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丽丝威震天
希茨菲尔快速在办公室扫视一圈,目光最终落到“格瑞斯特”身后的窗台上。
几乎是跑过去,踮脚把臀部挪上窗台,侧过身子把脚收上来,双手再把窗帘拉上。
刚做完这件事,她就听到开门的声音。
“格瑞斯特……那女孩呢?”
是菲尔姆!
希茨菲尔瞪大眼睛。
看来她猜对了。
老师扮演格瑞斯特这么多年,确实很清楚他们的脾性。
“你看不到她,她自然是走了。”
“走了?可我一直守在下面,我只看到辛迪,没看到她。”
“这里是梦城,菲尔姆。你想一想,从梦里出去难道必须走台阶吗?”
菲尔姆沉默了一会没有说话。
希茨菲尔屏住呼吸。
她很清楚,她确定普丝昂丝也清楚,菲尔姆特地回来一定是有重要的事要找校长说明。
她们都在等。
等菲尔姆曝出真正的猛料。
只是希茨菲尔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所谓的猛料居然能猛到这种程度——
“你也不年轻了,格瑞斯特。”
菲尔姆再度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低沉,听上去一点也不暴躁了,简直就像变了个人。
“你瞧,你曾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超凡……因为你的存在——你用你庞大的灵念将整个维恩笼罩起来,萨拉在那段黑暗时期才能挺过来。”
“这可不是因为什么械阳,因为什么所谓的王权……”
他疯了吗?
希茨菲尔简直要被震撼一年。
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这种话但凡是换个场合说,她发誓菲尔姆会上绞刑架——不这甚至都太轻了点——他一定会像那些叛逆一样被砍头的!
普丝昂丝显然也是被惊到了,良久之后才开口:“我觉得你可能是没休息好,菲尔姆……我觉得你不太清醒……”
“不!我很清醒!”
菲尔姆反而坚定语气。
“你有没有想过,格瑞斯特?你我这种才能的人为什么要被禁锢在这种位置上,为什么你明明身为最强超凡却一直隐匿蜷缩在这里,什么也不做……你觉得现在还有多少人知道你的威名?”
人偶辩解:“我不在乎这些东西……”
“但有人在乎。”菲尔姆打断他,“我在乎,另一些人在乎,最重要的是——人民在乎!”
“菲尔姆你肯定是脑子出问题了——”
“我!没!有!”
菲尔姆再次打断她。
短暂的寂静,希茨菲尔听到他在屋子里喘息的声音,还有脚步声——他似乎在办公室中间来回踱步。
“我不知道该怎么提醒你,格瑞斯特……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你才能明白这么一回事,那就是我们现有的制度,它不一定是完美无缺的。”
菲尔姆说道。
“没有制度是完美无缺的……”
“不!你根本不懂!”
菲尔姆简直已经是在咆哮了:“所有人都希望我们能有一个完美的国王!但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就算查鲁尼是,她也是好了,那在她之后呢?之后的之后呢?”
“这种传承方式一定会出问题!如果继续贯彻执行下去,这个国家一定会因此覆灭!”
“但权力集中在现在是有好处的。”
人偶反驳他。
“坏处也有,但好处远比坏处要多。”
“那只是你生锈窝在这里,看不到那些事实和真相。”
菲尔姆冷笑。
“那你说该怎么解决?”
人偶开始套他的话。
“很简单。”菲尔姆也真上套了,“换一种制度。”
“不需要独裁者,不需要独断专行的国王,我们可以自己决定自己的未来,决定那些要做的事。”
“……”这是被震麻了的希茨菲尔。
“……”这是同样麻了的普丝昂丝。
至此,她们终于确定菲尔姆想干什么了。
他想邀请看起来一直憋屈缩在梦城里的最强超凡者,也就是西索-格瑞斯特,来追随他,或者说他们的脚步——
去一起造反。
第六十八章 行动
有那么一瞬间,希茨菲尔产生了错觉。
她在想,会不会自己来到萨拉后所经历的一系列磨难、痛苦,它们其实都是幻觉。会不会这只是一个很正常也很普遍的人类王国,它所面临的艰险威胁远不足以让一些人生出敬畏之心。
但很快她就否定这错觉并想通了一切,她认为这是有些人承蒙自己的照顾过的太安逸了。
这么说可能稍微有点往脸上贴金,毕竟在她查案的同时,萨拉也有其他人,无论是被时光埋葬的还是行走于现世的,他们都在用自己方式,甚至不惜牺牲生命去从各种灾难艰险中挽救国家。
但她也是有资格的吧?
她辅助解决了黑木市的魔像诅咒、巴尔维克的怪影诅咒,在欲念邪神的阴影下守卫了维恩这座王城——不提后续和邪神邪徒的一系列争斗,光是第三个案子,多少贵族得承她的情?
更不要说后面还有死神树,这些都是肆虐开来会毁掉整个维恩,毁掉所有贵族家底的大恐怖、大灾难。
希茨菲尔知道,越是封建的政治制度越是容易诞生阴暗和腐朽。
否则为什么会有法国大革命呢?一个陈旧的、腐朽的、只知道从民众身上汲取营养苟延残喘才能活下去的庞大的帝国,当第一声枪响,共和的黎明也就到了。
她已经尽量把人心往坏的一面去想、去假设了,但她依然认为萨拉这种独特的政治制度可以维系下去,而且暂时来说也是最合适的。
原因是外敌:日蚀的阴影并没有褪去,只要灰雾犹在,那些“伟大者”就依然能回来。
人是无法和它们所抗衡的……这不是希茨菲尔在危言耸听,而是历史给出的标准答案。
每一次危机,每次它们将要得逞,它们最终之所以失败,并不是因为它们输了,而是有人站出来,牺牲自我延缓时间。
莉莉丝-格列、简-普丝昂丝、圣菲利……甚至席娜以及她自己。
她曾好奇——为什么自己所得到的这枚眼睛,这枚神的眼睛,它居然拥有回溯时光这种可怕的力量,而它呈现出来的代价,也就是这力量所带来的反噬相对来说那样微不足道?
是的可能看起来听起来汲取生命力已经是很严重的后遗症,但和“回溯时光”相比这种代价真的不值一提。
但随着越来越多用到这枚眼睛,对它的控制越来越熟练,希茨菲尔想清楚了。
这枚眼睛确实具备一种很不起眼的代价。
或许从某种层面上来说,这种代价才是真真正正的“智慧诅咒”。
想的太远了……
窗帘后的少女深掐眉心。
我只是想要腹诽下这些人为什么能无视那么多牺牲,无视那么多威胁因素,只考虑那一己私利来着……现在看唯一的解释应该是,他们被诸多牺牲者给惯太过了。
有些人的安好是因为有人在默默牺牲,一如勇敢者总是最先死,剩下来的苟且者只会让一切变糟。
确定了这一点,随之升起的是巨大的愤怒。
这可能还是她第一次这么生气……办公室的温度骤然降低,无论是格瑞斯特人偶还是菲尔姆具是一愣——他们发现两人中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根晶莹的冰针。
“这是……”菲尔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
但希茨菲尔不给他机会,冰针快速环绕他盘飞一圈,将他冻成一具僵硬的冰雕。
“刷!”与此同时她撕开窗帘跳下来,低声说道:“禁锢期间他现实中的身体不会有反应。”
普丝昂丝立刻领悟她的意思:“我会尽快将这件事上报,顺带也会联系年轮她们。”
菲尔姆是神教院的前院长,除此之外他还是橡树叶骑士团一级团员,曾任地方教区区首之职,直到现在也还挂着一个主教头衔。
曾经的械阳教团不是很看重这些东西,但别忘了,从前不久开始,教团内部的两个派系就在争斗,而且很明显是刻板苦修的那一派占据上风。
那么处理这样一个人不通知年轮就说不过去了,树人族也有协同管理整个教团的,这件事必须让她知道。
“先联系夏……联系伊玛尔局长。”希茨菲尔有些不太自然的打着官腔,“菲尔姆不是一个人……他刚刚是不是提到了‘我们’?”
“如果你是怀疑他背后还有其他人的话,那这件事不好说的。”普丝昂丝警告她。
“因为表面上来看,他只是想拉拢‘格瑞斯特’。在这个场合、语境当中使用‘我们’是很正常的。”
“我不相信一个失势的前院长会胡思乱想这些东西。”希茨菲尔一字一句的道,“这肯定是有人教他的!”
“神教院出去的人多半都会加入教团。”普丝昂丝尽可能的提醒她,“菲尔姆在政治上是保守派不假,但他一直看教团内的苦修者不顺眼,认为他们其实是装腔作势。”
“他提倡享乐?”
“他推崇这么做能更全面的抵御诱惑。”
“也许对一些人来说是这样的。”希茨菲尔盯着菲尔姆那张僵硬的脸,真是被他给气笑了,“但显然他没资格说这种话。”
“教团最近在打压这种风气。”人偶点头,“所有人——包括菲尔姆在内,他们领到的福利最起码都削减了一半,我听说这只是开始,后续还会压的更低。”