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丽丝威震天
这方面当地的安全局分部也一样,他们只对邪灾负责。
夜莺就更是了,他们甚至可以不管邪灾,他们最主要的使命不是处理问题,而是把发生了什么准确无误的告诉国王。
以这些为前提,卡布中校这个开头就是可以理解的了。他默认自己这边知道了他“教区实控人”的身份,此时说这样一番话的目的是要给一些现象开脱责任。
“现在我控制着两片地区,但这是从两个月前才开始的。”他点点头,“如果你们要把教区的力量也算到我头上,那这甚至是七天之前才开始的。”
“迪克特主教是七天前死的?”希茨菲尔问。
“没错。”
“你开头提到人口黑市,你的意思是在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些事情其实不归你管,他们归属别的负责人,正是因为在黑市问题上出现了纠纷,迪特克主教才会身故?”
“没错。”
卡布中校惊讶的看了她一眼。
他之所以做那么长的铺垫就是为了把话题引导到这个方向上来,但械阳伯爵居然听完开头就猜到了结果。
西辛那是个旮旯地方,在旧贵族的势力还没被剿灭之初,维恩港公然流传有一种说法,那就是被调遣到这里的人,无论是在哪个系统当官,无论他的官职有多高,他这半辈子基本就完了。
因为这种调任通常都是以十年计的,考虑到那些人被调任时已经有一定的年龄基础,比如最起码该四十多岁了,再算上萨拉人的平均寿命,等到他们“服刑期满”,他们差不多人也没了。
所以尽管因为人口贸易,西辛那和马尼翁两地的人口流通算得上是极其频繁,但对这个地方的官宦来说,他们的消息其实是很闭塞的。
他们不能离开这个地方,年复一年在这里镇守,尤其缺乏对东海岸城市的消息渠道。
所以卡布中校也压根没怎么了解过希茨菲尔——他倒是私下求助过一些人,但那些资料在他看来更像瞎写的奇幻故事。
那么她这个伯爵倒有可能是货真价实的了。
收起原本就几乎不存在的最后一丝轻视,卡布中校开始用一种陈恳的语调来描述此事。
“你们要明白,这里的土质非常坚硬,就连作为资源区都不合格。”说的同时他配合给他们比划了一下,“想在这里采矿的难度要比在费灵顿等地难太多了!你们不要看很多报纸经常报道……说在西辛那或者马尼翁又发现了煤矿和油气田,但要知道这里是山区,地势复杂,钻破坚硬土层开采资源的难度本就极大,如果还要算上压在上面的几座山头……”
他露出几道抬头纹来,双手一摊:“……你们可以想象一下这个工程规模。”
“如果制作一张数据图标,那么西辛那地区人,平均寿命肯定最低。”希茨菲尔理解的说道。
下矿井是标准的脏活累活,尤其是工业还不如地球发达的萨拉,他们连像样的防尘设备都没有,常年采矿作业的工人,他们的身体会很快垮掉。
卡布中校表示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对人口贸易睁只眼闭只眼的原因——核心需求太大了,贫瘠的土地缺少吸引力,他们也没法学习费灵顿打造什么戏剧之都,要么瞄准冒险者和佣兵的市场要么维持当地对采矿人员的高需求高消耗。
还有这些人对组建家庭的欲望需求,这些都是大问题,都在推着西辛那主动拥抱人口贸易。
这是时代的局限性,不是一句不道德就能随便否定的。希茨菲尔不打算在这里深究,她只关心迪克特是怎么死的。
“他是被打死的。”
卡布中校的话让所有人心里一惊。
被打死?
他是在开玩笑么?
拉米安-迪克特再怎么说也是主教,不谈他区首的身份了,一尊主教哇,这样的人怎么会被打死?
“你们教区的骑士呢?”弗里克眉头皱的能藏豆子了,“这是怎么回事?他出行没人保护的吗?”
“迪克特主教死于和‘达卜人力资源公司’的武力冲突。”卡布中校说。
“人力资源?他们是卖奴隶的?”
当地的人口贸易其实都是用“人力资源”作为包装来交易的,毕竟这是半合法的东西,你是要开店开公司的,你办理的证件上总不可能直接写着你要买人卖人。
总得有个要脸的雅称。
“人力资源相关的业务并不全是买卖奴隶。”戴伦特在旁边幽幽开口,“根据我调查到的信息,整个人力资源交易市场上大概有超过5成业务属于‘交易奴隶’,但在剩下来的不足4成中有超过80%归属于一些家族团体对本地——或者应该说故乡资源的人力分配。”
“戴伦特。”弗里克无奈的看着他,“说萨拉语?”
“是山中土人?”夏依冰倒是听懂了意思,前面她可能还不太清楚,但戴伦特一提到“家族团体”这个词她立刻就懂了。
能对故乡人力资源进行分配的家族团体,那只可能是山中土人了。
海外流入的土人是没这个本事的,这倒不是说西辛那人和马尼翁人故意歧视他们,而是——
有些话她只愿意在心里想。
而是因为灰雾的阻绝,很多国家在前朝的文明就断绝了,他们甚至没有机会将那些附近的荒岛归化过来,这就导致很多荒岛上的动植物、生态链和大陆地区完全不同。
这些岛屿上的土人也是……他们当中的一些人种不管你怎么努力教他们读书、教他们写字都是没用的,他们连话都不会说,甚至有些极端的人种无法和萨拉人繁育后代。
那他们又怎么可能获得地位呢?
西辛那人愿意和山中土人结合,多年相处下来两边融合的都还算不错。他们愿意给山中土人平等的地位,甚至让他们在本地形成社团,就干脆把针对山区的“人力调配”交给他们来做。
山中土人也很乐意,西辛那在萨拉可能是旮旯地方,但对布罗峡谷里的荒野居民来说就是文明的象征。有谁不乐意用上自来水和电呢?更不要说这里那么热闹,有花花绿绿的衣裳、好看的歌剧、书本里的故事……他们非常乐意把部族里的族人带出来,再将他们以一个合理的价钱租赁给其他公司。
这本身也是一个增长见识的机会,和奴隶贸易已经不再一样。
“迪克特主教84岁了。”卡布中校点头,“他是个很好说话的、慈祥的老人。他一直都很关心人口市场暗中潜藏的那些污秽……尽管西辛那没有太多力量来处理此事。”
“他经常干涉这些资源公司的纠纷?”
希茨菲尔算是听明白了——她终于懂了卡布中校为什么在开头说那么多前提。
因为这个事情很复杂,非常复杂。
她想起了在动身之前曾和黑木市的佛荣通过书信,佛荣提醒她:如果她带着械阳伯爵的身份降临马尼翁,当地行政肯定会全力配合她的调查。
但一些“在官方有正式注册的民间活动组织”就不一定了,她们的调查可能在这方面会遇到阻力。
这涉及到人口融合以及矛盾问题,举个例子说的话……这位迪克特主教听起来是个好人喜欢打抱不平,在坐镇教区的这些年间他一直致力于平衡山中土人、本地萨拉人以及海外土人奴隶这三方的矛盾,而不管他是如何的公正如何的仁慈,在某些人眼里他是萨拉人的出身——这一点是改不掉的。
他们一开头就带上这个认知在看问题,难道不会觉得他的有些裁判不合理吗?
比如某次纠纷导致山中土人开设的公司和萨拉人开的公司打起来了,他给两边都抓人罚款,这确实公正。但到头来可能萨拉人会记恨他,认为他身为萨拉人居然偏帮外人。山中土人也要记恨他,认为他再怎么说也是萨拉人的,他肯定会站在萨拉人的角度考虑问题,自己这边的处罚一定是重了。
这种事情该怎么管?
对错很难界定,处理起来一团乱麻。
希茨菲尔差不多都能猜到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位迪克特主教很可能是个急性子,他觉得过去那么多年都没出事这次一定也不会,听到有什么纠纷就急匆匆先跑过去了。
结果闹大了,有愣头青在混乱中把他给打死了。
卡布中校继续诉说……也确实就是她猜的这样。
“矛盾的源头是‘达卜人力资源公司’不满‘克金森综合矿业公司’克扣佣金,这两家是积怨已久了,去年、上上年我都听过他们在闹,没想到这次搞的这么严重。”
青年军官也很无奈。
“人是已经都关起来了……这个事情影响太恶劣,我们暂时还没决定怎么报告。”
“我不理解这有什么不好决定的。”弗里克皱眉。
这死的不是别人,是一区主教啊!
这些山中土人是想干嘛?
萨拉收留他们融入,这是恩情,他们就是这样回报萨拉的?
他看他们是要造反!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镇压……必须镇压!
“您不想想这会对西辛那产生怎样的影响吗?”中校抿唇,“虽然我只是个粗人,没读过多少书,也不像迪克特主教那样拥有高尚的情操,但我也不想看着经营多年的教区因此毁掉。”
弗里克反应过来了。
这个事情扩大处理的话,那就彻底要变成不同民族势力之间的矛盾了。
镇压?
怎么镇压?
要开着几千人的军团去山里讨伐么?
这搞不好会演变成真正的战争。
但他转念一想:这关自己什么事?
他好歹还是保留了骑士的纯粹的,虽然他在骑士里的风评不太好,有些苦修派骑士认为他为人太过圆滑,“居然和那些官宦也能打好关系”,但最起码的,他认可“骑士只要做好骑士的事”。
怎么处理,开不开战,那是陛下的事。
但你瞒而不报(迪克特身死快七天了),那就是卡布中校你渎职了。
“我有责任。”
卡布中校淡淡说道。
“迪克特主教出事后这些担子原本该落到本地行政和原本地区防务长官头上,但有些人做的太过分了,我不得不掐断他们之间的联系。”
“你是说海顿吗。”希茨菲尔问。
“他没少收那些公司的黑钱。”中校侧面回答问题,“如果让他来写报告,他肯定会把责任全推到迪克特头上。”
“那你呢。”希茨菲尔没有尽信这番话,“据我所知,就算这两人不行,原本在你头上还有一位上校。”
“他生病了。”卡布中校说。
“蜡屈症。”
“这是绝症。”
希茨菲尔觉得蜡屈症这个称呼有点耳熟,但她毕竟不是当医生的,对此没有太多印象。
问了问那两家涉事公司的据点位置以及关押他们的地方在哪,她很高兴的被告知这些地方都在马尼翁市。
“那还等什么呢?”
送别卡布中校,她回头看向其他人。
“该去马尼翁了。”
队伍对她的决定自然没有异议,他们很快收拾一番,除了留下三十名骑士守卫残破的行政大楼,其他人都驱车前往马尼翁行进。
路上,大多人都没有说话。不是在睡觉就是坐着闭目养神。
希茨菲尔也不例外,她又把刚才得知的信息在脑袋里过了遍,感觉有什么地方似曾相识。
哦对了……
她突然想到。
山中土人和萨拉人的融入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