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丽丝威震天
她突然想到了,胡桃会被做成木偶那说明她死在了第一次魔像之难里,她还是人类的那段历史,应该还埋藏有更多故事。
一个落魄小镇上的小女孩……她当时年纪应该不算大的,那么小就去当仆从了吗?
希茨菲尔想到了很多,比如胡桃原生家庭可能条件不好,被迫卖掉或者送走孩子,这样能使家里少一张嘴,孩子在外面也有人喂养。
这应该算胡桃个人的伤心事了,她的怨气一下消失,而且她发现她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话题。
“这没什么。”
小木偶依然在传递“雀跃”的情绪。
“胡桃只是不想再看到类似的情况了。”
“类似的情况……是指什么。”
“高尚者牺牲。”胡桃说道。
“苟且者却能借机存活。”
第六十二章 拉法-皮西斯先生 一
一直到下山,在弗洛街打车去骑士学堂,希茨菲尔都还在思考小木偶发表的那番感慨。
这其实是一个,在她看来可以归类为哲学的问题。即“牺牲者的牺牲是否有意义,那意义是否大到值得他们这么去做”。
大多数情况下牺牲者不太会思考这些东西,他们有的只是为了在乎的人牺牲,比如妻子、朋友,但也不排除有些人是为大义牺牲,而大义这个词在多数时间都会显得比较空泛。
他们大多说不出那具体是什么东西,虽然可以讲一些大道理,但历史——就希茨菲尔所看过的两个世界的历史,它确实证明了这种牺牲有局限性。
所以胡桃的意思大概可以理解为:如果像你,像希茨菲尔这样的人都牺牲奉献去了,那等你们这样的人都死光了,剩下来的会是什么人呢?
希茨菲尔觉得胡桃对人类有一种偏见,即她总对所有人都有一种刻板的印象。
像对自己,胡桃的认知可能就是“好人”。
其他人要么是“一般”要么是“坏人”——她这里只是打个比方,实际上不一定是这种标签。
但胡桃确实有这种倾向,在她的认知里这些人是固定不变的,好人就是好人,坏人就是坏人,她从来没考虑过这二者其实能随时切换,那个界限在很多时候其实非常模糊。
就她个人而言,她认为牺牲就是有意义的。
正是因为目睹了太多那样的牺牲,她自己才会有那种决心,那种意志力去和邪恶做斗争。
这个真的和崇高搭不上关系,她也不认为自己多了不起。
她一直坚持她是冷血的,她会做那些事,帮那些忙不一定是她同情什么,也可以理解为她看不惯什么,不想让一些混蛋做到什么。
所以这不也是一种意志,或者说精神上的传承吗?
希茨菲尔觉得胡桃在这方面的认知有问题,但她想了想,这种情况对胡桃来说也很正常。
她只是个木偶而已,刻板在她那甚至不算缺点。
更何况她在被做成木偶之前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你能指望一个小女孩有多高的思想觉悟?
她能分清好人和坏人就不错喽。
想了半天,希茨菲尔决定放弃这个话题。
但胡桃不乐意。
“身主有不理解的地方可以直接说。”小木偶坐在车厢对面,说话语气非常诚恳。
“我其实无所谓这种东西……”希茨菲尔含糊其辞,“考虑这个有什么用呢?我其实只是——”
“非常有用。”胡桃打断她,然后下一句话让她面色一变:“胡桃……喜欢身主。”
“胡桃很满意在身主身边工作和生活,所以如果可能的话,胡桃不想再换主人了。”
希茨菲尔久久无言,她觉得这番话的潜意思把自己捧的也太高了点。
“你有点……过分看高了我,也过分看低其他人了。”想了想她只能这么回复,“就算没有我也会有人去破那些案子……毕竟邪神之眼也不是就那一枚……”
“古往今来的神蚀者有那么多,从来没听说有谁能承载邪神血肉。”胡桃打断她,“……身主这段时间身上出现的那些异常,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也算融合血肉的并发症状。”
“……”希茨菲尔再次无言,憋了半天只能问她:“这个总不会也是你自己领悟的吧?”
“一半是。”胡桃点头,“胡桃在冕下身边也待了很久呢~就像冕下说的,只要活得足够长,任何人都能变得学识渊博。”
那么就是见过类似的情况了。
希茨菲尔眯起独眼:“可以给我介绍一下?”
并发症,这么理解也未尝不可。
昨天实验收获还是比较多的,除了短暂在梦里见到夏,最大的好消息就是确定神秘主不是自己的分神。
那不是另一个“希茨菲尔”,因为如果是的话,它不可能对夏做那种安排……这一点希茨菲尔可以肯定。
它应该是那些知识的具现。
当然,“知识活了”这种事听起来也太怪诞了,但在这个世界真有可能——她怀疑是那份知识在自己脑袋里蜕变——同时汲取了邪神血肉和神血的特性,并且共享了一部分她的记忆。
但那只是共享,并不是和她感同身受。也许相对于邪神血肉和太阳王之血,甚至那份浩瀚、磅礴的知识来说她区区人类的记忆太渺小了,渺小到她最珍视的东西在神秘主眼里不值一提。
它明明看到了那些东西,那些场景,但它却不曾像我一样悲伤。
这是不可容忍的表现。
从那一刻起她就对神秘主产生了杀心。
没有真那么做,一方面是不确定要怎么才能把它消灭干净,一方面也是不确定,萨拉到底需不需要神秘主,需不需要它阐述的“全新体系”。
胡桃是看出了这一点才对我说那番话的吗?
那我也低看她了。
她比我想的要敏锐的多……
“就是‘意识滋生’。”胡桃再点头,“禁忌的血肉里承载着力量,还有知识。如果无法掌控它们,那些东西会想宿主吸干,然后滋生出一个新的意识。”
“怎样的意识?”希茨菲尔追问,“来源于血肉原本的主人吗?”
她心想那也没见太阳王用我的肉体降临下来,充其量也就是个别时候眼睛会控火——比如在埃尔纳克镇她就借此逃得一命。
“这个不确定。”胡桃表示也不清楚,“那些意识确实大部分声称它们就是那些‘伟大者’,但确实还没有证明,而且也不乏它们被‘伟大者’毁灭的例子。”
“有这种事?”
“胡桃没记错的话,16年前就有一例——有个神蚀者疯了,身形膨胀到原来的三倍,体表到处都是利齿……她大白天冲到街上见人就啃,大声高呼自己其实是黑暗之神。”
“然后呢?”
“然后她就被黑色的火焰烧死了。”
“黑色的火?感觉起来很冷的那种吗?”
“不,温度非常高,远远超出一般的火焰。”胡桃又摇头,“我们事后查证,那不是人力能做到的事,看起来就像是她惊动了虚空中的某位真神,被它降下惩罚消灭掉了。”
“被她念诵的名字惊动的吗……”
希茨菲尔有些失望。
她还想得到一些新情报来推断神秘主背后是否具备其他身份。
比如会不会是邪眼的主人?
会不会是邪眼背后有别的邪神?
但现在情报还是有些少,不足以支撑她下结论。
“胡桃这些年看过很多东西,得到的感悟就是有问题要解决,靠拖没用。”
小木偶又道。
“身主能自己想明白很了不起,胡桃也很佩服身主。”
“你这夸的太过分了。”
希茨菲尔不太自在的咳嗽一声。
“要不然说说你的第一个……我的意思是,雇主?”
“那个拉法-皮西斯,我能知道他是谁吗。”
她尽量用词小心一些,这是因为她已经推断出来了,会导致胡桃突然“有感而发”的“罪魁祸首”,大概就是这位皮西斯先生。
他应该是做出了一些在人类看来比较崇高的事情,然后那可能并没有产生一些在胡桃看来足够好的结果,导致胡桃固化了那种偏见。
那她当然会感到好奇。
她不是觉得嫉妒什么的……她对胡桃什么感觉都没有,而且那也是胡桃“人类阶段”侍奉的雇主,和她现在是区分开的。
她当木偶的第一任雇主应该就是自己了,这没什么好纠结的。
这也算了解仆人的过去,消除今后的安全隐患。
算是她这位新任雇主该做的吧。
“皮西斯先生是个好人。”胡桃看向屋外。
“很多人只知道他是个好人,不清楚他其实还是个大发明家。”
第六十三章 拉法-皮西斯先生 二
随着胡桃继续描述,语言将希茨菲尔带回那个年代。
1943年,黑木镇,第一次魔像诅咒爆发,胡桃和拉法-皮西斯相继身亡……那年胡桃13岁。
但她和拉法-皮西斯认识的时间比那更早,那是在一年多以前,1941年的深秋,11岁的她被父亲亲自领着带到对方家里,哀求此人能收留女儿。
“皮西斯先生是一位绅士,他对穿着和仪态一丝不苟,尤其注重时间观念。”胡桃说道,“我会这么说是因为他每个星期六都会去镇上的教堂祷告,而我家的位置就在那条路的最中间,当我还非常非常小的时候就不止一次坐在家门口看他往那里走,我数过无数次,每一次他的左脚都只迈了72步,两只脚加起来一共145步,一次不错,不多不少。”
希茨菲尔心想这样的人应该是极其有主见的,他明显接受过良好的教育,放在黑木镇算鹤立鸡群了……她有些不理解为何这样的人——尤其胡桃说他是个“发明家”,他干嘛选择这样的环境。
这不奇怪,发明家即使到今天也不算老词,纳米亚或者说长夏的科技进度充其量是刚刚进入电气时代,在这期间民间会有很多奇人异事,也许哪天一觉醒来从能报纸上看到新兴事物。
而这种人——也就是发明家,为了更好的完成工作,他们大多数都会选择一个信息获取更方便,交通运输更方便,物质条件更优渥的地方居住。
黑木镇也许不算寒酸,但和邻居维恩港相比就差太远了。
有些零件镇子上的五金店是买不到的。
这个拉法-皮西斯要么是个夸夸其谈的民科,要么就是个中翘楚,有实力自己解决一系列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