小场面。
就连一旁的林晓珍也看呆了，但赵夜袂的判决与行动却是不会作假的，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看着宛如待宰肥猪般被架着的何二，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赵夜袂却没有立刻下达进一步的指令，直到一缕清风将陈霜的话语送到了他的耳边时，赵夜袂才说道：“王朝，马汉，去取斩魔铡！”
两名亡骸捕快齐声应诺，离开公堂去了内宅，很快便搬了一台巨大的机器回来。
纵使以改造过的亡骸之躯，想要搬动这台机器也十分勉强，两人摇摇晃晃地将斩魔铡放在了地上，整座县衙仿佛都因此摇晃了一下。
单纯的铡台，就算是精铁制成也不可能这么重，被赵夜袂命名为斩魔铡的铡台之所以分量如此之大，是因为其上附着的蒸汽机。
这既是为了能够保证对妖魔造成杀伤，也是为陈霜即将举行的斩魔仪轨附上另一层神秘学上的意义。
“时辰已到，斩立决！”
赵夜袂丢下了令牌，四名亡骸捕快便将何二押到了斩魔铡下，没有犹豫，站在斩魔铡旁的捕快扳下了摇杆，蒸汽轰鸣声于此刻彻响，铡刀咆哮着降下，斩下了何二的头颅。
“哐当。”
何二的头颅落到了地上，死不瞑目的头颅很快变成了一颗由枝干组成的虎头，无论是不知实情的捕快还是林晓珍，都不由得惊呼了起来。
“不过是妖怪罢了。”
赵夜袂如此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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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目前欠更（1/5），感谢大家的投票。
审判既然开始了，很快就会结束的，因为审判本就应是凌厉且不容抵抗之物，不过之后还有一段剧情就是了。
今天一个书评让我抑郁了一个晚上。
我本来以为成绩都扑成这样了，我应该能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了，但我没想到的是，还是有人能破我的防。
一位书友说第四卷很水，看不下去，我问他为什么水，他说因为有男配（宋时归）的剧情，还有死掉的男配（正气凛然）的一段剧情，所以很水。
我当场破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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