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丽丝威震天
从生出“无论如何也要来北极一趟”这种想法开始,她除了探索这里的真相外就还有另一个目的,即她想转换自己的身份。
以类似萝瑞尔看待她的身份来做到和她共情,用这种方式去体悟她的心,她想要和她挨的更近。
她也确实如愿以偿。
此时此刻,她不再是以一个人的身份去面对苦难。
这不是说她还有夏依冰这个爱人;不是说还有年轮,还有艾尔温,还有那么多朋友在背后可以支持着她——完全不是这个意思。
而是她已经成功转化到了萝瑞尔的立场。
她理解了妈妈。
也要以妈妈的身份去战斗了。
第五十七章 起源之路(三合一)
有些迫不及待的,希茨菲尔转过身,主动拉扯夏依冰朝下方坠落。
艾苏恩……她比我想象中又要坚强一点……
女人稍稍有些意外,这倒不是她看不起希茨菲尔,而是这次的遭遇毕竟性质不同……她原本以为对方会多消沉那么一段时间,这边还在酝酿安抚的话,怎么也没想到少女这么快就重新振作过来。
这么说的话,艾苏恩刚才和萝瑞尔谈论时似乎两次触碰到了小腹位置。
暗中皱眉,夏依冰此时的内心颇有些矛盾——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那她应该高兴,甚至是应该欣喜若狂,但从外的角度想,那个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孩子,她的两个缔造者此时正要涉险。
她们能平安回来吗?
也许正是这个事实给了艾苏恩贯彻决心的力量,但那只是主观上的。客观上母体的状态是一定会受到胎儿影响而变弱的。
正是考虑到她们此时要去做的事情有多重要,夏依冰才一反常态的高兴不起来。她觉得不管怎么说还是确保能平安回来最重要,孩子这种东西可以等以后再要。
不过想想也能知道少女现在的状态可能全靠这个消息在维持,自己要是这时候跟她唱反调,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而且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已经不可能针对性的影响到现实当中的身体状况。夏依冰只是觉得有些后悔——早知道北极之行的末尾还有这么重要的一场戏,当初就不该陪着少女胡闹。
“你在想什么?”
临近洞窟入口,希茨菲尔突然停下来,转身瞪眼朝她看来。
她很确定那不是错觉,夏依冰一直心不在焉。
总是这样可不行,她深知萝瑞尔就是再跳脱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也就是说这趟旅途光靠艾苏恩-希茨菲尔一个人的力量是走不成的,她必须得有一个“护道者”,这个人可不能大意。
“你……这样能行吗?”夏依冰还是决定适当将担忧表露出一些,但她不敢触碰那个禁忌的话题,只敢这样从旁侧击:“你上一次睡觉是什么时候?你的精神能支撑住吗?”
“她没有提到这个隐患,那就说明可以。”希茨菲尔不满她怎么变得这么婆妈,“跟紧我,不要到最后变成需要我来保护你。”
说完也不等夏依冰回复,她将手抽出,独自坠入岩浆洞窟。
夏依冰挑眉,也快速坠落下去紧紧跟上。
她感觉自己的灵是不同了。
对世界的观察能力,每一道气流和波纹在她眼中都变得有迹可循。她轻而易举做了两个翻滚动作,灵体在空中飞掠下来,赶在希茨菲尔彻底飞下去之前追上了她,伸手用力将她搂紧。
少女第一时间想要挣脱。
这并不是她真的在生夏依冰的气……她的气量格局还不至于小到这种程度。而是她刚刚又一次见证了“血亲之死”,哪怕那只是注定的死亡,是时间在冰壁上留下的投影,她也不可避免会意志消沉,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会本能的抗拒另一个人去这样抱她。
因为那总是会让她想起萝瑞尔的怀抱,她确实眷恋沉迷那个怀抱,也很想要把女人的怀抱当成萝瑞尔的去沉浸,去体验。
但那样就和她因为身份转变而下定的决心相冲突了。
父母的离去通常会极大程度上改变一个人的性格和状态,都说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血亲就是面对死神的最后防御,当这防御不在,顿时就感觉要直面死亡。
不是每个人都能平和面对这一切的。
更不要说她几乎是同时经历了下一阶段的身份转变——从一个孩子到真正的成年人,再从一个真正的成年人转变为父母。
她已经必须是稳重而且成熟的了……尽管她之前其实已经在这方面做的相当不错,但她就是会认为还不够,她会想方设法的找一些不足出来,让自己显得更加稳重。
那她必不可能心安理得接受这样的怀抱。
那等于是在否定她的想法了……她很清楚的知道这怪不了夏依冰,女人只是在关心她,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会是最支持她也最爱她的人,但这种呵护她暂时很抗拒。
她做不到在经历心态上的两次剧变后还像个青涩少女一样躲在对方的怀抱里缅怀过去。
她已经……不再是具有这种资格的人了。
“成天胡思乱想!”
夏依冰觉得自己还是很了解她的,希茨菲尔此时的心态之复杂就连自己都说不清楚,但她却认为这种事可以有更粗暴的解决办法。
希茨菲尔在挣扎,在抵抗,她就施以残暴的镇压。不管少女怎么扭她都不松手,她的手臂就像铁箍一样锁着少女的腰,就这样带着她蛮横装入一个崭新世界。
呼——
两人同时以为产生了错觉,即她们仿佛穿过了一道膜。
那真的是膜吗?是某种神秘的具现,还是单纯的,幻境中显化的热空气在洞窟上方形成的屏障?
不知道,并且似乎也不那么重要。
前方世界就像火环一样飞速后退,她们互相来不及说出任何话语,灵体与其说是坠进去的不如说是被吸进去的——直接被吸到洞窟最深处的螺旋岩浆中,从这片天地消失掉了。
疯了!
在意识层面,希茨菲尔忘了挣扎,只知道瞪大眼睛看着眼前飞掠的一切。
她们在下坠——这依然是急速坠落的过程,从四周那些螺旋状撒开的金黄纽带她勉强能猜到她们的灵体是被吸进洞窟最里面了,但这条路怎么会是这个样子?这和她事先预想的完全不同!
萝瑞尔……妈妈,她不会真想让我们顺着这条岩浆隧道钻到地心去吧?
“哦哦哦呃呃呃呃呃呃呃呃——”
和她相比,夏依冰就豪放多了,女人一边紧紧搂着她一边扯开嗓子发出呐喊。
不是那种高亢尖锐的,女性遇到危险仿佛铭刻在本能意识里的刺耳尖叫。就是呐喊——更低沉些,而且比尖叫要持久的多。
夏也疯了?
这动静听起来有些过于滑稽了,希茨菲尔并不想往那方面想,但女人的呐喊听起来实在太像是女版的人猿泰山——她满脑子都是这样的画面。
“不舒服的时候多喊一喊,对身心都有好处的。”
喊完一嗓子,夏依冰扭头对她呲牙。
“不管是灾民也好,贵族也好,谁的命都只有一次。”
“面对可能身死的危机怎么可以这么平静?当然是要将全部的情绪都凝聚在这一刻爆发出来,这才配得上这条命嘛~”
她这个说法,倒是和《星际穿越》的那句诗有些相似。
发丝飞掠间,希茨菲尔看着她发愣。
她记得自己是没有和女人提过那句诗的,那就不能说是歪打正着,应该说夏依冰在这方面的感悟非常贴近诗的意境。
这么一刺激,她想通了。
坚强不坚强,成熟不成熟不是靠那些外在去体现的。
夏……站在她的立场,她只是看出了我的难过想安慰我,而我却拘泥于“被她安慰可能不像一个合格的母亲”……
我难道不会伤害到她吗?
也许我是刻意在模仿妈妈,模仿她在面对我们时那种“一切都在掌控”的样子。但我没有必要抗拒夏,抗拒另一个爱我的人……
灿金色的火焰每时每刻都在旋转着从四周飞掠,金色漩涡在前方旋转着仿佛没有穷尽。那光芒照亮她们的脸,让她们彼此都能看清对方的表情和眼中深埋的对对方的情意,她们逐渐更用力的搂抱在一起,一边的左手和一边的右手十指相扣,并同时抬头看向前方漩涡。
希茨菲尔从来没感觉时间被拉扯的如此长过。
或者应该这样说——作为还算正常的低等生命(和伟大者们相比是这么回事),她在过去从来没有机会能真正具体的感受到时间的存在。
时间根本就不是东西,不是东西怎么感受?
但现在她却隐约有感觉了……她觉得时间和空间的尺度在这条火焰隧道里得到了显现,它们被某种神秘的力量给揪住了、拉扯住了,就好像圣斗士漫画中的异次元战技一样在宇宙中形成扭曲的网格——时空因此能被看见,她第一次惊觉:正是因为它在那一头被揪住了,这个网格才会呈现出螺旋纹路。
就像揪住一块布,一张塑料膜,一张纤薄的纸巾,力量抓住它们的某一点拉扯旋转,它们自然也会产生同样的纹路。
那螺旋的尽头,是起源之地……
这是在这一刻,她才意识到何为起源,为什么就连尤西里安女士那样的人提到那里都是一脸惊惧。
那是一切的源头啊。
纳米亚,这个世界,它之所以能存在,它之所以是纳米亚这个么概念。
所有的诞生从那里出发,所有的死亡在那里终结。
超越了物质,超越了噩梦,超越了时间和空间,在时空涡流中隐匿的一点。
难以置信,我们正要前往这样的地方……
突然——就在希茨菲尔感慨的时候,前方突然出现一道“黑环”。
由小变大,由远及近……黑环迅速夹在金色旋涡中掠过她们。夏依冰被这突发情况吓的一激灵,她忍不住回头去看被甩到后面消失的黑环:“……那是什么?”
“恐怕是起源之地的一部分。”希茨菲尔蹙眉说道。
如果自己的想法没有错,那么随着越发靠近那个地方,漩涡稳定性就会变得越差。
那毕竟不是真正的母树。
她看的很清楚,名为纳米亚的世界此时应该有两棵母树,一棵真正发育成熟的已经臣服于太阳王艾门-哈温。它将自己的存在,自己的概念……那所有一切都和女神融合,可以说女神就是母树,女神和纳米亚同生共死。
但现在她们面临的情况是更加罕见的:艾门-哈温可能是为了预防被敌人偷家,急匆匆带着神国军队去拦截灰雾邪神伸向地球的触角了。这导致有史以来第一次,纳米亚的母树居然不在纳米亚里。
正是这种情况使得它开始不那么安分,它被激发了求生本能,想要再催生出一棵母树出来。
也就是吞噬掉萝瑞尔的那一棵。
在巴特列特海滩被她们合力打压的那一棵。
她们现在要去触碰的那棵。
那东西是百分百没发育完全的,而且大概率再给它多少时间都发育不完全。因为大部分的母树权柄都掌握在艾门-哈温手里,它纵使发育出来了也只能是个残次品,根本不会具备所有功效。
你从客观角度看待这件事,纳米亚这个“弱智世界”就是在找死。
它根本就是做无用功啊,新生母树搞出来也没什么用,反而可能因为母树诞生而引来外神。
但很可惜这都是建立在“具有健全智慧”这一前提下才能做出的判断。
纳米亚的智力非常之低,在希茨菲尔的理解里,与其说纳米亚有智力,不如说它在这方面还比不上单细胞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