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丽丝威震天
猛地转身,冷晴看到了声音的主人。
那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深棕色的头发大半挽起来束在脑后。一袭收腰黑色长裙,裙摆足足没过脚踝。
目光落在她的胸口,冷晴注意到她还佩戴着一条银色项链,挂坠是一颗类似向日葵一样的圆盘状物体。
“艾苏恩-希茨菲尔。”
她突然开口,继续用她之前听到的那种很庄重很肃穆的声线说道。
“什么?”冷晴一愣。
“艾苏恩-希茨菲尔。”对方重复一遍,“这是你的名字吗。”
“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
冷晴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
她对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还抱有一定的警惕。
“因为它就在你的墓碑上刻着。”
妇人的回答叫她大吃一惊。
“你是说墓碑?”
“是的。”
“谁的墓碑?”
“当然是你的墓碑。”
“这不可能……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这里是哪?你是谁?”
“这里是格列家的祖宅,我是格列夫人,一个普通的殡葬师。”
“殡葬师?”
冷晴轻声重复了一遍。
殡葬师,就是那种负责给死人送葬的职业吧。
怪不得她的穿着和语气会这么肃穆,身上也环绕着一股让人不快的死寂气息。
“今天是斋月的最后一天。”
格列夫人依然用那种让人不快的视线盯着她道,“我惯例前往那栋废弃的庄园,为那里的墓碑清扫落叶,恰好听到有极其微弱的碰撞声。”
“碰撞声是指——”
“我循着声音找到地方,那是一块墓碑,上面刻着‘艾苏恩-希茨菲尔,1926-1943’。”
“声音从坟墓正上方的大理石板下传来,我用携带的工具挖开石板,从一具封闭的棺木中找到了你。”
“……”沉默。
“所以那应该是你突兀醒来,但在地下缺少氧气的环境奋力挣扎所发出的动静。也多亏了你本能的挣扎,我才能发现你,救出你,把你带回……”
“等等。”
冷晴打断她,深吸一口气道:“你不觉得这个故事太荒谬了吗?”
假如她死了,她是怎么做到能在地下那种环境一直沉睡到现在还能醒过来的?
这算什么,死而复生吗?
而且这种听上去如此不科学的情况,她在描述的时候语气居然这么平淡。
如果她没记错,她生活的时代分明是两千年后的新世纪了。
结果她死了,在未来复活苏醒,她的出生日期和死亡时间却大大提前了?
除非这里是异世界。
那怎么她还提到了“那座废弃的庄园”呢……
难道那栋庄园和连带的墓地跟她一起穿越了吗。
她当时打开匣子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能是她刚刚苏醒身体还很虚弱,又或许是左眼的伤势带来的影响,越是思维高速运转,她左眼的刺痛就越是剧烈,连带牵扯的整个脑袋都在阵痛,连站立都快要维持不住。
快要摔倒的时候,她感觉有人搂住了自己。
“沉睡了那么久,你很虚弱。”
声音仿佛是从天边传来。
她想说话,但做不到。
疼痛愈演愈烈,她感到熟悉的黑暗在向她逼近。
“再睡一觉吧,艾苏恩-希茨菲尔。”
她听到格列夫人在对她低语。
“这一次,我保证它不会那么久了。”
第二章 邪祟和告诫
再次醒来的时候,冷晴被床尾伫立的一尊高大人像吓了一跳。
它至少有2米高,通体由一种类似金属质感的材料制成,在脑门、肩膀等关节部位钉着巨大的螺丝钉,面部用红、白、绿的颜料画了一张鬼脸,和京剧中的脸谱有些相似。
这么个玩意儿……任何人醒来的时候发现它就靠在门后的阴影里正对着自己,估计都会被吓一跳的。
“一具机械魔像。”
伴随声音,格列夫人端着一个盘子走进房间。
“那是我丈夫的遗物,他曾相信自己的研究可以让这具魔像动起来,但一直到死都没能如愿。”
她将盘子放在一个小桌板上,再将小桌板端起来挪到床前,示意冷晴抬起手臂。
冷晴张了张嘴。
她脆弱的自尊心想让她拒绝,但她腹中的饥饿,以及房间里飘散的香气让她乖乖听话。
手臂抬起,桌板的四个脚像牢笼一样箍住了她的腰肢和大腿。
上面摆放着一盘肉粥,一杯水,和一把银质的勺子。
“吃吧。”格列夫人看着她。
“有什么问题,吃完再说。”
冷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还是循规蹈矩的站在旁边。
她想说点什么,比如“谢谢”之类,但说出口时却好死不死的变成了:“你没有在里面加东西吧?”
……她甚至恨不得用那把勺子把嘴巴缝上。
再次醒来,她没有变回去……这里依然是一个未知的地方,甚至未知的时代……如果这个女人没有撒谎的话那么她就救了她的命,无论如何,这决不是对待恩人的语气。
“如果我想,我有不下300种方式让你不知不觉的中毒死掉。”
格列夫人接下来的话让她眼角一跳。
“夜光花,鬼眼草,逆阳水仙,它们都是那种无形的杀手,这里可能比你想象中的要更加危险。”
故弄玄虚的家伙。
拿从小说里看来的东西糊弄谁呢?
冷晴决定不去理她,用勺子舀了一勺肉粥送进嘴里。
粘稠的肉粥稍稍显烫,她搅动舌尖,立刻被唇齿间的风味浸润征服。
米粥的浓度刚刚好,既不过度粘稠,让人觉得每一口都有一层“粥皮”,也不太稀,正是恰好能让人分辨粥水的程度。
每一粒软糯的米中似乎都夹杂着游鱼般的肉丝,轻轻咀嚼,粥的清新和肉的浓香混着一起在口中爆开,让她不自觉的一口又一口,没几勺就消灭了一半。
“父母失踪的感觉是怎样的,能告诉我吗。”格列夫人突然说道。
“噗!咳咳咳咳!”
冷晴直接呛住,开始剧烈咳嗽。
“你……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
格列夫人的表情依然很平静。
“因为你太特别了。”
“你这个年纪的孩子,苏醒后居然没有大吵大闹,也没有针对陌生人的那种强烈警惕……我知道你想说你已经表现的够警惕了,但正常的孩子不是你这样的,他们会更激动一些,因为他们无时不刻不在拿眼前的陌生环境和他们认知中的‘家’做对比,不断拿我去和他们的父母对比。”
“而你没有这种感觉,你连一丝丝的攻击性都没有表现出来,这说明你骨子里对环境的变化是有些自暴自弃、无所谓的。我想这要么是因为你对自己的家不报任何希望,要么干脆你就缺少这种对比的机会……但你的眼里又没有对世俗环境的冷漠和愤怨,所以我推测你不是单纯的孤儿,也不是被父母抛弃的可怜虫,你只是……你甚至不知道他们是否还活着。”
我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冷晴心里十分震惊。
她曾以为这种“察言观色”的技能只会出现在柯南-道尔的小说剧情里,从未想过有真正见识它的一天。
尤其是表演者并不是一个有鹰钩鼻子的精瘦绅士,而是一个教条刻板的老女人。
“你还能看出些别的吗?”
她有些好奇,也有些不服气。
一时间,她忘了探寻自己的苏醒之谜,甚至忘了询问自己左眼的情况,只想知道格列夫人会怎样编排她的习惯。
“你拿勺子的方式和握笔一样,可能长时间处在高压式的学习环境里。”
她仅存的右眼微微睁大。
“我曾说我是将你从‘那片坟墓’里挖出来的,你只对自己是被挖出来的这件事产生了质疑,丝毫没有追问‘他们’情况的意思,好像整个希茨菲尔庄园里的人都和你无关。从那里开始我觉得你可能并不姓希茨菲尔……或许姓,但决不是经常在那里生活,可能只有四分之一,甚至更少的家族血统。”
她的小嘴也逐渐张开。
“你对他人的态度带着疏离,但仍能看出你受过良好的教育。而通常情况下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淑女是不会用那种坐姿站姿和口吻说话的,从这一点,我觉得你可能曾是个男孩……”
冷晴吓的勺子都掉了。
“但是这不太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