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丽丝威震天
“这么缺乏安全感……要不然下次睡觉让我这样抱着你睡?”
希茨菲尔以为这样的慰藉就足够了,哪怕不足够,夏也应该被她的幽默感逗乐,至少看上去会高兴一些。
但是她很快感觉胸口传来潮湿的触感。
拉开一看,夏依冰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有眼泪在那不断流淌。
半小时后,两人起床洗漱穿衣。
希茨菲尔坐在餐桌边上心神不宁,她觉得自从睡醒之后,遭遇到的一切事物都很古怪。
首先自然是我的脑袋……
总觉得思绪运转很迟缓,好像被人打了闷棍似的……不光昨晚入睡前的事情想不来,就连之前好几天做过什么也想不起来。
我不会是失忆了吧?
但是我又清楚记得阿弗雷德的死……以及我是如何得到艾尔温信任,以械阳伯爵的身份策划部署了那场行动,将巴瑞施、道奇、博卡商会,还有救世之光的阴谋一一挫败粉碎。
还有就是夏的异常。
希茨菲尔清楚的记得,平时除非床笫上的战况展开太狠,搞的自己完全醒不过来,否则都是由她起床给女人准备吃食。
看夏的样子,昨天晚上也没有吧……
但是我要准备吃的,她却把我推了出来。那副样子就像是对待小孩子一样,真让人怀疑,她是害怕我会被炉灶炸死。
最后就是……总觉得有人在旁边窥探着我。
四处张望,希茨菲尔在壁橱上面看到了一只小乌鸦。
这只乌鸦还挺特别的,身上的羽毛又黑又亮,在边缘反射出暗红色的光泽,不像是生命,倒像是某种红到发黑的水晶工艺品。
是你吗?
歪头打量乌鸦半天,希茨菲尔对它露出一个微笑。
吃完早餐,希茨菲尔明显察觉到夏依冰各个方面都变得紧张。
“你该上班了。”少女说。
“是的。”夏依冰点头。
“你每天都是这个时候走,你该换衣服换鞋出门了。”
“是的没错。”
“咦……?”说到这里,希茨菲尔突然皱眉沉思。
“你该上班……那平时这个点,我该干嘛?”
“备课。”夏依冰明显松了口气,立刻报出一个答案。
“你忘了吗?呃……除了探员身份外,你同时还是梦城的讲师教授,每天这个点你都要备课的来着,然后到晚上的时候梦城开课,你就过去……把你的成果都……”
她不再说话,做了一个浇灌、灌溉的架势。
“……教给那些饥渴的幼苗。”
“是嘛?”
希茨菲尔精神一振,心想原来我还有这样的使命。
这么说我想起来了,我好像是答应过普丝昂丝,王冠失窃案结束后就回梦城继续代课……
那果然是因为忙的事情太多导致精神疲惫才这样吗?
应该是这样把……?
否则要是涉及到认知篡改,一如失感症。
或者人格分裂,一如曾经的闹剧。
那她们肯定不敢让我继续这样住在这的。
是的……所以只有这种可能。
想通了关窍,希茨菲尔也就不纠结了。她给夏依冰整理好外出的衣装,像个贤淑的小妻子那样叮嘱她路上注意安全,然后就把桌子收了,洗完餐具后回房间备课。
桌子上摆着一叠资料文献,题材是《社会议程和国家决策》。
旁边的本子上写了大半页,拿起来翻翻,确实都是她自己的笔迹。
那为什么我会想不起来……
微微蹙眉,希茨菲尔刹那间觉得有些蹊跷。
可不管她怎么思考都想不出缘由,最终也只能归结到劳累上,决定今天备完课以后要早点休息,最好下午的时候可以再睡一觉。
而另一边,夏依冰出门后并没有真的去安全局上班。
或者换句话说吧——对于现在的安全局局长来说,她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扮演好希茨菲尔伯爵的伴侣,尽量不要让她发现异常。
快速走进街角的阴影。
这里有一条隧道能通往三楼,那正是鸢尾花街十字路口的正对面。如果221号的窗帘拉的不严,从这里甚至能看到趴在桌边看书的少女。
“情况怎么样?”
跨进房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夏依冰自己都听得出来,这语气有多冰冷焦躁。
“还是一切如常。”
李昂放下望远镜,回头看向她,满脸担忧。
“我觉得一直瞒着她不是个事……”
“那难道要告诉她吗?”
伊森坐在一个破箱子上,闻言立刻打断他,“那种东西回忆起来有什么好处?就算应该告诉她那也不是现在!”
“伊森!”夏依冰叫道。
伊森被迫把声音放低,开始嘀咕诸如“普丝昂丝也是这么说的”、“时间拉的越久就越稳妥”之类的话。
仔细看的话,箱子脚边摆着起码十几支散落的酒瓶。
“我让你们来是信任你们,不让你们被情绪裹挟的,那太不专业了。”
夏依冰摇头,走过去帮他收拾瓶子。
“真的要这样下去吗?”
伊森在她凑近时问道。
夏依冰动作顿了下,说道:“因为不好判断到底是不是那个原因……”
说到底,真正接受冲击的人是希茨菲尔。其他人,哪怕尤西里安女士也没领略到相同的风景。
那自然也搞不懂她到底是被什么搞成这样的,目前已经排除了是王冠影响她的心智,也就是说完全不是因为外力,而是她自己——她自己封闭了她的内心。
伊森似乎是觉得烦躁,离开箱子走出去几步,来到另一个窗户边上,打开窗扇看向街道。
下面,一片车水马龙。
现在差不多已经是8点了,算是高峰期的尾巴,只要一伸头就能看到一簇又一簇的自行车流在街边蹿过,车铃声、嘈杂声、喇叭声、马蹄声汇聚在一起,当真是无比喧闹繁华。
“先生们?”
巴莉乌站在门口故意敲门框。
“多愁善感的女士们和先生们……有人需要买报纸吗?”
她怀里抱着两样东西,一个是装着面包的油纸袋子,一个是刚买到的报纸,乱七八糟的有五六份。
“报纸?”伊森冷笑,走过去抢来一份展开。
“让我看看……哈,无非就是起一个夸张点的标题,议论一下机智伟大的械阳伯爵是如何粉碎了一伙暴徒、一群篡国者的阴谋!……这种东西有什么好看的呢?我的意思是——对我们来说?”
确实没有。
夏依冰在心里同意。
因为这种东西他们早就看吐了……他们甚至亲眼见证其中多人被审判,民众现在议论最火热的话题对他们来说早就过时。
是啊……
巴瑞施和道奇被除名了,除了朗恩-巴瑞施被过继到一个极其偏门的远房亲戚那里,据说好像还改了姓氏,其他人大概逃不掉一根绞索。
救世之光也完蛋了……艾尔温倒是格外开恩,除了领头的会上断头台,其他跟着闹的平民难民都不计较。她好像还打算督促推动立新法,从今往后要更加重视灾难防治的处刑环节,避免再次出现这样的悲剧。
阿默拉的罪行得到制裁。
阿弗雷德被转入英雄墓园。
一切都变好了。
一切都在变好。
只有一个人没有。
为什么这个世界会如此不公……
“她的那位机械女仆呢?”
“你是说黛瑞尔?她在隔壁楼,实际上她才是盯她时间最久的。”
“喔?你的意思是我连睡觉都陪她一起,还比不上一个机器人被阻挡的视线?”
“不!不!头儿你想到哪去了……我完全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呢?”
“我只是……”
“嗯?”
“好吧……我只是觉得除了你,我们这些人真的挺没用的。”
“什么忙都帮不上,甚至连看人这种要求也比不上一个机器人……”
气氛稍微趁机了一会。
“往好处想,她肯定能自己走出来的。”
巴莉乌快受不了了,非得说点高兴的事。
“她很坚强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