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丽丝威震天
几十秒后,她撕下三页纸,走到阿默拉跟前把它们依次在地上做好排列。
“你看看,是其中的一幅吗?”
她描摹的内容不是别的,正是当时从罗斯金冠二楼展区一并遭窃的那三幅作品。
《牧羊人》。
《鞋匠的妻子》。
《参加广场会议的农人》。
这么短的时间,她当然画的不怎么具体,但是用纷乱线条画出一个抽象的轮廓还是没问题的,她相信如果是其中的一幅阿默拉一定认得出来。
“是这幅。”
阿默拉指向中间那张纸。
是《鞋匠的妻子》。
希茨菲尔和夏依冰对视一眼,然后问道:“所以这些画在一开始就是有问题的?”
“是。”
“这画里的人能出来吗?”
“我不确定,但我估计是能出来的。”
“理由。”
“我派人从下水管道潜入那栋房子的正下方,我们确实上不去,但是很快上面有人撬开了管道口,把所有东西丢了下来。”阿默拉回答,“而我事先并不知道那栋房子里有我们的人,我们只是按照指示在下面等着而已,那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那幅画里有人出来做了这些事。”
那密室的谜团就也解开了。
被污染过的画确实具备神奇魔力,希茨菲尔曾经就被一幅画拖到一个真实幻境里过,那还是她和阿弗雷德初次相遇。
她是因为这个才提前就有所怀疑吗……
夏依冰看了她一眼,懊恼自己怎么就没想到。
希茨菲尔继续问问题:“然后你背叛了你的组织,隐瞒了你得到王冠的消息。”
阿默拉终于露出惊讶神色,好像在问你怎么知道?
“这是明摆着的。”希茨菲尔抿嘴,“不然他们干嘛要偷第二次呢。”
阿默拉愕然。
但仔细想想是这个道理……那个不明组织一开始目标就是王冠,自己没有将王冠交上去,他们当然要偷第二次,知道内幕后能推出来。
“我查了第二批次的失窃珠宝名录,里面也有两顶王冠。”希茨菲尔淡淡道,“我猜你们得到的情报也不全,并不知道它具体长什么样子。”
“是这样没错……”
阿默拉点头。
“‘战争’具体是指什么。”夏依冰也有自己迫切想问的。
“是难民。”阿默拉说。
“难民?搜集难民到王都来?但你们不是一直在做吗?事实证明这没什么用。”
“那是因为过去很多人进不来,送他们进来耗费的代价太大,救世之光承受不起。”
阿默拉说道,“但现在不一样——因为艾莎洲的回归,所有教区的对流动人口的管制力都在爆降,我们可以很轻松的把人带进来,并且维持一段时间。”
“你们这么干多久了?”
“好几个月了……想想航海热是什么时候兴起的,大概就是从中间开始。”
夏依冰忍不住瞪大眼睛。
那他妈的得给他们搞进来多少人?
“我估计得有五百人……甚至几千也不是没有可能。”阿默拉苦笑,“人数很多,根据我的了解,很多之前被你们刻意分散开,安排到别的教区生活的人也愿意过来。”
那这确实是“战争”了。
希茨菲尔听的摇头。
如果只有这些人,哪怕维恩管制力不足,考虑到他们都是平头百姓,所能造成的破坏其实相当有限。
但这件事并不只有这些人参与的。
说白了,这些难民只是棋子。算上幕后操纵者,这股力量能产生的影响力可就不好说了。
第八十二章 背弃的名义
夏依冰非常在意“战争”的事,又问了阿默拉一些问题,但阿默拉对此也不知道太多。
“我不知道他们具体的计划。只知道他们打算将所有力量汇聚起来……我猜测他们是想实现一直以来的诉求,也就是逼迫国王重视他们,通过这场运动来推行立新法。”
“怎样的新法?”
“从此以后不再处刑任何灾民。”
“这是不可能的。”夏依冰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否定了他。
然后她发现希茨菲尔也在看她,立刻解释:“这个……我们现在的技术确实进步了,这要归功于各大骚灵学派,当然,还有你(看向少女),但侦测手段并不稳定,保证不了看穿人心。”
梦魇和诅咒都是寄居在人内心最深处的顽疾,即使是记录在册,有观察日志的安全局探员、特工都有被误判状况的时候,何况平时性格没有确切记录的平民?
这种事要怎么精准判断?根本判断不了!
所以这个诉求从一开始就是不可能实现的,在夏依冰看来与其追求这个还不如追求让国家扩军——用更多的人手填补到防治工程里,根源上防治邪灾爆发。
“我还有问题。”夏依冰盯住阿默拉,“既然你对他开枪,那你一定是赞同这场战争的。”
“……是。”阿默拉硬着头皮点头。
“既然你赞同这场战争,那你应该知道,无论是薪火帮还是木炭帮,这些人都是你们战争计划里的一份力量。”夏依冰语气逐渐凌厉起来,“那你为什么要杀死他们?用他们的死来当隐形人?”
倒是省了我的口舌了。
希茨菲尔赞许的看她一眼。
确实这件事非常奇怪,不管幕后之人具体要怎么操作,这里的每一个难民都是他的棋子和力量,损失一个就少一个。
阿默拉赞同这理念的话,他就不该把人杀死后逃走。他的所作所为——杀死同伴,隐姓埋名,隐瞒得到王冠的事实,这看起来就像是从救世之光叛逃了一样。
那既然如此,他又为什么要为了救世之光对阿弗雷德开枪呢?
他的言行非常矛盾。
“我赞同他们的理念和行为,但我……”阿默拉几次欲言又止。
最终他还是叹息一声:“但我不认为他们能赢。”
“为什么?”夏依冰逼问。
“因为我做过一个梦。”阿默拉坦白,“在那个梦里,我看到真正的‘革命’,人群汇聚起来的力量比我能想到的要浩大几十倍,几百倍……!我看到他们推平了一切挡在面前的东西,看到他们砍掉国王的脑袋……!和那个梦相比现实就像是一场闹剧,我觉得——”
“你认为‘革命’需要留下种子,而这个种子只有你有资格当。”希茨菲尔叫破他的心思。
“所以你一定要在‘战争’开始前假死脱身,这样即使失败,救世之光的所有人都会死,唯独你能活着,我猜你这段时间一定在码头游荡,你是想着一旦失败就去艾莎发展?”
“???”阿默拉看向她的眼神已经不是惊讶了,就好像光天化日看到了鬼。
希茨菲尔不由有些同情他了。
可怜的家伙,他是真的将“走错路万劫不复”这句话诠释的彻底……就连后路都找的这么烂,你说你能干什么啊?
因为艾莎洲也是她们的地盘。
夏在那里有一大块领土,玛德琳又继承了尼昂家族的王位,阿默拉要是真跑到艾莎洲想建立势力,他很快会明白什么叫做命运的毒打。
现在“探员之死”和“珠宝失窃案”都真相大白了,幕后之人是谁阿默拉不知道,他说他也没再见到那些画,他接收到的珠宝里没有那些东西,他只在行动开始之前和那幅《鞋匠的妻子》对话过,行动后它们就消失了。
那么挂在他身上的核心问题就只剩一个了。
“王冠。”
希茨菲尔对他伸手。
“在你身上吧?”
“你是打算把它带到牢里去么?”
“……”
在这一刻,夏依冰全身神经绷紧。
她看的很清楚,就在少女提到这个单词的时候,阿默拉……他的眼神也同步开始闪烁。
他的咬合肌在蠕动,拳头在捏紧,衣服下的肌肉在绷紧、收缩,就像一头蛰伏的猎豹,随时都有可能暴起伤人。
希茨菲尔才不怕呢,她什么都没做,一条熊熊燃烧的火焰巨蟒和一条白骨嶙峋的骨蛇从两边贴近阿默拉,几乎和他眼对着眼。
在这种武力胁迫下,阿默拉眼里的疯狂迅速褪去。他把手伸到上衣内袋里,从里面掏出一个暗金色的、已经残破不堪的金属头环。
“我不推荐你直接拿它。”
他踌躇道。
“这东西很邪门,当心不要被它蛊惑。”
希茨菲尔想说无所谓,因为连阿默拉这种菜鸟都能持有的东西,她只要不正式把它戴在头上,只用手拿的话肯定没事。
但是夏依冰立刻从边上过来……她先是伸手拦住希茨菲尔不给她碰,然后小心翼翼的取出一枚金属镊子,用镊子把金属头环夹了过来。
阿默拉:“……”
希茨菲尔:“……”
楼道里传来脚步声,应该是探员们扎堆挤上来了。
趁着最后当口,夏依冰突然问犯人:“你有想过吗?”
阿默拉一愣:“想过什么?”
“那幅画——你应该知道它们的作者是谁,你有想过和你们合作的人本身目的就不纯粹,其实只是想利用你们实现他个人的野心吗?”
阿默拉抿紧嘴唇:“当然想过。”
“我就这样说吧,女士,正是因为我知道那幅画的作者是谁,我才会做出后续这一系列选择。”
“因为我知道他们现在在做的事算不上‘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